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正殿中。
少年不卑不亢,擲地有聲。
這副大氣做派,與岳不群形成鮮明對比。
而那些熟悉師父發怒情況的華山派弟子,此刻再怎么愚鈍,也都看出了場上氣氛不對。
恰在此時,風清揚撫須大笑。
“岳師侄,按輩分,我徒弟喊你一聲師兄,難道不對嗎?”
岳不群臉色終于冷了下來。
而一旁的寧中則看著丈夫,兩人二十多年的夫妻,她又如何不知師兄的性格。
只是此刻,她再怎么擔憂,卻也不好開口。
以前華山派的事,既是師門的事,也是她的家事。
但現在風清揚出山,態度明顯強硬。
她作為華山派弟子,是沒有半點發言權的,此刻場上能開口的,只有她的丈夫,還有那位.....
陸師弟。
“岳師侄,我聽說,你不是最講尊卑有序的嗎?”
“怎么此刻在這大殿之上,在這眾多華山派弟子的面前,啞巴了?”
風清揚饒有興趣地再燒了一把火,他是最煩這種偽君子做派的。
而今天,也終于是讓他逮到機會了。
可就在這時候,人群中卻傳出了一聲清脆如鈴的聲音:
“陸鳴!你當日在那松風樓上斗殺裴總鏢頭,用的可不是我華山派的武功!
按照華山派的門規,禁止偷學別派武功。
像你這樣的.....”
此時說這話的,正是岳靈珊,她從小在華山上嬌生慣養,此刻看到親爹陷入困境,連忙出聲。
只是回應她的,卻是一聲清脆的耳光。
“啪!”
動手的正是華山派掌門,岳不群。
他身如鬼魅,陸鳴只看清他抬腳點地,下一秒,就出現在岳靈珊的身前。
衣袖揮舞,岳靈珊白嫩的面容上,登時就浮現出一個通紅的五指印。
“混賬東西,還不快住嘴!”
“往日教你的,你全都忘了。”
岳靈珊泫然若泣,此刻只捂著臉喊道:
“爹!”
“誰是你爹,門派大殿內,你只能稱我掌門!”
一旁的寧中則并未攔手,她雖然心疼,但是丈夫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門派內,長幼尊卑有序,這是一個門派能長久傳承下去的重要基石。
而岳靈珊剛才越眾而出,不分長幼尊卑,直接插口。
換了任何一個門派,都不可能是只扇一個耳光了事。
但岳不群的果決與立威,卻同樣讓陸鳴心中暗嘆。
‘岳不群作為一個掌門,在這方面確實是非常合格的。’
只是......
他看向那些華山派弟子。
從令狐沖、勞德諾,一直到最年輕的陶鈞跟英白羅。
一眼望去,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那就是青黃不接。
除了令狐沖、勞德諾,剩下的,光聽呼吸聲,陸鳴就能分辨出一個大概。
這還是華山派的氣宗,最講究內功修煉的。
內功如此,劍法怕是更平平無奇。
回想笑傲江湖故事的前半段,令狐沖與田伯光坐斗衡陽城落雁樓。
一個江湖大派的親傳弟子,大師兄。
竟與一個淫賊智斗,若不是劍法、功法上都欠缺,令狐沖又何必與他智斗。
此時的令狐沖,最多能欺負青城派的弟子。
那我呢?
陸鳴心中升起好奇之心,自從與師父習武,他除了在松風樓上斗殺一個總鏢頭。
另一個,就是腳下這還在昏睡的嵩山派弟子了。
沒有參照物,確實不好定位。
“陸師弟。”
恰在這時,岳不群整理好衣衫,臉上重新掛上那副和煦笑容。
“岳師兄。”
陸鳴回禮,他沒想到,這岳不群當真能做到唾面自干的地步。
可他越是這樣,陸鳴心中也越是警惕。
“風師叔,既然陸師弟已入我華山派,自是要改字,入祠,拜祖師,最后登記造冊的。
弟子身為華山派掌門,按照規矩,需領著陸師弟叩拜祖師牌位,傳授門規。”
果然如此。
劍宗氣宗雖同根同源,但是祖師牌位卻是截然相反。
氣宗奉的是祖師岳肅,而劍宗奉的是祖師蔡子峰。
四十年前那場爭斗,氣宗作為獲勝方,自然是移除了祖師蔡子峰的牌位。
而獨留祖師岳肅,后人自此奉行“以氣御劍”的理論。
岳不群口中的祭祀祖師,自然祭祀的是氣宗祖師。
因為勝者擁有祭祀權,敗者連祠堂都入不了。
他此番言論,言下之意就是你風清揚雖然是華山派前輩高人,但是你出身劍宗。
現在想回歸門派,可以。
但是你帶著衣缽傳人回歸,不行,除非你的弟子也跟著奉行氣宗理念,祭祀氣宗祖師。
這是岳不群的底線。
亦是氣宗先輩用血換來的結果。
越過這條底線,岳不群寧愿公布那樁隱秘,寧愿當場撕破臉皮。
四十年的氣劍之爭,哪是那么簡單就能解決的問題。
血已經流了,結果也已經塵埃落定了。
當年風清揚就是看清了這個事實,心灰意冷下,才會選擇隱居不出。
但是今天,這個問題因為陸鳴,再次被放在了華山派的正殿大堂之上!
一眾華山派弟子看不到其中的兇險。
他們看向陸鳴的眼神中,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畢竟在他們眼中。
這個少年明明比大師兄還要年輕,但卻入了師叔祖的門下。
一時間,輩分高了他們一截不說。
未來前途也是比他們更加光明,畢竟師叔祖是隱世不出的高人。
能拜在他老人家的門下,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機遇。
接觸的內功心法、劍法,都將是華山派的最高級別。
未來行走江湖,只要亮出這層身份,誰敢不尊?
就連令狐沖此刻,看向陸鳴的眼神都布滿了不可置信。
而那岳靈珊更是呆愣在原地。
“大師兄,我們好像憑空多了一個小師叔哎!”
與令狐沖交好的六猴兒陸大有小聲說著。
一旁的施戴子、梁發他們都聽見了。
但聽見又如何,他們就算心中不服氣,可事實就擺在那里。
但當師父說完要帶著那位‘華山派小師叔’去祠堂祭祀,眾人都還在羨慕的時候。
卻見那位師叔祖在此刻開口道:
“他是要拜祖師,但他得拜華山派的祖師。”
岳不群干笑。
“師叔,華山祠堂內,不是華山派的祖師,難道還有旁人不成?”
‘旁人’二字咬重,其中意味不明而現。
寧中則在一旁低下頭,她也是氣宗子弟,如何不知師兄的意思。
可下一秒,風清揚卻是毫不留情地將話語直接挑明。
他本不喜以強權壓人,但此刻,為了陸鳴這個劍宗名義上的獨苗。
也是豁出去了。
“祠堂沒有我華山劍宗的祖師,如何能稱華山派?!”
“我們華山劍宗,請祖師牌位入祠堂。”
“岳不群,你若是想阻攔,就莫說我欺負你。”
“我們華山劍宗,現在就兩個人,都在這里了,你們氣宗隨意挑,先贏了我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