第43章 把酒借興,斗詩王粲【合一章5k】
- 神話三國:從種田天賦到鎮國安邦
- 莊子非魚
- 4950字
- 2025-06-05 10:27:19
雖說知道蘇淮并不是真心為了挖墻腳,但蒯越還是坐立難安,連眼神都不那么溫和了,交流起來頗有種在背著主子密謀要背叛的荒唐感覺。
見蒯越面露不善,蘇淮也收斂起戲弄之意,與之探討起與治政相關的一些方向策略,借此來試探對方底細。
畢竟引經據典確實不是他的長處,唯一可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他對于歷史的走向脈絡更為清楚,但這也只是片面的,如果涉及到特定的知識盲區,那他指定就答不上來了。
而蒯越也不愧是劉表麾下最強力的謀臣,思維邏輯的縝密無懈以及眼光的長遠、毒辣都有當世一流的水準,不過從這只言片語中蘇淮也察覺到一絲絲的缺漏,這家伙對于王道仁義似乎并不提倡,更偏重于權謀陰謀,必要之時甚至可以犧牲掉民心。
了解到這點后,蘇淮的笑容隨即消失不見,原先提起的興趣也沒了:【看來是沒希望了,玄德公容不下對方的。】
與此同時,低頭斟酒的蒯越也發覺對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只不過他沒有因此小覷對方,反而在他看來,蘇淮所構思的煌煌大道很有值得借鑒之處,此人絕非一泛泛之輩。
二人互有收獲正值興起之時,席上也有不少風流才俊前來邀杯,雖說除了劉備、劉表外沒有諸侯參加,但且不說荊州本土的隱士大儒,長江兩岸也分別來了許多名士。
比如蘇淮一直心心念念的許劭、許靖兄弟倆,還有司馬徽、龐德公、黃承彥等人也都在此列,而其他類似蔡瑁等則是作為劉表屬臣出席,除此之外荊州八大家族也都來全了。
前來蘇淮這邊找話茬的人其實并不多,大部分的話題都在圍繞劉備、劉表兩位大咖展開,其中也不乏阿諛之詞,只是這些隨口而出的贊譽在大儒眼里也不算是違心,畢竟吃人嘴短,傳聞總言清流,可再清流也得過日子,除了禰衡是那種看淡世俗的狂妄,其他大儒只要不觸及己身根本,都是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許靖倒是過來走走過場陪了兩杯,蘇淮也回禮一番,顯出謙遜之范。
遺憾的是許劭沒過來點評一下,蘇淮本來以為擊破百萬黃巾這事多少能得一個中等偏上的好評呢。
“難不成要效仿曹操上去武力威逼才行?”
蘇淮失望之余,不由想起曹操那極端的做法,心中隱隱燃起一陣邪火。
噗……下一秒小火苗就被驟然撲滅,一只大手輕拍在他肩上,險些讓他一口酒吐出。
“子韞,可是醉了?”
不知何時劉備已經來到他身旁,臉上掛著一抹和熙的笑容,緩緩問道。
“我這酒量還早著呢……”蘇淮瞥了一眼快見底的酒樽,不服氣道。
話沒說完,他便豎起耳朵好奇問道:“對了玄德公,這荊襄之地號稱豪杰并出,席上可有您欣賞之人?”
“接觸不多,而且也沒發現什么人才,和子韞你比起來差遠了。”劉備皺了皺眉,略顯無奈地答道。
“哈?不會吧,司馬德操、龐尚長、黃承彥等人皆是滿腹經綸,乃海內名士也,麾下學子眾多,怎會是不入眼之流?”
