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淼淼沒有繼續(xù)在一旁O(shè)MO，意識到這里的一切即將和她無關(guān)之后，她立刻就起身離開了。

畢竟也是到飯點了，再不吃飯就要餓瘋了的說。

聽著柳淼淼漸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在路明非的耳邊，蘇曉檣的聲音一并擠了進(jìn)來。

“我們聊聊元旦過后的事情。”

蘇曉檣沒理會路明非的吐槽，她目視前方，那并非柳淼淼離開的方向，而是一個空位。

那個空位的主人，最近忙的很，由于某人不再前往文學(xué)社，并拒絕提供幫助，各種事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文學(xué)社社長的頭上。

路明非順著她的視線，一起看向那個空位。

“關(guān)于她的事情。”蘇曉檣意有所指。

“和她無關(guān)聯(lián)。”路明非說，他不急不慢的翻開書本，仔細(xì)閱覽夾在書頁之中的五線譜，“元旦之后的所有事情，和她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

蘇曉檣覺得路明非所說的這句話多少帶點黑色幽默的諷刺意味。

的確很可笑，路明非在遲疑中，掙扎著喊出的那句“我想”，恰恰是因為陳雯雯，而在此之后，路明非的所作所為又讓他覺得，和陳雯雯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青少年多變的感情，很有趣吧。

“你似乎忘了最一開始，我們定下的約定。”蘇曉檣說，“我?guī)湍闾嵘晕遥まD(zhuǎn)風(fēng)評，然后，你要去追她……你后悔了嗎？”

路明非仔細(xì)一想好像蘇曉檣說的有道理。

但是，蘇曉檣在話語里，隱沒掉了一個重要的條件。

“你幫我追她，是因為你要追趙孟華。”路明非頓了頓，“容我問你一句，你后悔了嗎？”

蘇曉檣卻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當(dāng)時，你是清清楚楚說過，你想，并且讓我?guī)湍悖选搿兂伞摹５恰矣姓f過那種追趙孟華的話嗎？”

“我的記憶沒出問題，我對于自己說過的話記得清清楚楚。”蘇曉檣食指向下，輕輕點了點木桌，課桌見證過她和他曾經(jīng)的交談，“我說的是，為了自己的風(fēng)評不受你的影響。”

“但你的真實目的不就是這個嗎？”路明非緊皺眉頭。

“不是的喲~”蘇曉檣輕笑著否認(rèn)，“這只是你的猜測，毫無證據(jù)的猜測，不能構(gòu)成‘事實’。你到現(xiàn)在也沒想清楚我為什么幫你，我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

真的沒有那么復(fù)雜，她只是想看見陳雯雯吃癟罷了。

但路明非，從利益上分析過，從心理層面上分析過，甚至連蘇曉檣曾經(jīng)放話所以要說到做到這一點他也想過，但唯獨他沒往人際關(guān)系上想。

蘇曉檣討厭陳雯雯，原因就是這么簡單。

“計劃依舊在進(jìn)行！還沒到最后的終點！”蘇曉檣緩緩轉(zhuǎn)動視線，直視路明非的眼眸，“還是說，你現(xiàn)在想違約了？”

路明非：“……”

沉默片刻，路明非搖了搖頭：“沒有的事，約定就是約定，雙方要一同遵守才對。”

“所以……”蘇曉檣拉著一道長長的空白，她為自己未說完的話語，留下足夠的時間，直到她捕捉到路明非眼底的那份情緒流動。

表示自己愿意繼續(xù)被操控的情緒流動。

路明非太軟弱了，所有和他產(chǎn)生過情感連接的人，他都無比珍重，生怕這份連接斷開。路明非把她當(dāng)成了重要的友人，這恰恰是路明非犯下的失誤，當(dāng)她用“友人的約定”來說事的時候，路明非就會屈服。

