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站在溪水前,將金屬質地的劍形腰帶扣扣緊。
再將同樣劍形狀的鐵簪穿過長發。
這一身衣物,貼身、簡潔、凌厲。
不僅如此,衣袖與領口處的特殊劍紋跟山形紋飾,更能體現衣物主人的身份。
也就是江湖人常說的跟腳。
這與其他門派,見面還要自報身份不同,這一身就已經代表了出身。
“真像啊....只是差一柄劍。”
風清揚的目光粘在了少年郎的身上,但可惜的是,草廬中沒劍。
而唯一一把鐵劍,還是把嵩山硬劍。
“差一把劍宗寶劍,當年替我華山劍宗鑄劍的吳越劍池也落寞了。
就連龍泉鑄劍山莊也轉頭替嵩山派起了劍爐。”
那把嵩山硬劍落在了風清揚手中,他屈指一彈。
劍身當即發出脆響,寒光一閃,溪水中,一塊鵝卵石應聲斷為兩截。
而切面光滑平整。
“百煉鋼,流水紋,好好好啊!”
他隨手一拋,劍身直插入地。
陸鳴撓了撓頭,看到師父愈發鋒銳的眼神,他頭皮好像又有些發癢了。
原著中,華山派在劍氣之爭前,一直擔任五岳劍派的盟主。
從未換過。
可以說江湖上,華山派一家獨大。
而龍泉鑄劍山莊遠在江浙,每年都屁顛屁顛地跑到華山上供絕頂寶劍。
作為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自然知道這把嵩山硬劍意味著什么。
華山派失勢已成事實,而在岳不群的帶領下,現在是一年不如一年。
就看這幾年的華陰縣城,選擇依附于華山派的勢力紛紛都倒戈。
要么靠上了嵩山,要么暗地里被魔教把持。
這可是在華山腳,四十年前,華山劍氣二宗尚在時,怎會有如此亂象。
“師父,今日那岳不群會讓咱們將劍宗祠堂立起來嗎?”
陸鳴想了片刻,還是將內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原著中作為隱世高人的風清揚,竟然也有這樣一副面孔。
只見,那張臉上郁郁之色盡消。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鋒銳之氣。
“名門正派的規矩,不過是塊遮羞布。”
他看向自己這剛認下的衣缽傳人,輕聲道:
“門派名分,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就是我劍宗的先輩,進不進那個祠堂,也是如此,都快四十年了,他們的香火在哪兒燒不是燒。
但是你不一樣,你需要這個名分,沒有這個名分,那誰都敢來欺負你。”
他一指地上依舊昏睡如死豬的嵩山弟子。
“沒了他,還會有其他的人。”
“岳不群到了今日,就算不認,他也得認。”
“你知道為什么嗎?”
又是一個臨時考題,陸鳴倒有些后悔問師父了。
倒不是他回答不上來,而是如此赤裸裸的答案,更說明了一點。
那就是劍宗從來沒有消失過。
這股鋒銳之氣,郁郁存了四十年,今朝擦拭,反而愈發純粹。
風清揚在一日,華山派劍宗就存在一日。
華山劍宗的傳承,始終都在風清揚這里,而不是什么躲在中條山里的封不平之流。
那些人,只能說是自行摸索,入了歧路。
華山劍宗,從來都是風清揚一人罷了。
“因為師父會讓他低頭,就像扯掉江湖上的遮羞布,一直以來都是誰強,誰就是規矩。”
————
華山派,玉女峰駐地。
已至正午巳時,劍氣初熾,暗流將起。
上山路,只有一條青石階蜿蜒而上,兩側掛有斑駁鐵鏈,而階旁還有一處石刻,上有:
“玉女梳妝”四個大字。
相傳乃是陳摶老祖所提。
與云臺峰不同的是,玉女峰上依舊鳥鳴嚶嚶,流水淙淙,一派靈秀之景。
而過了百丈梯,兩道人影一前一后,相繼站在了華山派屹立百年的山門前。
此時站在山門處的,只有兩名穿著灰衫的華山派外門弟子。
他們衣飾簡樸,一點門派象征也無,若不是站在華山派的山門前。
怕是任誰都看不出,他們是華山派弟子。
“哼,做此區分,怕不是為了掩蓋其內虛本質,真是頗費心機。”
“難不成我華山派弟子在外行走,還得蒙面不成?”
風清揚看向身側少年,再看看那兩個外門弟子。
心中對岳不群的評價又更差幾分。
此時對方也看到了上山的兩...三人。
他們一眼就認出,這兩人身上衣物,頗為不俗,像是那些高門大派內的打扮。
而那白須白發的老人,更是有著高人模樣。
隨即一個就向前抱手詢問道:
“不知前輩名號,在下可為您前去通報來訪。”
風清揚擺擺手,亦不為難那外門弟子。
“華山派,風清揚。”
只是,他說完拔腿就繼續向上。
而本應前去通報的弟子頓時就愣在了原地。
“華...華山派?”
“前輩莫不是在同我說笑?”
“婆婆媽媽,你現在不知,一會兒你師父就會出來告訴你的。”
說完,風清揚就腳下一踩,提氣躍出。
而陸鳴也是有樣學樣,反正有師父在,師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華山派,陸鳴。”
他同樣自報家門,跟著提起裴元就向內躍去。
而兩人輕功不俗,這些外門弟子無可奈何,只能一邊拔出長劍,一邊跟在屁股后面跑。
“快去敲鐘!”
“有人擅闖山門!”
其中一個連忙斜向上跑去,不一會厚重的鐘鳴就響徹整個玉女峰上。
而此時的岳不群正坐在榻上練氣。
那張威嚴正氣的臉,變成了深紫色。
他聽到門內外鐘聲敲響,立馬收功起身。
而被打斷練功,他臉上也不見喜怒,只是拈著長須依舊保持著儀態走出正氣軒。
“已過晨鐘,為何又敲,是不是沖兒又與靈兒在嬉鬧?”
“當真是愈發不懂事了!”
一個普通弟子來到他身前稟告道:
“師父,門外來了兩個怪人強闖山門,已經到了正殿,而大師兄跟二師兄,還有師娘他們都已經趕過去了。”
“怪人!?”
“是....”
岳不群看他支支吾吾,一甩袖子,雖然臉上喜怒不形于色,但華山派弟子都知道。
師父這樣子,明顯已經是生氣了。
“是的,他們...他們自稱是華山派劍宗。”那名弟子不敢遮掩連忙將聽到的看到的都說了出來。
只不過劍宗二字一出口。
就見面前名士風流的師父露出驚愕神色,隨后更是紫氣彌漫。
“你胡說什么!閉嘴,休要再讓我聽見你說劍宗二字,否則看我不廢了你!”
說罷,竟是直接踩著輕功,向著正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