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只在一念之間。
鄭大勇看似形如枯骨,弱不禁風,可出手之際卻威勢非凡。
他手指點出,猶如一柄神兵利劍,直指姜鹿鳴面門。
指鋒未至,后者就已覺額前一陣刺痛。
但姜鹿鳴反應(yīng)亦是極快,一口靈氣引入,急急催動心法,身化狂風,險而又險避開額頭要害,雙手如靈蛇一般纏繞而上,縛住身前劍指。
下一刻,只聽得“哧啦”一聲,他雙手袖袍如被利刃攪碎,散成一堆破布,裸露的雙臂之上現(xiàn)出道道血痕。
“退!”
正相持間,耳邊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
姜鹿鳴不做他想,當即松手疾退。
鄭大勇枯瘦臂膀如離弦之箭,正要趁勢而上,卻見眼前赤芒一閃,一道火紅掌印帶著滾滾熱浪襲來。
啪!
以指對掌,鄭大勇紋絲不動,蘇墨連退數(shù)步,左手掌心一道紅印,鮮血滲出,整條手臂顫抖不已。
一股極為強橫霸道的鋒銳金芒透入左手經(jīng)脈,將其中運轉(zhuǎn)的火炁攪的粉碎!
真炁!
筑基弟子運轉(zhuǎn)功法,乃是借天地靈炁之力,演化自身所領(lǐng)悟的粗淺法意。
而一旦煉就真炁,便再也無需借助外物施展,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火法?”
鄭大勇臉上笑容古怪,干癟的嘴唇開合,戲謔的吐出兩個字。
蘇墨再引一口靈炁,內(nèi)景之中火流奔涌,連連運轉(zhuǎn)周天,緩緩消去左手經(jīng)脈之中刺骨的鋒銳。
他雖然一招受創(chuàng),但此刻心中卻反而稍稍安定了下來。
方才鄭大勇所施展的,依舊是外院弟子所修習(xí)的金性筑基功法。
在突然暴起、猝不及防之下,蘇墨不認為對方會有意留手。
這說明此人很可能只得了煉精化炁的法門,還未曾學(xué)習(xí)一境的功法以及法術(shù)。
再加上他隱匿在玉瓊洞天日久,不敢大肆掠奪精氣,一身氣血已虧空的不成樣子,修為定是大減,還遠遠算不得一境修真。
而只要等到曾歡歡回山,山中高境修士過來不過眨眼功夫。
在此情形之下,鄭大勇定然分心他顧,不敢久戰(zhàn)。
以上種種計較,蘇墨心念電轉(zhuǎn),不過一瞬之間。
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夠自保!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姜鹿鳴,見其模樣雖然狼狽,但傷勢并不算太重。
“師兄,不若就此罷手,若是執(zhí)迷不悟,恐再難回頭?!?
蘇墨再次出言規(guī)勸,試圖擾亂對方心境,若能勸住自是最好,即便勸不住,能讓對方心生顧忌,動手之時也會猶豫三分。
鄭大勇聞言似是有些遲疑,不過他望了望遠去的飛舟,轉(zhuǎn)瞬間眼神陰鷙道:“多說無益,給我玉牌離山,饒你二人不死!”
蘇墨搖了搖頭,看向于老漢:“老丈,快帶人離開,疏散附近鄉(xiāng)鄰!”
他怕對方待會兒兇性大發(fā),再也無所顧忌,反害了周邊村民。
自己自?;蛟S有余,但要護住他人卻是力有不逮。
于老漢聞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拖著鄭屠離開了院子。
他年事已高,早已不能再服炁,又凡俗沾染,經(jīng)脈淤塞,已然無法引炁行周天了,對付起普通人雖然是手到擒來,可若要參與修士之間的爭斗,只能是個累贅。
鄭大勇也并未阻攔,只是靜靜的看著,待兩人離開小院,才扯起臉上薄薄的兩張面皮,冷笑道:“師弟倒是好志氣,還未入修真,就有了舍身衛(wèi)道之心?!?