蘇淮頓感疑惑,以劉備的識人之明不可能看不出司馬徽等人的才學本領啊,這可都是當下最頂尖的學術力量了。
雖說司馬徽等人屬于標致的雜學派代表,但真要比起來,鄭玄、王烈那種經學、儒學派大佬也未必能穩壓一頭,博采眾長這事就是雜學大佬鉆研的方向,主打的就是面面俱到,我可以不融會貫通,但不可以不會。
劉備微微嘆了口氣道:“子韞,他們也許確如你所說一般,但可惜各為其主,現在他們不會親近于我的。”
“這……也是。”
蘇淮沉默一會兒也附和道,人家現在寄于劉表的勢力范圍,不大可能當著劉表的面表露出一些別的心思,就跟他先前忽悠蒯越對方避之不及一樣,即便這些大儒不為劉表差遣,但就這么跳槽也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那還有別的人才不?”蘇淮拋開這些雜念,繼續打聽道。
大儒尚且聊不到幾句,那像蒯越、蒯良、蔡瑁這種劉表鐵桿就更是希望渺茫了,尤其蔡瑁還是劉表小舅子,而世家盡管沒有特意疏離劉備,但也絕不可能因此給劉表心中埋根刺。
“哦有一個,此人名為諸葛玄,不過其胸中學識遠不如上述幾人。”劉備仔細回想,這才從剛才的十余位陌生面孔中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可是那個從瑯琊陽都遷過來的諸葛氏?”蘇淮聞言渾身一個激顫,面色也隨之變得凝重起來。
“正是,子韞如何知曉其根底?”劉備略顯茫然,光是自家青州形勢就足夠嚴峻,各種政務壓在身上,蘇淮居然還有空調查了荊州治下的人物,而且連人家出身何處都了如指掌。
蘇淮也是震驚了好一會兒,這才苦笑一聲道:“此人雖未有什么名氣,也只是中庸之姿,但對方有一侄兒才智世所罕見,玄德公若是無事可多去拜訪,最好能將其拉攏過來。”
“大才?與子韞你相比如何?”劉備有些動容,隨后追問道。
呃,這該怎么說呢,論智慧估計一百個他綁在一起也打不過諸葛亮吧,順嘴一提,搞不好現在才十一二歲的諸葛亮,能將他駁得體無完膚。
當然了,身為穿越者的驕傲還是要有,在其他的方面比如戰略眼光,理論大勢的辯駁上他還是可以毆打一下經驗淺薄的幼年諸葛亮。
但直接脫口而出‘其之才能十倍于我’這話是不是有點自降排面啊。
“單論才學的話,我是這個。”
蘇淮緩緩豎起小拇指,然后改換上大拇指說道:“對方是應該這個。”
“……”
劉備看著這樣一個生動形象的比喻,一時間陷入了呆滯,停留數息后,隨即匆匆離開,往諸葛玄的位置而去。
話說諸葛玄也不算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排位列坐的順序還在馬家后面,瑯琊諸葛氏雖說也是上流世家,但畢竟根基受損,又是遷徙過來的外地人,想要成為劉表面前的紅人怕是很難,除非諸葛亮提前展露才華。
劉備走后,蘇淮這邊又大咧咧地和蒯越喝了起來,這次旁邊多了位蒯良,這兄弟倆的酒量酒品還真不錯,要不是他每次喝的時候總是趁其不備漏那么一點,現在大概已經被灌趴了。
不過沉浸在這種忘我行樂的氛圍里,蘇淮總有種暈乎乎的麻痹感覺,加上婉轉悠揚的樂聲縈繞耳邊,鋪天的困意一下子就涌上來了,連作舞的美女歌姬都沒那個心思去打量了。
直到劉表面色潮紅地喊了一聲:
“仲宣,今日吾宴請諸位,值此時刻,何不即興作詩兩句以襯此景?”
