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閑談。

錢鈞才明白，趙興和張東陽是找到了那盜賊范玉的藏身之處，不過那范玉身法了得，光靠他們二人未必能抓住。

而錢鈞實力不差，也是個內勁武夫，如果能加入進來，把握就大一些。

活捉范玉可得賞銀八百兩，三個人就算平分，每個人都有兩百多兩。

錢鈞有些心動。

“若兩位的消息準確，我自然是愿意去上一遭。”

捉刀人這活不但需要武功，還需要有找人的本事。

眼前這兩人有情報還愿意拉自己，自己正好缺錢，如此良機豈會錯過。

“既然如此，我們黃昏時刻在城南挑水巷見。”

趙興和張東陽露出笑，三人都舉起酒杯。

“干！”

……

……

日落西山。

平谷縣城南，挑水巷。

此地居住的多是些貧苦百姓，擺攤小販，地上的石板路不是缺了塊就是凹了截，屋瓦陳舊，在濃重暮色下似被涂了層油墨，說不出的怪誕。

一處不起眼的小屋當中。

爐火正旺，一人貼爐而坐，手里拿著筷子，夾著身旁矮幾上擱的一碟花生米，爐上正溫著陳年黃酒。

飽滿的花生米脆香微焦，帶著鹽味兒，陳年的黃酒香氣飄飄，吃幾粒花生米，再小酌一杯，端是愜意悠閑。

外邊有個半大小子，穿著麻布粗衣，但卻勝在干凈。他兩指一彎，將肥美大魚兩腮勾住，甩在案板上麻利殺完，洗了洗手，又切些白嫩豆腐。

爐上燒大火煮滾水。

再把腌制好、又用油煎過一遍的魚兒，以及眾多配料倒進砂鍋。

“小東西，你這庖丁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可惜差點咸菜，不然吃了咸菜滾豆腐魚，那真是皇帝老子不及吾。”

男人毫不客氣倒了一碗黃酒，又夾兩筷子魚肉，自顧吃得津津有味。

那小子看得直咽口水，見男人吃了碗酒，連忙主動上前斟滿。

“都是師傅您老人家教得好。”

“嗯。”

男人見他如此恭順，酒勁微醺，心中越發飄飄然起來。

上次干了票大的，足夠他瀟灑好幾年了。

“師傅，您之前教我的那些本事，小的已經練得快吐了，這會是不是該……”

“哼！咱們榮行這基本功夫需得日日練，夜夜練，你才練了多久就吃不了苦了？”

所謂榮行，就是指的那些干偷雞摸狗行當的小偷盜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故自稱榮行。

小子見狀，連忙低頭哈腰，給男人錘起腿來，心中卻越發記恨起了男人。

似乎看出了什么，男人淡淡道：“你去打盆水來。”

“是，師傅。”

那小子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照做，打了一盆水過來。

男人喝完碗中黃酒。

咚咚咚！

七枚銅錢被男人以拇指彈出，連成一串接連落入盆中，接著就見他大手攪和，水盆中的七枚銅錢頓時隨著水流動了起來。

水流越來越快，那七枚銅錢也被帶動起來，順著同方向快速飄動。

“瞧好了！”

說罷，男人就出手了，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仿佛那只手都沒有動過，在那水盆中流動的七枚銅錢，幾乎在瞬間就被撈出，齊齊碼在了爐邊。

還有一枚，正夾在男人兩根一樣長的手指之間。

“好快！”

徒弟睜大雙眼，看著那堆疊好的六枚銅錢，又看了看男人兩指間還沾著水的銅錢，滿臉不可置信。

“你什么時候能同時撈起三枚銅錢了，我就教你開門求金的本事。你現在就單練手上本事，貪多嚼不爛，明白嗎。”

“明白，明白。”

徒弟神情似驚似喜，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隨即，又不免是一陣恭維之語。

外邊吹過冷風，不知不覺間夜色已至。

徒弟壓低了聲音問道：“師傅，聽說您從張家那里取了不得了的寶貝。”

“那寶貝，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男人笑道：“那張家珍藏的寶物我當是什么東西，不過是一顆血色小珠，既不是美玉也不是寶石。倒是是那些……嗝……那些錢財倒是不少，這張家為富不仁，我也算是替天行道懲戒一番……”

男人明顯喝多了，面色發紅，語氣越發肆意。

“替天行道？呵呵呵，老子今個就讓你入黃泉！”

冷不丁的，有道自窗外飄進。

屋內男人一驚訝，額頭頓時冒出冷汗，酒勁散去大半。

他把手中筷子丟出，當即就想奔出去。

猝然，燈燭俱滅，寒風撲進。

就著那爐內通紅火色，屋內已多出兩道身影，一人堵著門，一人站著窗。

“何方好漢？”

范玉當真是覺得不可思議，憑借他那神出鬼沒的身法，還有那易容換形的本事，應當是沒人知曉他藏身在此。

可惜沒人回答他，趙興拔出刀，寒光照向范玉臉上，照出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

“還得多謝你那小徒弟，否則我等也不敢相信，你竟然易容藏在這里。”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范玉死死瞪著那半大小子，雙眼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

“還是先擔心你自個吧！”

張東陽嘿聲一笑，語罷之際，看似枯瘦的手掌已推了出去，呼嘯而過，腳下快如蛇躥，閃身已到范玉身前。

待掌勁落下，其身后火爐上已多出個輪廓分明的掌印子，只聽“砰”的一聲，碳火洶涌而出，化作漫天火星，在屋內盤旋交轉，與寒風交織。

范玉卻是縮身躲開了。

可他閃身一瞬，眼角余光陡見寒光，趙興魁梧身影虎撲奔出，幾步趕上，拔刀勢如奔雷。

范玉此刻醉意全無，兩腳一墜，弓步一開，忽輕飄飄的大步跳出，左手一搭床板，在兩人身影交錯間躲過了刀斬拳掌，朝著窗口飛身出去。

這身輕功著實了得，騰轉挪移之間就到了兩人身后。

“莫要讓他逃了！”

趙興和張東陽二人連忙去攔，卻只抓住褲腳，扯了兩塊布攥在手中。

至于范玉其人，已經飛到窗口，雙臂發勁在沿上撐，迸發出更快的速度往外飛去。

“嗯？！”

剛出狼口，又入虎穴。

一只大手狠狠抓住他的手臂，隨著就是一股沛然巨力從手臂傳遍全身。

砰！

大手下按，范玉便感覺像是被數匹奔馬拉住般，身體不住往下砸。

噗！

這一下，摔得范玉七葷八素，眼冒金星，骨頭都不知斷了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