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雙手緊握住張輕歌的小手兒，臉露哀求之色：“妹妹你來這才幾日，姐姐我還沒來得及時間和你絮叨絮叨活絡(luò)感情，望你見諒。”

“我馬性不好，武藝也不如你，姐姐求你一件事兒，雖然說老爺有令，但姐姐求你趕緊騎匹馬趕緊追去，別看老爺心思靈活，可事到頭上有股殺自己的狠勁兒，你跟著去，哪怕慢一些，晚一些到，或許能幫上忙，再不濟能勸上幾句。”

“姐....姐姐與我想到一塊去了...我正有此意....”張輕歌英氣秀美的臉蛋飄過一絲羞澀，花瓣唇緊緊抿著，點點頭。

早有張家子弟牽了她的馬來，她接過后敏捷的翻身上馬：“姐姐你放心....既然我投了陳家莊就是陳家莊的人，陳家莊可以沒有張輕歌，不能沒有他....”

駕！

說完嬌喝一聲，一抽馬鞭追了上去了。

車遲國的官道自然比不得東土大唐平坦開闊。

可這條邊疆官道修得也算是平整。

兩旁景色呼嘯而過。

方左附身在這坐騎身上，頂著呼嘯風聲在它耳邊高聲喊道：“我不知道你是吃葷還是吃素，既然你聽的明白我說的話，老爺我告訴你，拿出你所有氣力來，給我往死里跑。”

“事后要葷的有妖肉，要素的我給你找靈芝靈草來，就是那土地老兒柳樹精要幾根細枝嫩葉給你啃也無妨。”

“要妖丹我那也有一大批，你就是要母馬，我也能給你找上十匹，不！二十匹！總之聽我的話，老爺我絕不會虧待你！”

不知道這里面哪個詞刺激到了這坐騎。

它猛的仰頭興奮的咆哮，唾沫橫飛，渾身激動的一顫。

頭上兩個鼓包一陣蠕動，赫然長出兩只黑色犄角出來。

左右一橫像極了摩托車的手把。

示意方左握緊它的犄角后，那四個蹄子風馳電掣，發(fā)出轟隆的風雷聲音來，掄成圓弧，玩命的往元會縣城跑去。

殘陽將墜時，方左已經(jīng)到了這車遲國的元會城。

遠遠望去。

城頭白旗濺滿了鮮血，被撕成布條。

一面巨大的白底旗幟立在城中，遠遠看到上書吞天大圣四個字。

比起那蛤蟆精的倒是書寫的好看了許多。

城門青石板縫里堆積著厚厚的黑紅血痂。

方左一拍坐騎，讓它到旁邊林子等著。

自己縱身一躍跳到了矮小的城墻上。

縱然他心中有準備，可望著城里的一切，雙手還是抑制不住微微顫抖。

這是方左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妖物，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死人。