此言一出,蘇淮的瞌睡被喊散了,連帶著周圍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司馬徽等人也都饒有興趣地看向席間一儒雅青年,只見對方出列拱了拱手。
此人正是素有才名的王粲,字仲宣,出身山陽王氏,極得蔡邕賞識器重。
不僅如此,山陽王氏曾經也是家世顯赫,王粲曾祖是漢順帝時期的太尉王龔,祖父是漢靈帝時期的司空王暢。
“沒想到王仲宣也在荊州啊。”和王粲位置相隔幾座的地方,一個同樣氣宇軒昂的青年笑而不語,靜靜聆聽。
這次還真是大開眼界,不枉他冒著得罪袁術的風險,自淮南遠道而來。
“景升公有言莫敢不從,粲便獻拙了。”
王粲面色平靜,獨飲一杯后面朝眾人,輕聲嘆道:
“高會君子堂,并坐蔭華榱。
嘉肴充圓方,旨酒盈金罍。”
話音一止,輕抿一小口向前一步。
“管弦發徽音,曲度清且悲。
合坐同所樂,但愬杯行遲……”
話音未落,環繞一圈微微躬身吟道:
“常聞詩人語,不醉且無歸。
今日不極懽,含情欲待誰?”
言罷,王粲的溫潤嗓音戛然而止,以此半闕之詩,已然搏得滿堂頭彩,風頭盡出。
“仲宣之文采,吾等窺之不及也。”司馬徽第一個帶頭贊嘆。
隨后龐德公、黃承彥也拍手叫絕。
緊接著便是一句句夸贊如潮水般襲來,這讓劉表這個主人不禁與有榮焉,王粲此舉可是給他漲足了臉面。
劉備對此也是頗為欣賞,他的文學天賦算不上多好,還不如他在行軍打仗領域有所建樹,話說在這一點上和曹操比起來差距就有些大了。
三曹的詩詞歌賦都是可以傳世的那種,建安文學的代表人物可不是說笑,能與之媲美的也只有三蘇了。
蘇淮雖說處于半醉半醒的狀態,但聽的時候很認真,至少還能判斷出來這半闕詩是出自王粲的公宴詩,估計這個時候王粲全篇腹稿都有了,只不過懶得繼續念叨下去。
一旁蒯越也是面上流露佩服之色道:“這詩賦樂曲一道,荊州之內王仲宣獨占鰲頭,斷無人能出其左右。”
蘇淮不由地撇了撇嘴,蒯越這話還是說的太保守了,面前這位可是被劉勰在《文心雕龍·才略》中譽為“七子之冠冕”,而且也是建安七子中唯一可以能與曹植并駕齊驅的一人。
“怎么,子韞可是不服仲宣之才,要見個高低?”蒯良見蘇淮沉吟不語,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念頭調笑道,在他看來蘇淮確實是治世之能臣,但又不是真的樣樣精通,這詩賦一途,定然是對方的短板。
“……”
尚還有些思維混亂的蘇淮被這句話徹底激醒了,他看著蒯良微笑道:
“子柔兄不厚道啊,明知仲宣兄文采斐然,乃天縱奇才,卻對我言語相激,就這么喜歡看我吃癟不成。”
蒯良被嚇了一跳,趕忙解釋道:“子韞何出此言,愚兄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吾兄確無此意,子韞不可當真。”蒯越瞪了一眼自家兄長,無奈道。
蘇淮伸了個懶腰道:“當真也無妨吧,反正我就上去試試,技不如人也就罷了,輸給仲宣兄我也是心服口服,況且也沒人認為我能壓仲宣兄一頭。”
蒯良、蒯越對視一眼,雙方皆是沉默不語,主動給蘇淮讓出一條道。
先前以為蘇淮的性格屬于謙虛內斂那種,現在看來這只是偽裝出來的表象,對方內心還是有著少年的自負。
只是這自負,大概用錯了地方。
你一介謀臣和王粲比拼才智或可占上風,但比文采情調那不是找死?
