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華山劍宗的外門弟子,說話怎如此峻烈偏激?’
‘難道鐵老弟賣予我的信息有誤?’
閭丘曉來之前就曾跟天河幫的堂主鐵橫江打聽過。
這位華山風老前輩,名下只有一位親傳大弟子,而那位大弟子,也正是這幾日名動華陰的陸少俠。
按理來說,華山劍宗人丁稀薄。
而此次大開山門,也正該是廣收弟子的時候。
閭丘曉花了不少銀子,才買到這些內門信息。
為的,就是將自己這一雙兒女都送上山學劍。
但此刻看這架勢....
‘該死的,老鐵誤我??!’
閭丘曉一邊心中暗罵鐵老弟給的信息有誤。
一邊又連忙堆上笑容,伸手讓莊客們將這些‘阿堵物’都抬下山去。
“這位小兄弟,恕我不知貴派的規矩,還請多多見諒,我這就讓他們抬下山!”
鄔明夷聽到后,臉上這才平復。
畢竟在他心里,大師兄那是什么人物,豈會為了這些阿堵物而大行方便。
莫說什么《百毒化血功》,這種一聽就像是邪門歪道的內功法。
就是這黃金百兩,也不能讓他們搬到云臺峰頂。
那云臺峰頂的大石坪,是他劍宗傳功的地方。
不管是任何門派,只要涉及到傳功,就是門派禁地。
除了本宗弟子,其余閑雜人等一概不能踏足。
先前劍宗名聲不顯的時候,無人往山頂跑。
現在華山劍宗在這周遭百里地界,已經徹底顯露名氣。
所以鄔明夷與楚師姐這才開始把守山門。
閭丘曉臉上訕訕,他轉過頭,正欲下山。
但身后卻傳出一道脆如黃鸝的聲音:
“閭舵主,你若誠心替令郎拜師,那不如先去華山腳下的華陰城中。”
閭丘曉愕然回頭。
此刻開口說話的,正是那名看起來頗有風采的華山派女弟子。
“華山腳下?”
“師姐?”鄔明夷趕忙出聲,他有些不解。
大師兄那喜歡清凈的性子,為何要告訴這人。
“鄔師弟,大師兄喜歡宋朝水墨山水,尤以范寬最得他的心意,若是沒有范中立,郭熙的《早春圖》也曾聽他多次提起。”
“這些阿堵物給師尊看了鬧心,但這些山水墨畫,卻是....”
鄔明夷怔在原地,滿腦子全是一句話在晃蕩:
‘我怎么就沒想到???’
‘最近幾日,師尊經常抱著一幅大師兄的手稿在山頂觀摩,其中一幅好像就叫什么范中,立在溪水圖!’
‘楚師姐果然是蕙質蘭心,這都給記下來了,她雖然練不了內功,但不管是手上劍招還是這些,都比我這狗腦子強太多了....’
而石階上,閭丘曉如何不知這些話是說給他聽的。
他臉上大喜,只是拜師目標從華山劍宗的師尊,變成了華山劍宗的大師兄.....
這個落差還是有些大的。
畢竟在鐵橫江的口中,那位華山劍宗的大師兄,也不過才十四五的年紀。
就算山腳下傳的神乎其神。
什么華山‘氣掌雙絕’,什么三歲就上山拜師,至今已練了十多年的內功。
尤其是后面的,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雖說江湖上的內功心法講究越早修煉越好,但三歲就開始練內功。
莫不是天生的妖孽?
可閭丘曉不知道的是,陸鳴不是三歲才開始修煉的內功,而是他練功至今,連三個月都沒有。
這件事若是傳到江湖上,怕是更會掀起一波浪潮。
所幸,知道陸鳴練功情況的,從來就只有師父一人。
而風清揚自從見識過獨孤求敗的劍意帖后,對于陸鳴的妖孽程度。
不僅沒有任何懷疑,反而愈發心喜。
甚至就連風清揚也沒有想到,劍招之勢居然可以賦在畫紙之上。
............
“范中立的《溪山行旅圖》跟《雪山蕭寺圖》,還有郭熙的早春圖....”
下山路上,閭丘曉口中不停嘀咕著。
他雖出身漕幫,但也只是幫內負責晉陜交界‘龍門渡’的一個小舵主。
“以我的實力,想搞到孤本,有點難度,但是弄到宋代的宮廷摹本,或是名家摹本,倒是可以!”
閭丘曉看著自己一對剛年滿八歲的兒女。
臉上露出老父親的寬慰笑容。
畢竟老閭頗有家資。
就算只是漕幫的一個小舵主,但是經他手的錢糧那也是海量計的。
沒有這個‘實力’,他也弄不到那本《百毒化血功》。
只是自身武功在江湖上,連三流都摸不到。
所以這才起了替兒女拜個好師父的想法。
“就是不知這華山劍宗的大師兄,到底如何....”
閭丘曉皺起了眉,他始終對一個十四五的少年能當別人師父,持懷疑態度。
畢竟他常年待在龍門渡,對于江湖上層的事,也不甚了解。
“爹,你看,這也有個人前來拜山呢!”
人小鬼大的閭洋坐在莊客肩上,探頭向下看去。
“呼——呼,嘻嘻?!?
他模仿著那人喘息的樣子,顯得很是開心。
而閭丘曉又向下行了幾步。
這才看到石階上,一個少年手里拿著把看不出名堂的佩劍,正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那劍鞘看不出材質,上面也沒有任何刻字。
只是看起來內斂藏鋒,有些古拙意味。
而少年雖然額頭沁出了點點汗跡,但渾身通透干爽,一頭烏黑長發只用青木簪子隨意別著。
眉目間流露出的,是一股絕非鄉野民間能培養出的書卷之氣。
此刻雙方迎面碰上。
面對這一大幫子前呼后擁的隊伍,少年的眼神也絲毫沒有起伏。
‘這就是那位劍宗大師兄嗎?’
閭丘曉眼神疑惑,但看到少年額頭的汗跡。
他又把這個猜想給壓了回去。
‘看來,他也是來拜師的。’
山道迤邐多曲折,從此處到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閭丘曉看少年儀表不俗,隨手便讓人從行李中取了一份解渴飲子來。
他上前拱了拱手,將飲子遞了過去。
“少俠,此處上山路遠。”
“還請喝了飲子再走也不遲?!?
“是鎮好的梅湯?!?
陸鳴抬頭看著對方,只是簡單打量了一番,就接過了那碗冰鎮梅湯。
“多謝?!?
少年接過一飲,冰鎮酸梅,果然暢快。
剛剛試招,體內燥熱,一碗梅湯,倒是正好解了那股上下躁行的真氣。
而閭丘曉看到對方這么不介意,對這少年也是好感大生。
畢竟這年頭,誰還敢在外面喝經過別人手的飲子。
閭丘曉不知的是,陸鳴自從修行紫霞,五感提升。
再加上自通藥理。
一碗飲子有沒有放毒,他是入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