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知秋離了濱海小院,一路回到自己院落當中。
可還不等他落座,立馬就有人來請,說家主讓他去聞濤軒一趟。
滿臉疑惑的到了聞濤軒,才發現不僅自己父親慕容弘在,就連三爺爺慕容湛也在。
“蘇道長今日于煉器坊觀摩,可有收獲啊?”
慕容弘笑道。
煉器坊乃是家族重地,尋常人想要上去都不容易,他今日請蘇墨上島,自然是有私心的。
畢竟是大教高徒,而且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造詣,在他看來,這位小蘇道長恐怕在玉瓊山里也定當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如此人物,將來定是要揚名的。
而等其聲名大噪之后,若是叫人知曉蘇道長所用法器乃是在碧瀾嶼所煉制,那慕容氏豈不也要跟著沾光?
慕容知秋點頭:“恩公煉制了一件法器。”
“哦?”
慕容弘聞言大喜:“可是他劍囊之中那件法器?”
慕容知秋卻是搖頭:“那倒不是,恩公直言自己不懂煉器,上島之后請胡供奉講解了一番器爐與地火的掌控之法,然后便自行上手印證,煉制出了一面玄鑒法器……”
“等等,你等等……”
始終端坐的慕容湛突然皺眉打斷他:“你不是說小蘇道長不懂煉器么?”
不懂煉器是怎么煉制出法器來的?
他感覺自己沒聽太明白。
慕容知秋點頭,然后從兩人上島,到胡供奉央求收下玄鑒,一五一十講了個清楚。
這一回聽的兩個人就更是不明白了。
“你是說,蘇道長只是聽了一遍基礎要領,然后就能自己上手煉制法器了,而且煉器的手段連胡供奉都看不懂?”
慕容湛感覺自己仿佛是在說什么奇聞怪談。
他活了近兩百年,自以為什么都見識過了,卻從沒聽過這種事情。
連煉器爐都沒有摸過,只是聽了一遍,立刻就能夠上手煉器了?
而且還用一小塊不值錢的靈鐵煉制出了一件售價千金的法器?
這恐怕已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他覺得,哪怕再是頂尖的大教,再是通天的道統,門下弟子也不可能個個都有這般能耐。
如果真是這樣,那天底下也就沒有普通門派和修士存在的必要了,甚至就連那些大宗門也不再有立足之地。
也許這并不是玉瓊山多么厲害,而是小蘇道長本身就有絕頂的才情。
畢竟法統再厲害,那也是需要人來學的。
若是碰著個庸才,即便給他再好的法門,估計也是連看都看不懂的,更別提修行了。
而像小蘇道長這般驚才絕艷之人,即便不是生在玉瓊山,就算給他一部再是尋常不過的修行法門,恐怕也能夠修成一代天驕。
“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老夫枉活三個甲子,今日方知何為天分,何為才情。”
慕容湛已然壽元無多,破入三境更是渺茫,此時不由有些失態。
慕容知秋知曉自家三爺爺的心思,忙又岔開話題道:“恩公除了煉器之外,還煉制了好多靈符。”
他說著從承露囊中摸出一枚豌豆大小的水珠來。
“靈符?”
果然,慕容湛立刻被吸引了注意,那張略顯老邁的臉上現出困惑來。
“這是……咦?”
他稍稍湊近了些,立刻從那小小的水珠之中感受到了澎湃的法意。
“這靈符倒是精巧。”
慕容弘從自己兒子手中捻起那顆水珠,細細體悟了一番。
“怎么是火屬的靈符……倒是沒有熾熱燒灼的意味,感覺像是光明咒?不對……”
他細細體悟了一番,感覺有些摸不準,但能明白手中這枚靈符并無害處,其中蘊含的非是什么攻伐咒術。
于是屈指一彈,以神念激發了其中符咒。
“疾!”
慕容知秋見狀大驚,忙要伸手阻攔:“爹——”
可又哪里來得及。
聞濤軒中驟然大放光明,幾可與天上大日爭輝。
……
一刻鐘后,三人面面相覷,眼中通紅,淚水濕透了衣衫。
“家主之位都讓給你了,你就非得要了我這條老命嗎?”
慕容湛用袖子擦著臉,語氣哽咽。
慕容弘一時無言,滯了半晌才開口問道:“這光明咒怎的如此光明?”
剛剛符法施展的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是大限將至了。
慕容知秋吸了吸鼻子:“這是恩公用太陽真火煉制的,有大日之威。”
“大日真火?”
慕容湛也顧不得擦臉了:“哪里來的太陽真火?”
靈符所含法意乃是其符材天然蘊育的。
難道還有人能把天上大日給摘下來煉符不成?
那就不是天資橫溢了,便是連仙人也做不到。
“是【朝曦真水】,恩公用此煉制的靈符。”
兩人聞言,面面相覷,一時寂靜無言。
【朝曦真水】在流波山不知存在了多少年,頭一回聽說還能用來煉符。
簡直聞所未聞。
“我見恩公煉制此符乃是是臨時起意,于是多嘴問了一句,方才知曉他不過是為了攝取【朝曦真水】中的太陽真意,用以體悟、修煉體內真火。”
慕容知秋老老實實又道。
蘇道長欲煉的不是地火么?
慕容湛聞言一怔,隨即大驚:
莫非是打算兩者合煉?
天火地火,正好一陰一陽,再是合適不過。
只是若以此開辟宮府,位格定的如此之高,那往后的道路又該如何走呢?
他完全無法理解。
而慕容弘卻想到了另一個方面,他低頭思索了一番,躊躇開口道:
“三伯,以蘇道長的才情天資、修煉志氣,想來在玉瓊山也定是極受重視,將來成就不可限量,這或許是我們慕容家的一份機緣,須得借此與之結交拉攏,依我看,先前準備的謝恩禮怕是送的有些輕了,不若……”
慕容湛聞言微微沉吟,緩緩搖頭道:“不妥,以蘇道長的心氣,又豈是能以利相誘之人?而且人家乃是玉瓊山出身,該是如何的眼界?就算把我碧瀾嶼賣了,恐怕也入不了玄清道的法眼。
“與這等人物結交,貴在交心,以誠心示之,若是抱有目的拉攏,便是落了下乘,即便再以重禮相贈,反惹人所不喜。
“秋兒能有這番奇遇,便已是天大的緣法,莫要把機緣做了惡緣。”
慕容弘聞言若有所思,求教道:“那依三伯之見,該如何是好?”
慕容湛瞇起雙眼,嘆道:“順其自然便是了,我慕容家數千年基業,也不曾倚仗過他人,凡事勿要強求。”
慕容弘連忙稱是。
慕容知秋在旁聽了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他對蘇墨是極為敬重、極為欽佩的,若真要為了家中利益要做些趨炎附勢、曲意逢迎的手段,那可真是令自己為難。
而且想來也定會惹得恩公心中不快。
接著兩位長輩又是對他一番叮囑交代,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