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戲！”

錢鈞卻是瞧都未瞧那些暗器，手指一撥，兩根筷子已嗖的飛出，接連貫穿數人腳踝，沒入黑夜不見蹤影，他目光盯著飛來的劍光，眼露贊嘆。

看來這狐九的武功進境也不小啊，非但不小而且很驚人，畢竟若要細說，此人能成為統領天賦已非尋常，而今多了些苦修與感悟，早已是天罡境中的頂尖，可惜，錢鈞早已踏入神藏境。

劍光倏然而至，如神劍西來，直指錢鈞眉心。

“叮！”

不想陡起一聲清鳴，劍光忽一滯，劍尖前，兩根手指正橫放于空，這驚天一劍，竟是被人以肉指夾住了。

狐九面色冷沉，眼見如此，劍身一橫，劍上寒芒暴漲，如毒蛇吐信，瑟瑟激響，鋒芒之盛竟是化去鉗制之勢，令錢鈞為之撤指。

劍身再一抖，寒光顫動間，錢鈞眼前立見多出二十七道劍光，晃若靈蛇游走。

錢鈞再抬指，他抬的右指，攏的左袖，劍指在空中和那二十七道劍光交鋒，左袖則是如收納乾坤日月一般，袖口一飄，往外一兜，飛射而來的暗器瞬間被抹清一空。

再一拂袖，唰的一聲，那暗器寒星已延原路而回。

眾人正自如臨大敵，不料正值此刻，異變陡生。

正在與狐九交手的錢鈞，這會突然鯨吞似的深吸一口氣息，帶出沉悶聲響。

就在狐九的驚疑中，錢鈞手印打出，周遭的一方空間中的天地力量都被突然調動。

眾人只覺精神受到了極大壓迫。

“啊～”

突如其來的一招，所有人乍覺自己腦海一空，像是挨了一記悶棍，狐九首當其沖，他心神恍惚，雖剎那掙脫，奈何片刻間的分神足以決定勝負。

劍勢甫一遲疑，一只肉掌已攜難匹之威，與他長劍相抵而對，竟堅逾金石，不懼刀劍，長劍“砰”然而裂，寸寸碎斷，玉手余勢不減，當胸一掌印下。

狐九抵擋不及，瞬間自屋頂跌飛出去，狠狠撞在那只巨大的鐵鼎上，震的銹灰紛紛脫落，喉頭一鼓，便是一口逆血。

他萎靡落地，正要起身，忽見面前一道黑影從天墜下，溫和話語再起，似有感嘆。

“你還是那個樣子！”

摩挲著指肚上極其細微的白痕，錢鈞復又道：

“現在，你該決定是跪下，還是，倒下！”

驚起急落的交手，令人目不暇接的變化，尚未反應過來，便已有了結果。

空曠的院中。

狐九癱跪在地，望著面前人那張近在咫尺，清晰無比的臉。

月光如水。

他像是泄了氣，認了命般，心灰欲死，半揚起那張已不再年輕的臉，注視著對方的雙眼，問了個有些奇怪的問題，他問：“你贏得了我，贏得了上神么？”

“上神？看來那家伙就是背后支持你背叛本王的人。”

錢鈞把手背到身后，略有所思的想了想，像是對這個問題有些認真，好一會，他才終于開口，以一種微沉的嗓音道：“這一世，有很多注定無敵的人，沒交手前，連我也不敢妄言穩操勝券！”

言至于此，他驀的一轉話風，笑道：“不過，越沒把握的事，做起來，才越吸引人，太容易成就的事情，反而不好。這樣會消磨人的斗志，就像你一樣，不需要努力便擁有了別人窮極一生都望塵莫及的東西，到頭來，只會離蒼生越來越遠，越來越寂寞！”

錢鈞側過頭，瞟向那些殺手，殺手也是人，他們此刻見到狐九這般姿態，只怕心里更多的是忐忑，躊躇，以及猶豫。

他輕聲道：“所以，這就叫對手！”

狐九聽的沉默不語，他慢慢的又垂下了頭，然后說了句話。

“狐九，參見王爺！”

而他的那些心腹，有的還在倒地痛呼呻吟，好在錢鈞沒下殺手，如今手下勢力四分五裂，正值用人之際，這些人都大有用處。

但在狐九說出這句話后，所有聲音都沒了，場中寂靜了有那么片刻，這些人，相繼跪倒在地，口中呼道：“屬下參見王爺！”

錢鈞柔和的笑了笑，一揮手，這些殺手一個個又像是鬼魅般消失在夜色的陰影中。

轉眼，就只剩狐九一人。

他已站起，似乎對他來說，自己站起來，是他最后保留尊嚴的方式。

“你接下來想怎么做？”

狐九實在有些好奇威海王為何不殺自己，他心中總想著與眼前這人比較，相貌，武功，心計……

錢鈞睨了眼天上的月，忽輕聲道：“為何一定要去做呢，不急，吩咐下去，收斂各方勢力，由明化暗。那就先把這個江湖讓給其他人耍耍，看看他能鬧騰出怎樣的動靜，這場大戲，就由他先登臺亮相吧！”

他說著話，又瞧瞧院子里的破落，淡淡道：“你這地方太死氣沉沉了，本王不喜歡。現在，帶著我去見見你那所謂的上神吧。本王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物，稱得上是神。”

狐九聽著聽著，不知為何總覺得背后涼嗖嗖的，他深吸了一口涼氣，瞧著錢鈞的眼神變得很古怪，仿佛像是看著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他一步邁出，人已似一縷青煙般沖天竄起，聲卻還留在原地，走了。

……

片刻之后。

在城外的某處荒地。

狐九大口喘著粗氣，在見到一個背著月牙鏟的頭陀后，總算停下了腳步。

“呼……呼……總算是找到你了，上神呢？上神去哪了？”

那頭陀生得高大，下巴留著黑色長髯，頭戴鐵箍，面色淡然。

見著狐九問話，他依舊無言。

直待幾個呼吸后，有道身影突兀出現在附近。

“你是在找吾嗎？”

那是個穿著黃袍，無色無欲的和尚？

看其面容，赫然是當日在武林大會時出現的和尚。

他雖是在回狐九的話，目光卻看向了另外一邊。

“上神，我失敗了！那威海王踏入了神關，我不是對手……”狐九面色惶恐。

隨后，在那月色朦朧當中，錢鈞的身形緩緩出現。

“本王，該如何稱呼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