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墨問寧遲昭：“那你到時候要去看看她嗎？”

寧遲昭在黑暗中緩緩動了。

“好啊，去看看她快死了沒。”寧遲昭幾乎是咬著牙說的，眸子里翻涌著波濤洶涌。

聲音平靜，卻含著不寒而栗，聽的人打顫。

周日清晨。

江連墨難得起了個大早，通宵到沒有睡意。

正好家里沒什么菜了，江連墨平常不和寧遲昭住，他來這鎮上的時候，就已經買了棟房子。

只是普通的自建房，正好房主人要去外地生活，就順手買下來了。

江連墨是個少爺，可是他會做飯，也會縫衣裳，更會買地攤貨，對什么都不挑。

他沒有像寧遲昭那樣的童年，但江父江母常年不在北市，在國外做生意，偶爾有空才回來看看江連墨。

所以他們給自己兒子的宗旨就是，學會獨立，不要依靠任何人，這樣才能快快長大。

但他江連墨也不是什么爛好人。

“你要不要吃飯？別老是吃你那泡面了。”江連墨握著手機，跟里頭的寧遲昭說話。

寧遲昭是被吵醒的，被噩夢鬧了一晚上，聲音啞啞的，帶著不耐煩，“不吃，麻煩。”

還沒等江連墨再勸，被掛斷的忙音嘟嘟嘟的回蕩在耳邊。

寧遲昭把電話掛了。

江連墨早知道會這樣，把手機放口袋里，朝著一家豬肉店走去。

早上帶著朦朧的霧，只有小店在這四周亮起，早餐店還沒開門，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早早把菜挑來，仔仔細細的擺放好，開始叫賣。

豬肉攤前，還站著個女子。

那女子穿的是中世紀款式的長裙，肩膀披著白色的斗篷，花邊繁重精細，上邊的印花更是各式各樣，腳上的高跟踩在這沾滿豬血臟水的地板上，顯得格格不入。

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下鄉體驗生活了。

江連墨在北市看多了這樣的人，所以一下略過，來到豬肉攤前，指了塊偏瘦的豬肉，“老板，稱塊肉。“

溫婉眠幾乎是同時和江連墨指向那塊肉。

“要，要肉。”她說話斷斷續續的，連貫不準確，像是剛出生的嬰兒牙牙學語。

江連墨聽著這話，這才難得抬眼看了溫婉眠兩眼。

對方生的可愛，和她的穿著符合，水汪汪的眼睛天真無辜，精巧的臉蛋帶點嬰兒肥，鼻尖高高翹起，像個小娃娃似的。

豬肉老板見兩人都要這塊肉，也十分為難，“美女帥哥，這豬的后腿肉就一塊了，要不你們商量商量？或者再挑塊別的。”

江連墨耐著性子跟溫婉眠開口，“這是我先看到的。”

溫婉眠是好看，但實在不是他的菜。

他喜歡長相溫婉明媚的女生，而不是這像小豆芽菜的小孩子。

溫婉眠似乎就認定這塊肉了，指著那塊肉又重復了句：“我要，這塊。”

老板也十分為難，“這……”

江連墨低下頭，拍拍溫婉眠的腦袋，“這是我先看到的，所以應該讓給我。”

像哄小孩似的。

對方像是被難住了，眨著眼睛半天沒說話，剛想開口，江連墨早就把那塊肉捏起來，丟到秤上，示意老板算錢。

“肉……”溫婉眠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江連墨提著肉走了。

臨走前，江連墨還好心的提醒她：“小孩子別到處亂逛，你爸媽會擔心的。”

說完，哼著歌走了。

溫婉眠站在那好一會，才把江連墨說的話消化完，慢吞吞的吐出幾個字，“不是，小孩。”

“成年，了。”

南霜在家樓下等了好久。

今天早上的天氣有點涼，她披了件外套，下邊還穿著沒有換掉的睡衣。

遠處溫婉眠的身影才緩緩映入眼簾。

對方也看到了南霜，眼睛亮亮的，像小貓，踩著高跟小跑過來，手上推的行李箱被丟到路邊，撲了她滿懷。

“霜霜。”溫婉眠乖乖的叫著南霜的名字，這次不結巴了，倒是完整的說出口。

想到沒有買到肉的溫婉眠，猶如做錯事的小孩罰站，低著頭，兩只手互相攪著。

“我，沒有買到，肉。”溫婉眠說。

南霜倒是不覺得意外，她把后邊的行李箱拉過來，靠著溫婉眠走上樓，“沒有買到就算了，沒關系。”

溫婉眠緊繃的身體這才放松下來。

她是南霜的初中同學，一起玩到現在都有聯系，溫婉眠很聰明，只是說話上有障礙，總是會結巴，性格很執拗，認準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你這次來鎮上畫畫要待多久？”南霜開口問道。

溫婉眠思索了番，認真回答她的話：“差，差不多，半年。”

南霜把她送到自己隔壁挨著的房子里。

她家里有兩戶房，另一戶是南霜父親買給南霜母親作為婚房，只是兩人都去世好久了，那邊的房子也就自然而然的空下來了，除去整天打掃清潔，就鮮少踏足過那里。

“你就住在這吧，我們挨得近，有什么事你就直接過來找我。”南霜說道，安撫的拍了拍溫婉眠的腦袋，示意她不用擔心。

明明是一個年齡的，可南霜卻格外照顧這個看起來嬌小玲瓏的人兒。

溫婉眠從包包里掏出張銀行卡，遞給南霜。

南霜很快就理解對方的意思了，這是要給她付房租，可溫婉眠是自己從初中就認識的好朋友，怎么又可能收。

“我不要。”南霜拒絕了溫婉眠的好意，杏眼垂首，做出副要生氣的表情，“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溫婉眠不喜歡南霜生氣，踮著腳伸手撫平南霜的眉眼，小臉嚴肅，一本正經，“不要，不要，生氣。”

南霜這才輕笑出聲，仿佛剛剛那樣都是幻象。

幫著溫婉眠收拾完行李后，把里邊的衣服掛在衣柜上，南霜早上就在煲的雞湯差不多也好了，炒了幾個菜端上桌。

溫婉眠這才在飯桌上說起了早上的事。

“我去買肉的，時候，有個人，跟我搶。”

“就，那塊瘦。”溫婉眠咬著筷子有些懊惱，小臉皺成一團。

南霜怪自己沒有在短信里跟溫婉眠說清楚，安慰道：“沒事的，以后肥瘦相間的也可以買，不一定非要執著那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