“景升公,在下雖年紀輕輕,胸中才華不如仲宣兄,卻也想作詩一首,可否請諸位長者品鑒。”蘇淮旁若無人地走出席間,長揖一禮道。
劉表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給劉備使了使眼色,他也知道王粲是何水平,所以想勸劉備出來制止一下,不然到時候輸了,劉備也面上無光。
但劉備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之色,反而點頭頷首,讓劉表不用擔心。
當然,他自己此刻內心也是既害怕又激動,不過丟面子對他來說無所謂,就當給蘇淮一次表現自我的機會了。
斗詩輸給王粲那是理所當然,又不會被在場之人指著鼻子罵和嘲笑,而要說能贏……那更是從未敢想。
蘇淮朗聲說道:“我為少年,詩便以少年意氣為核心寓意,既是獻給在座諸位少年才俊,也算是敬獻給景升公、玄德公你們曾經逝去的歲月。”
“好。”劉表也是微微生起一抹驚異。
司馬徽等大儒也都是拭目以待,靜待評價,不管如何蘇淮有勇氣對拼詩學,這一點就勝過絕大數人了。
他們其實也可以上去作詩寫賦,不過不見得就能力壓王粲,而如果不能取得明顯的優勢,那不就是上去丟臉嘛,活了這么久、見了這么多,結果論文采還不如一個年輕后生。
蘇淮面色從容也不慌張,他上來也不是甘當綠葉陪襯的。
兩漢的樂府詩集中五言一開始并不多,而且上承《詩經》、《楚辭》,反而直到從東漢才逐漸興盛,以班固的《詠史》為第一首五言,直至漢末時期,五言詩才真正發揚光大,如此一來有一戰之力的也只能是唐詩了。
“擊筑飲美酒,劍歌易水湄。”
這首句便是巧用荊軻刺秦之經典,來抒英雄悲壯,引得在場之人陷入深思。
“經過燕太子,結托并州兒。”
蘇淮靜心凝神,一口氣繼續道: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因聲魯句踐,爭情勿相欺。”
少年身負壯志,來日自有奮發之時,當結交俠士,得結識愛賢之君。
話音落下,在座眾人久久不語。
直到王粲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道:“敢問子韞兄,此詩名為何?”
“名曰,少年行。”蘇淮慨然答道。
“好詩,粲自愧不如,今后一年之內,某自閉家門再不外出,他日出關之時,再來向兄臺請教,告辭。”
王粲朝劉表躬身一禮,拜別離開。
蘇淮撓了撓頭,內心一陣后悔,看來以后沒好日子過了,吟詩作對什么的他真的只能當文抄公啊,甚至就連那種意境都模仿不出來。
而后,司馬徽也是面露滄桑道:“一代新人勝舊人,后生可畏啊。”
龐德公亦是如此,點評了一句:“此詩可作傳世經典,子韞可能允許吾麾下弟子為之謄錄,為你著名。”
“這個……淮在此謝過尚長公美意了,不過這只是即興所作,著名一事還是算了吧。”蘇淮聞言強忍住內心激動,但一想到此詩并非真正地出自于他口,略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東西對他來說也確實沒什么吸引力,若真想出版詩詞,完全能回去印出來幾十幾百卷,比謄錄快多了,最多就是沒有龐德公這種人發出來有影響力。
見蘇淮推辭,龐德公面含深意地笑了笑,也沒繼續勸說,只是有些感嘆道:“那好吧,只是如此一來,你可要錯失一次名滿天下的機會了。”
“名滿天下非一篇詩作一篇文賦可得,我志不在此,我之所向是治下百姓安康,不再為衣食匱乏所憂。”蘇淮很是閑庭自若地回答道。
與其縱情詩歌,還不如多干點實事,再想想歷史上那些懷才不遇喜歡寄情山水的詩人才子,其實大部分也就那樣,或許他們有能力治世,但論真實功績可能還沒有當政官員做得多,為民奔走的人哪有空抒情啊,每天晝出夜伏的活都干不完好吧。
PS:諸葛玄的人物事跡是依據《三國志·諸葛亮傳》來的,也就是在被朱皓取代了豫章太守一職后,與諸葛亮依附劉表,避禍于荊州。
還有一種說法是裴松之在《三國志》引《獻帝春秋》記載的諸葛玄被劉表任命豫章太守,最后在建安二年死于西城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