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尋源·酒魂涅槃

第206章·鹽道驚雷

一、暗夜危途

赤水河在夜幕籠罩下翻涌如墨，渾濁的浪濤裹挾著泥沙，拍打著河岸嶙峋的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李清照足蹬草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河灘上，腰間的青銅酒樽隨著步伐磕撞著肋骨，生疼難忍。二十匹馱馬在她身后蜿蜒成一條長蛇，馬背上的鹽塊裹著枯黃的野草，草隙間滲出的鹽霜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白光——這是川鹽古道上千年不息的血脈，更是土司楊煥覬覦已久的命脈。

“娘子，前面就是‘鬼見愁’礁群?！崩像R幫趙七握緊韁繩，指著前方黑黢黢的河道，喉結不安地滾動著，“楊煥的人若在這里設伏……”話音未落，一聲脆響打破寂靜，一塊碎石從崖頂墜落，“噗通”砸進湍急的河水中，濺起細碎的水花。

李清照猛地按住發燙的酒樽，掌心傳來灼人的溫度。自三日前在遵義土司府盜出這樽“夜郎血釀”，青銅酒樽便日夜灼燒，仿佛要熔穿她的掌心。樽內盛的并非尋常酒水，而是夜郎王以三千戰俘魂魄煉成的酒魄邪種——一旦被楊煥沉入赤水河眼，便能引動地脈陰煞，徹底裂解烏蒙山龍脊。

“過河！”李清照眼神決絕，揮刀斬斷捆扎鹽袋的草繩。白花花的鹽粒如瀑布傾瀉而下，落入滾滾河水中，激起陣陣咸澀的霧氣。

二、磷火驚魂

當馬幫踏入淺灘的剎那，對岸突然亮起幽綠色的火把，在夜色中猶如墳地飄蕩的磷火，陰森可怖。搖曳的火光映照出巖壁上倒懸的人影：一群赤膊漢子口銜彎刀，腳踝系著銀鈴，腰間纏繞的竟是活蛇！蛇首昂立，猩紅的信子嘶嘶作響，貪婪地探向河心。

“侗家‘蛇哨兵’！”趙七臉色煞白，嗓音發顫，“楊煥把水西土司的秘兵都調來了……”

話音未落，一支毒箭擦著李清照耳際飛過，釘入身后的鹽袋。箭尾綴著的孔雀翎羽瞬間騰起青煙，接觸到的白鹽頓時焦黑如炭——竟是專克修士神魂的焚魄箭！

千鈞一發之際，李清照猛地一拍酒樽。嗡鳴聲蕩開，河面驟然浮起百盞河燈。這些河燈由粗陶捏成，形如酒碗，碗心搖曳著豆大的燭火。三天前，她混進苗寨，傳授姑娘們用蜂蠟混著酒曲制成此燈，取名“渡魂盞”。

在幽綠的火光映照下，陶燈忽明忽滅，竟在河面拼出兩句《漱玉詞》：“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金色的詞句在水面上流轉，宛如星河傾瀉。

三、詞鎮兇邪

蛇哨兵們被眼前的奇景驚得僵在原地。這些生于黔北深山的侗兵，何曾見過詞句化形的神通？搖曳的火把綠光掃過水面，金色的字跡突然暴長，化作鎖鏈纏向巖壁！

“破！”李清照并指抹過酒樽口沿。

樽內血釀劇烈翻騰，傳來夜郎戰俘凄厲的哀嚎，刺透了湍急的水聲。金色鎖鏈應聲炸裂，碎金如雨落入赤水河中。剎那間，河底浮起無數青銅酒爵，爵耳鑄成夔龍，龍口銜珠處噴涌著濃郁的酒霧——竟是戰國楚巫沉河祭祀的“鎮煞爵”！

毒箭撞上酒霧，箭鏃發出“滋啦”的腐蝕聲，瞬間融化。而蛇哨兵腰間的活蛇卻突然癲狂起來，反口咬住主人的咽喉！慘叫聲此起彼伏，李清照趁機引馬疾沖，向對岸奔去。

四、龍脊之危

對岸灘涂橫臥著半截沉船，朽爛的船板間露出銹蝕的銅錢——竟是漢代“五銖錢”，與劉伶鹿車輪轂同源！

李清照毫不猶豫地割破指尖，將鮮血滴在銅錢上。五銖錢驟然綻放光芒，腐朽的船骸發出“咔咔”聲響，開始裂解重組。眨眼間，一艘青銅輦車出現在眾人眼前，車轅刻滿《鹽鐵論》殘篇，輪輻竟是由十二枚晶瑩剔透的鹽晶構成！

“鹽道通天，起！”李清照揮鞭抽向輦馬。

青銅輦車凌空躍起的瞬間，崖頂傳來震天的鼓聲。兩面人皮鼓被擂響，血色的鼓音化作巨大的手印，朝著輦車狠狠拍來！楊煥終于現身——他赤裸上身，胸口紋著猙獰的夜郎王圖騰，圖騰眼窩處嵌著的，正是李清照苦尋的“酒魄正種”。

“李清照！”楊煥獰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以為盜走邪種就能阻我？可知這酒魄本是一體雙生！”

他猛地撕開胸前皮肉，酒魄正種離體飛出。剎那間，赤水河竟開始倒流，河底的鎮煞爵發出哀鳴，紛紛崩碎！

五、桃符封魄

邪種在酒樽內瘋狂沖撞，李清照虎口迸裂，鮮血順著酒樽紋路蜿蜒而下。正邪酒魄隔空呼應，竟要融合重生！一旦讓夜郎王酒魄完整歸位，烏蒙山龍脊必將斷裂，釀成大禍！

千鈞一發之際，李清照扯下發簪。簪頭的桃花玉中，封存著陶淵明臨行所贈的《桃花源記》殘頁。

“以文為釀，封！”簪尖刺破玉髓。

剎那間，桃花紛飛，殘頁展開虛影：武陵漁人沿著溪流前行，飄落的桃花拂過赤水濁浪。正邪酒魄被桃瓣裹挾，生生扯進書頁之中！楊煥嘶吼著撲來，李清照反手將酒樽擲向輦車的鹽堆——

“砰！”

酒樽炸裂，鹽晶染上血色。咸腥的氣息混著酒香爆開，赤水河面浮起百里桃花。楊煥在漫天桃瓣中僵成石像，胸口的夜郎圖騰寸寸剝落，化作齏粉。

尾聲

當鹽車駛入黎明的晨霧時，李清照攤開掌心。半枚酒魄正種在她的血肉里游動，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散發著灼熱的溫度。昨夜擲樽的剎那，她冒險剖出半粒正種藏入體內——雖然烏蒙山龍脊暫時保住了，但酒魄未滅的危機，已隨著她的血脈，潛入川黔古道更深處……

河風送來苗寨悠揚的晨歌：“酒是血喲山是魂，鹽道通天不渡人——”歌聲回蕩在山谷間，訴說著這片土地上古老而神秘的故事。而李清照知道，這場關于酒魄的征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