城不大，一眼攬下。

城門口。

數(shù)十只未曾完全開化的狗妖拖著半截腸肚從堆疊如小山的人尸堆竄過，踩碎各種啃食干凈的白骨，發(fā)出枯枝般的脆響。

護城河早被人尸淤塞，又有數(shù)十只未完全開花的狼妖，蹲在浮腫的披著肚兜的肚皮上掏食。

東邊的街道木梁上倒掛著數(shù)不清的殘軀。

商鋪圍繞的街道十字路口正中。

一口大鐵鍋正煮著，里頭沸著人油。

幾頭獠牙參差的野豬精正用釘耙翻攪著鍋內(nèi)的殘肢。

不停的有手掌浮在油面，隨翻滾的油脂磕碰鍋壁，發(fā)出指節(jié)敲擊響。

大鍋下頭的篝火旁插著樹枝，掛著幾十串烤的滋滋冒油的人心人肺人腸。

一群開了神智的黃皮子有說有笑的圍著篝火。

一陣冷風吹過。

數(shù)十個被啃光的頭骨滾到殘破的店鋪臺階下。

西邊箭樓校場里。

數(shù)十顆守軍的頭顱排成三列，天靈蓋都被掀開，腦漿被掏食一空。

至于尸身早就不知道在哪些妖物的肚中。

附近不遠的城守府前，狐妖們嬉笑著用尾巴蘸著人血涂畫。

那穿著官袍的縣府老爺被懸吊在城府牌匾前。

官服上爬滿食腐的蛆蟲。

側(cè)旁的大院里。

一群獐子精把刑具架改造成肉案，正在銹鍘刀上剁碎人腿，刀刃豁口處卡滿了碎骨。

南門馬道旁橫著數(shù)十口民家鐵鍋。

豺妖伙夫拿人腿骨當柴燒。

鍋內(nèi)隨滾水翻騰著各種內(nèi)臟，長柄木勺被抓著撈起甩給蹲守的鼠精嘗鮮。

方左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掃過自己站著的城垛上。

自己的腳邊還有一根小小的殘肢，殘肢上穿著一只小小的繡花鞋。

這繡花鞋的主人怕是和婀娜姐妹一樣還是花季少女，小小的鞋面縫著一顆珍珠。

夜色徹底黑了下來。

唯剩這粒裹著血膜的珍珠，在暮色里泛出最后一點微弱的光。

可當方左重新抬起頭來時，他發(fā)現(xiàn)他錯了。

在北門最遠處的菜市口升起一片血光照亮整個元會縣。

所有的慘狀似乎都不如北面的這一切。

方左緊緊握著雙手，面無表情。

只有肩膀上的小家伙知道他心中的憤怒。

北門的平地上。

地上插滿了【人秧】。

數(shù)千個壯年，有男有女，他們被削去雙臂，挖去雙眼，像插秧般半截埋在赤土里，斷口處凝結(jié)著混入泥土的血痂。

遠遠望去，一個個勾著身子，恍若農(nóng)忙剛?cè)爰镜难砻纭?

“大圣有令，人秧澆水！”一只狐妖跳在屋檐上高聲喊道。

迅速竄來各種小妖，提著冷水把這些昏迷的人秧澆醒。

他們流著血淚被喚醒。

疼的渾身掙扎，卻連發(fā)力的雙肢都沒有。

痛苦的喊叫聲變成麻木沙啞的哀嚎。

逐漸扭曲成哀求和祈愿。

仰頭望著永遠的黑暗。

不停的哀求著超脫，祈禱著死去。

原來這就是人秧....

方左看著這些扭曲的猩紅愿力從這數(shù)千青壯身上冉冉升起，慢慢在縣城上空聚成人秧香火漩渦。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讓我死....”

“我要死....”

“求求你讓我死....”

數(shù)千人痛苦的哀嚎。

有什么愿力比絕望還要濃？

有什么愿力比求死的怨念還要重？

這就是人秧...

割了一茬又一茬的人秧。

可不光如此。

人群中有一人死亡后，那三魂七魄剛從肉體中脫離而出，就被這種愿力中的怨念把魂魄攪碎，融入到這人秧香火里。

再無輪回的機會。

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方中血液里沸騰。

他閉上眼睛平復(fù)情緒，緊握拳頭深吸一口氣。

大喊一聲。

“家父王靈官，吞天大圣何在？給小爺滾出來！”

方左一口氣噎了回去，差點沒哽死。

一臉的古怪。

這句話不是他說的，竟然還有人比他先一步說出來

只見一名穿著金甲的小將飛在元會縣城的上空。。

身披赤金鎖子甲，甲片嵌雷云紋。

腰束獸頭吞金帶，肩披絳紅團花氅。

背后綴烈焰斗篷，足踏鎏金虎頭戰(zhàn)靴

雙手抱著著一根九節(jié)金鞭，站在一朵白色的云朵上。

身上發(fā)出眩目的金芒。

這一身標準的天庭將領(lǐng)裝束讓這滿城的小妖嚇了一跳。

紛紛對著這云朵上的小將指指點點。

馬上有老妖識貨的驚恐萬分，大喊道：“天兵天將來了，天兵天將來了.....”

頓時整個元會城一片嘈雜，小妖們紛紛驚恐的想要逃竄，有些膽小的更是直接就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