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姨電話是當(dāng)天晚上。
“霜霜,外婆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毙∫讨钡恼Z氣從從聽筒溢出,躊躇一會,開口繼續(xù)道:“醫(yī)生說,可能要住院了。”
小姨仿佛蒼老了十幾歲,說話間也帶著淡淡的哀傷,在訴說著自己無能為力。
南霜握著手機指尖猛的抓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的開始收拾東西,只有小小的手提箱,踮起來格外輕。
她隨便套了件衣服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霜霜,你去哪?”溫婉眠在看電視,聽到動靜朝南霜問了句。
南霜這才想起溫婉眠還在這里,急匆匆囑咐了兩句,“阿眠,我外婆生病了,我得去北市一趟,你在這里好好待著,有事給我打電話?!?
還沒等溫婉眠應(yīng)她,南霜早早奪門而出。
鄉(xiāng)間的夜晚很黑,路燈早被熄滅了,只靠著幾家開著燈的樓房勉照亮路,烏壓壓的黑云擋在半空中,顯得格外壓抑。
晚上十點半,壓根沒有去北市的大巴車。
南霜提著行李箱,漫無目的走著,夜晚的天帶著寒意,凍的她雙手發(fā)紅,杏眼紅通通的,還有沒擦干凈的淚水。
她拿出手機打算叫輛專車,可以加錢,還沒等南霜按下?lián)芡ㄦI,一輛卡宴朝著她開過來,前照燈照亮了整條大路,立馬就開闊起來,看的清清楚楚。
直到寧遲昭的臉在南霜瞳孔里倒影出來。
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
他坐在駕駛座上,穿了件黑色大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在方向盤上,那雙鳳眼深邃似海,隨意的靠在座位上,卻是不輕不淡的睨了眼站在那的南霜,聲音輕飄飄,卻格外好聽,“上車?!?
南霜毫不猶豫的上車,朝開車的寧遲昭開口說道:“我要去北市。”
在黑夜里看不清寧遲昭的神色,車內(nèi)的燈沒有被開起來,他似乎輕笑聲,語氣寡淡稀疏,“你也真是敢上車,真不怕我給你賣了?!?
“你不是這樣的人?!蹦纤友厶?,視線落在寧遲昭身上,她說話聲音弱弱的,但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信任。
空氣隨著南霜落下的話滯住,寧遲昭的瞳孔微微放大,腦子像斷了發(fā)條的鐘,眸子朝著后視鏡看去,深沉隱晦,鴉羽長睫投落暗影。
灰暗不明。
四周又變得靜悄悄,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再開口說話。
直到車開了快開了三個小時,高速上的牌子威嚴(yán)聳立,上面清晰的漆刷四個字:北市高速。
南霜給寧遲昭報了個位置,“北市中心醫(yī)院?!?
寧遲昭嗯了聲,沒多問,給她放到醫(yī)院大門口,連聲招呼也不打,開著車揚長而去,噴了南霜一身尾氣。
南霜:……她忍。
爭分奪秒,南霜逆著寒風(fēng)朝住院部跑去,按下電梯。
直到外婆住的病房在她眼前出現(xiàn),南霜的眼神總算有點希翼,但她的腳步卻又像灌了鉛似的走不動,仿佛沒有勇氣去面對現(xiàn)實。
南霜在怕,怕看到自己最愛的親人像沒有生命的玩偶那樣躺在病床上,就連伸手撫摸她臉的力氣都沒有。
黎慧芝見南霜來了,連忙起身把她手上的手提箱接過來,神色疲憊極了卻又精神的沒有睡意,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沒有當(dāng)初見到那樣明艷美麗。
像一朵枯敗的玫瑰花。
南霜淚水幾乎含在眼眶里,外婆聽到動靜,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皮,帶著氧氣面罩的嘴蠕動著,似乎要說什么。
外婆聲音小的讓南霜撲在病床上,把耳朵湊過去,想聽清外婆說的話。
“霜,霜……”外婆喃喃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粗糙有繭子的手想抬起來摸摸南霜的臉,卻發(fā)現(xiàn)使不力氣。
南霜拿起外婆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眼淚一滴滴砸在外婆的手背上,滾滾滴落。
“外婆,霜霜在?!蹦纤讨煅?,強撐出微笑,不想讓外婆擔(dān)心。
此刻的南霜再也繃不住那堅強的面孔,破碎了一地,真正的她,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她的后背薄的像紙,隨著哭泣抖動,就像隕落的蝴蝶,在為生命哀嚎。
黎慧芝也紅了眼,她伸手拍拍南霜的后背,試圖安慰她,可終究還是無濟(jì)于事。
“醫(yī)生說了,病情愈發(fā)嚴(yán)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外婆得的是癌癥,本來那段時間已經(jīng)有所轉(zhuǎn)變開始慢慢變好,可終究還是一病不起,之前那些努力在一夜間就消失的干干凈凈。
南霜趴在病床前守了整夜,直到眼皮開始打架,這才倒在旁邊沉沉睡過去。
黎慧芝不忍心南霜這樣,讓她回家洗個澡,拿些東西來醫(yī)院,來的時候緊急,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帶過來。
南霜給校長打了電話,說她要請兩天假的事,順便拜托林老師幫她代兩天課。
林老師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并告訴南霜讓她放寬心,自己這邊會幫她照顧好。
拗不過黎慧芝,南霜只好提著昨天帶來的箱子,慢吞吞的走在大街上,思緒早已經(jīng)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就連過的馬路也沒注意到是紅燈。
整個人有氣無力的,直到一輛出租車差點撞上她,被司機猛踩剎車,這才硬生生的躲過。
司機把腦袋探出窗外,朝南霜破口大罵,“是不是有病?上趕著投胎呢!”
南霜這才猛然回神,攥緊裙角朝司機道歉,“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了。”
司機見南霜年紀(jì)不大,冷哼聲,沒跟她計較,開著車走了。
絨鎮(zhèn)這邊,今天的天氣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太陽,被烏云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路邊的野草被風(fēng)吹的來回?fù)u擺,整個小鎮(zhèn)都被籠罩黑暗之中。
溫婉眠蹲在路邊角落,手里拿著今天在早餐店買的饅頭啃著,本就瘦弱的身體縮在一團(tuán),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江連墨提著從菜市場買來的肉和蔬菜,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悠然自得的瞇著眼睛,感受這片刻煙火氣息。
脫去大城市的生活,在鎮(zhèn)上也只不過是平淡生活的居民,沒人知道你是誰。
今天超市沒開門,江連墨想好好休息一番。
只見他的面前,蹲著個小小只的女孩,本想快步離開,對方及時的仰起腦袋,和江連墨來了個完美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