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清風寨外,已成一片亂戰。
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什么‘冤冤相報何時了’全都是放的狗臭屁。
快意恩仇,才是這些江湖人士心中最樸實的觀念。
“都瘋了!”巡檢劉大人躲在盾牌后面,面露懼色,他有些后悔,但一想到沈總鏢頭昨夜送來的兩個美妾。
他又強撐著站在了這里。
只要他站在這兒,這幫賊廝鳥跑出來一個,他就下令射殺一個。
“乖孫兒,你在天上看著吧,爺爺這就替你報仇雪恨!”
一把長柄樸刀在老鏢頭的手里玩出了花樣,動作沒有大開大合,手上更無招式可尋。
一個身份普通的老鏢頭,在此刻竟然深得華山劍宗真意。
“劍無定招,式無常形,心之所向,意動鋒隨。”
他往往一抽一拉間,就有賊人不斷倒在他的腳下。
倒地后再拖刀一抹,賊廝就沒了動靜。
老鏢頭補刀的手法更像是屠戶殺豬,但既簡單又實用。
而且他身上掛著石灰袋子,手上捏著暗青子,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比這些道上賊寇玩的都花。
可饒是他經驗豐富,此刻亂戰,也難免受傷。
“老東西,敢擋在這里,爺爺這就送你歸西!”
幾個賊寇幫眾結陣撲來,老鏢頭一時躲閃不及,立馬就落了下風。
“穿狗皮的爛慫,怕什么,快來幫我!”老鏢頭沖著身后求救。
但無人應答。
穿狗皮的,只敢端著強弩站在外圍。
畢竟一個月才幾個大子兒,誰真去賣命啊。
就在老鏢頭以為今日殺夠本,足夠去見自己的兒子兒媳跟小乖孫的時候。
幾道身穿靛青色長衫的門派弟子,躍身下馬,抽出腰中長劍的同時,就齊聲喊道:
“華山劍宗在此!”
霎時間,五把長劍同時斜指天際,下一秒就閃電般刺出。
五劍,五個窟窿,五具尸體。
一下就解了老鏢頭的圍。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老鏢頭抹了把臉,擦干血跡,一雙蒼目再次露出神光。
“他們是華山派的弟子!”
“聽見了嗎,是華山劍宗,跟剛才那小哥是一起的!”
五道身影沖入戰局,如砍瓜切菜般,殺人從來只用一劍,手上動作更是簡潔利落。
他們用的,乃是大師兄所授的劍宗招式,蒼松迎客!
而劍招本就是速成的東西。
陸鳴傳授的更是劍宗招式中號稱菁華的存在,奪命連環三仙劍。
華山派百年來,就只有三式。
而劍宗以此為根基,只是一招,對付這些江湖下三濫,這威力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在一個門派內,弟子往往分親傳、內門、外門記名。
陸鳴是衣缽傳人,所以師父只會親自傳授他一人武藝。
而剩下的弟子,則是由親傳弟子代師傳授。
這五名弟子,以及楚師妹,雖然在名分上已經入了華山劍宗,但是在華山派祠堂內。
并未錄下他們的名字。
而不入祠堂,那在岳不群眼中,華山劍宗還是只有兩人。
所以此刻,當岳靈珊跟梁發看到他們的時候。
心中就只有吃驚,而無對門派內真正的師兄師姐那樣由衷的替他們感到高興。
梁發疑惑道:“這用的是我們華山派的劍法?”
“小師妹你見過嗎?”
岳靈珊搖頭又點頭,她看向陸鳴的眼神再次復雜起來。
“這是劍宗的招式....”
她耳邊再度響起陸鳴的聲音來。
“以后想學可以來云臺峰,找我。”
‘只要不讓爹知道,就行了。’
岳靈珊在內心偷偷說道。
..........
“陸兄弟,這是你華山劍宗的弟子?”孫定遠一掌就拍死身前的賊人。
轉身間,他想起那日在玉女峰上的見聞。
又忍不住往那個方向多看了兩眼。
“怎么跟那日看到的不同?陸兄弟,這華山上到底有幾個華山派啊?”
陸鳴聞聲,體內真氣差點運行不暢,一下給他背過去。
“涇渭殊流色,清濁共朝宗。”
“孫大哥,華山氣劍雖相殊,但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都同根同源,所以從來就只有一個華山派,并無第二個華山派。”
“哦....”
孫定遠雖然沒聽明白,但是他卻悟了。
總鏢頭跟主母就經常夸他悟性驚人。
他對此常常得意。
“陸兄弟,我支持你!”
“以后我孫定遠就只認你這個華山派!”
陸鳴聽完,懶得再跟他解釋了,只是手上劍招愈發凌厲。
奪命連環三仙劍在他手中,從一至二,連環疊加。
快如閃電,又密不透風。
但唯獨這最后一式,他遲遲用不出來,不是太難,而是太簡單。
簡單到沒有任何桎梏,簡單到來一個普通人就能刺出那一劍。
但陸鳴卻刺不出。
因為普通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而陸鳴卻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但這最后一劍,要的是,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一如禪宗三境,最后一境,要的是萬法歸一。
這個“一”連陸鳴的雙目現在都奈何不得。
陸鳴隱隱感覺到,他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徹底領悟這最后一式。
“我也支持你,陸兄弟,咱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陸鳴從始至終就只出了兩劍,一劍,申屠拉過一個墊背替死,二劍,申屠就爬在地上連連叩首求饒。
清風寨大當家,在他劍下,也不過土雞瓦狗爾。
“呸!”
“狗入的,你還支持上了,你配嗎?學爺爺說話,看我不一掌拍死你!”
孫定遠在一旁急得,直接伸出一對鐵掌就拍了下去。
而就在他們不遠處,一個蒙著臉的中年漢子,眼睛正死死盯著那五個‘華山劍宗’子弟。
“劍宗,是劍宗沒錯!”
“他們用的是蒼松迎客,奪命連環三仙劍,還有這個陸鳴......”
沙啞的聲音似乎帶著苦澀,但很快就低沉下去。
他雖穿著不起眼的布衫,但眼神冷厲如刀,須發微霜,兩只手骨節粗大,掌心更是隱隱泛著青色。
“左師叔,現在是走,還是留?”
“我們已經拿到密信,清風寨沒救了,鐘師叔還在城中等著,還是快點走吧。”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旁兩個同樣蒙著面的趕忙催促道。
清風寨確實沒救了,誰都沒想到,半路會冒出一個陸鳴,還有那幾個劍法凌厲的華山派弟子。
但這霜發中年人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
他平日里極少說話,往往這時,他都是以行動表明決斷。
可當兩個蒙面的走出三五步,回頭一看。
左師叔竟還站在原地。
“你們先從后山回去,我留在這里。”
兩人大驚,此次他們提前出發,就是為了探查華山上的隱秘,此刻拿到密信,不趕緊撤,還留在這里。
當真要試試那些穿狗皮的強弩嗎?
“左師叔!”
其中一人剛開口,就駭然看到,左師叔提氣縱躍,竟然直接奔向那少年。
他身如鬼魅,探手便成掌勢,一股青色更是提前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