他就是這么簡單的人，一切都沒超出自己的掌握，蘇曉檣心想。

窗外的陽光，斜著切過女孩兒細(xì)長綿密的睫毛，點燃出幾分璀璨的亮色，這抹亮色重新在路明非眼中綻放。

路明非瞇起了眼睛。

如果抱著欣賞美的態(tài)度來對待蘇曉檣的話，蘇曉檣的確是個完美的藝術(shù)品，但當(dāng)他稍加思索之后，立刻就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份完美下藏著的瑕疵。

那是從心底不斷蔓延生長的操控欲望，和這份“美”完全不同，屬于“丑陋”的那一部分。

畢竟，人類是一個矛盾的生命體，沒有人是完美的。

“你意下如何？”

“我遵守約定。”

蘇曉檣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路明非從筆記本里撕下的那最后一張紙，慢慢描繪出一個巨大的矩形，最后，指尖停留在矩形的最前端。

“這里就是觀眾席，陳雯雯今晚會坐在這里。”蘇曉檣說，“第一排的正中央，那原本是我的座位，現(xiàn)在想想，我就勉為其難的把位置讓給她吧，畢竟是約定，約定是兩個人一同遵守的東西。”

“她有撞見過你在夜跑，但她從未聆聽過你的鋼琴，對吧？”蘇曉檣頓了頓，“讓她沉迷吧，她這種文學(xué)少女最容易對這種滿是文藝氣息的東西著迷。”

路明非沉默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蘇曉檣的話音停止，良久沒了后續(xù)，他才問道：“沒了嗎？”

“就這些。”

“那你呢？”

“我？拭目以待就可以了，隨便站在哪里。”

“不。”路明非搖了搖頭。

蘇曉檣頓時瞇起了眼睛：“你在拒絕嗎？拒絕遵守約定嗎？”

“我說的是你，你可不是隨便站在哪里就行了。”路明非說。

他拿起水筆，將蘇曉檣用指尖緩緩點出的矩形，畫出形狀，又在矩形之上，畫下一個大大的橢圓。

“這里是觀眾席，那么這里就是舞臺了。”路明非指了指那個橢圓，并說，“鋼琴獨奏時，登臺的一般都是兩個人，一位負(fù)責(zé)演奏，一位負(fù)責(zé)翻譜。”

“你……”蘇曉檣一時失語。

“你來替我翻譜子。”路明非的聲音冷靜，堅硬如頑石，“想要置身事外的話，那就別遵守約定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遵守。”

在蘇曉檣還沒開口說話時，路明非搶占先機(jī)，又說：“你要想好，如果你拒絕的話，就證明了是你先行破壞了這份約定，你才是撕毀約定的罪魁禍?zhǔn)住５綍r候……別怪我不按計劃行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蘇曉檣難掩情緒，攥緊了自己的衣角，“為什么一定要我一起上臺？為什么不讓我置身事外呢？你的真實目的到底是……”

“你在用‘約定’操控我，對吧？你成功了。”路明非低聲說，“一次成功的操控，前提條件必須是操控對象真的在乎你或者和你有關(guān)的事情，只有這樣，目標(biāo)才能心甘情愿的被你操控。”

“這是一次實驗，純粹看你能不能接受我提出的要求，那就是‘和路明非一起上臺演出’。”

蘇曉檣低頭不語，她已經(jīng)認(rèn)清了路明非這個實驗的本質(zhì)了。

這是陽謀。

如果她不答應(yīng)，那就證明了她并不在乎和路明非的約定，正式脫離了路明非的陷阱，但路明非也可以借此完全脫離她的掌控。可如果她一旦答應(yīng)了，卻恰恰說明她和路明非一樣，是一個心甘情愿被操控的目標(biāo)。

要么是完全的上位者，要么是模糊不清的平等者，路明非在逼她做選擇。

有意思，很有意思，這樣的對峙才有趣。

“我答應(yīng)了。”蘇曉檣沉聲道，但話語卻挑起了尾巴，“不過這真的好嗎？真的要讓陳雯雯看著我們的配合嗎？”

“和她無關(guān)，這是我們之間的【戰(zhàn)爭】。”路明非微微前傾身子，吐出的氣息掠過蘇曉檣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