蘇墨絲毫不為所動。
今日之事雖險,但卻是非做不可。
這不光關(guān)乎于是非對錯,更是正邪之分。
以鄭大勇如今模樣,一旦離山,為了彌補虧空,也不知要吸食多少生人精氣,害死多少人。
若是盡了全力也攔不住,那只能怪自己沒本事。
若是心知不可為,而行轉(zhuǎn)圜之法,不敢正面阻攔,勉強也能算得上知曉利害,有所取舍。
可若是真的交出玉牌,任由對方離開,那就是相助邪道了,日后若有人因此受害,自己也得擔一份罪孽。
欲修道,先正心。
此時若退,往后還稱什么除魔衛(wèi)道?
他搖了搖頭:“不敢,只是不讓師兄你害人罷——”
蘇墨話音未落,對方竟是突施冷箭,身如飛矢,轉(zhuǎn)瞬已至身前!
不過好在蘇墨從未放下警惕,雙掌立刻抬起,以焚木燃火之勢催動心法,帶著赤熱迎上前去。
以火熔金!
“嗡!”
乾陽掌拍在劍指之上,卻好似拍在了真實的長劍劍身之上,竟真的激出了刺耳的劍吟之聲。
蘇墨雙掌劇痛,手上法意隨之被震散,忙施展步伐避開鋒芒,心法再轉(zhuǎn),引著內(nèi)景火龍再行周天。
“師兄,我來助你!”
姜鹿鳴輕喝,從另一側(cè)欺身而上。
鄭大勇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抬手相迎,以一敵二,依舊游刃有余,絲毫不落下風。
他雙臂猶如利劍,只是輕輕斬落,便似有無形劍氣,將身邊狂風瞬間攪亂。
姜鹿鳴一口靈炁剛引入,立刻就被打散,當下也知曉事態(tài)緊急,顧不得經(jīng)脈劇痛,倉促間又提一口炁,折身再上。
“我不過是想離山,為何苦苦相逼!”
鄭大勇嘶聲怒吼,狀似癲狂,手上招式愈發(fā)狠辣。
“疾!”
一個錯身間,蘇墨袖中青光一閃,手中掐訣,直指鄭大勇腳下。
咒訣落下,院中雜草瞬間暴漲,枝葉間生出猶如靈蛇一般的藤蔓,將鄭大勇雙足死死纏住。
趁此時機,姜鹿鳴疾退幾步,跌坐在地。
“哇”的一聲,一口鮮血隨著靈炁一起噴吐而出。
他所修乃是風性功法,本為木屬,亦受金性功法所克,能支撐到現(xiàn)在實屬不易。
鄭大勇雙足被縛,正欲抬手,可腿上的藤蔓卻已經(jīng)順著腰腹上探,裹住雙肩,又順著兩條手臂延伸而去。
蘇墨眼疾手快,伸手在腰間輕輕一叩,又摸出來一枚火紅的炁符。
“疾!”
一聲輕喝。
火符法光閃過,化作一條熊熊火龍,直直沖著鄭大勇胸膛撞去。
轟!
一聲巨響,鄭大勇身形高高拋起,在空中化作一個火人,撞破屋墻,落到了東廂房屋之中。
不消片刻,屋內(nèi)火光大作。
這就是蘇墨剩下的三成把握:
他先前突破功法小成之時,購買用來體悟法意的炁符還剩下好幾枚,一直帶在身上,今日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師……師兄……成了?”
姜鹿鳴連連咳嗽,神情萎靡,看著屋中火光面帶憂慮。
蘇墨同樣看著塌了一面墻的東屋,面色不敢有絲毫放松。
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個干枯瘦弱的人影從大火中走出。
不僅看似毫發(fā)無傷,就連頭發(fā)和身上衣物也不曾被大火焚傷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