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絲像含雜著冰渣，順著城隍廟殘破的飛檐成串墜落，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

一個穿著破漏衣服的小乞丐兒縮在香案底下，懷里抱著撿來的半塊冷燒餅，聽著廟外山洪咆哮，鼻尖縈繞著陳年香灰與霉菌混雜的氣息。

“哐當——”

生銹的銅鈴突然在梁上亂響，驚飛了屋角棲息的寒鴉，一股駭人的氣息驟然來襲。小乞丐兒緊緊攥著燒餅，看見青石路板上晃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人披著被雨打濕的青布道袍，腰間懸著的青銅鈴鐺隨著步伐輕輕顫抖，在雨幕蕩開細碎的金光。

廟門“吱呀”一聲，那人大步踏入廟中，小乞丐兒終于看見來者的面容：六七十左右，眉峰如刀，眼尾微垂，眉間一點朱砂痣紅得驚心動魄倒像是被人用指尖蘸了血點上去的。最讓他震驚的是，這人走過的地方，積水竟詭異地向兩側分開，在泥濘的地面上踏出一串干燥的腳印。

“小友”道袍男子開口，聲音像滾落的頑石，“可愿隨本道上山”

小乞丐本能的向后退了兩步，后背抵著冰涼的磚石。他看見老者袖口的玉石發出微光，更看見香案上供奉的城隍爺眼眶怒紅——那是他前些日子看見過的巷口王婆婆咽氣前也是眼眶怒紅。

“別怕，孩子，你印堂發黑1，三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跟我走，便保你平安長大”老者抬手，掌心躺著刻滿符文的玉墜，給小乞丐戴在了脖子上。

話音未落，廟外突然傳來狼嚎般的風聲。小乞丐看見門縫里擠進幾道黑煙，在地面聚集成青面獠牙的鬼影，正對著他齜牙咧嘴。一只恐怖的厲鬼怪物陡然出手，老者指尖輕彈，瞬間爆發出一道金光，金光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將沖上來的鬼物秒殺，化作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他是沖著我來的嗎”小乞丐聲音發顫，眼淚卻倔強的不肯落下。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怪物”。“不必害怕，今后有本道在無人能傷害到你”老道突然轉過身說到，眼中閃過一絲憐惜：“本道張真臨，你可愿拜我為師”

小乞丐望著老者腰間的青銅鈴鐺，想起往日的種種不公，想起今日祈食被惡狗追咬的狼狽。他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的燒餅，突然抓住老者衣袍陡然跪下：“徒兒愿意”

“好，既然拜我為師，為師便賜你名諱”張真臨低頭，看見孩子睫毛上掛著的雨珠，抬手替他擦去，“霜雪臨淵，便叫臨淵吧”

雷聲滾滾————

雨夜中，師徒二人徒步走在石板上，小臨淵脖子上的玉墜十二道符文正在悄無聲息的閃爍，山風呼嘯小臨淵在師父懷里沉沉的睡去，張真臨臉上閃過如釋重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