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特跪在高臺靠后的位置，驅魔人們用兩層沉重的鐵鏈保護著他，其他人則站在鐵屑后，準備抵御鬼魂們最后的反撲。

奧古斯特開始默默地背誦冗長的咒語，咒術的效果開始逐漸在密室的屋頂處展開。

鬼魂們被室內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它們開始尖叫起來，憤怒地吶喊著，似乎將闖入者當成了當年殘殺它們的兇手。

“死亡！”“屠夫！”“謀殺！”“血債血償！”“你們將會墮入地獄！”

這些尖叫不像是人能發出來，非常刺耳，其中又帶著些沙啞。

的確，人變成鬼魂后便不再是人了。

“快！用力把鹽彈都扔出去！”驅魔人指揮官高聲命令道。

鹽彈的內層有著非常敏感的化學物質，遇到高溫或撞擊都有可能爆炸，但其裝藥量小，除了鹽之外也沒有其它戰斗部，所以即便在自己的手中爆炸，也很難傷到皮膚之下的肉體組織。

一團團鹽彈觸碰到地面便爆炸開來，鹽粒將大部分沒有來得及反應的鬼魂粘在了地面上。鹽粒能控制鬼魂的時間不長，但足夠奧古斯特完成咒術了。

有幾個鬼魂順著臺階來到高臺上，看到眾人后便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來。

密集的生鐵彈頭將鬼魂們淡藍色的透明軀體中劃開一道道筆直的傷痕，這些傷痕并不會驅散鬼魂，但能將它們限制在原地，傷痕不完全恢復就不得動彈。

夏爾很快將第一個彈匣打空，他按下沖鋒槍的彈匣釋放鈕，將空彈匣塞進褲兜里。沖鋒槍還沒有成規模裝備，這些配套的小玩意目前都是訂做的，要是摔壞了自己修不好，恐怕得去巴黎才能找到一模一樣的配件。

然后他從胸前的攜行具上拔出備用彈匣，插進彈匣井中，拉動槍栓。有規律地沖著眼前的鬼魂扣動扳機，每次持續時間不到一秒，每次只連續射出兩、三發子彈。

驅魔人們也是火力充沛，他們雖然還沒有獲得使用沖鋒槍的權限，但每人攜帶著三、四支手槍補充火力。

鐵屑手榴彈繼續被擲出，大量的鐵屑放在地上對鬼魂來說那就是一堵墻，必須要推倒它，才能繼續前進。而大量的鐵屑以飛快的速度向四周射出，那也會在鬼魂的軀體上留下無數的空洞，如此的傷痕能讓它們在近一分鐘的時間里無法構成威脅。

“Fiat nova materia!”奧古斯特將咒語中的最后一個句子說了出來。

一道裂縫在密室的屋頂處被撕開，火焰如風暴中的雨滴一般傾瀉而下。

火焰落在密室的正中央，地面上已經有數百年歷史的骸骨和嚴重腐敗的衣衫，開始被火球點燃，那些骸骨在燃燒后散發出詭異的淡藍色，隨著這些“錨點”被燒毀的同時，鬼魂們的軀體也隨之被同樣的淡藍色火焰點燃，然后同火柴一樣迅速在火焰中萎縮，然后消失不見。

“這就結束了嗎？”夏爾看著眼前的寂靜，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什么叫‘這就結束了’？”驅魔人指揮官笑著反問，“小伙子，你剛剛目睹的，是近二十年來，一次性獵殺鬼魂的新記錄。大家稍事休息，還有一個鬼魂等著我們呢。”

奧古斯特坐在地上，從腰間拿起金屬水壺，喝了兩口，其中的巧克力香味瞬間就竄了出來。

“熱巧克力，瑪利亞為你準備的？”夏爾準備在奧古斯特身邊坐下來，“啊——”他被剛剛從槍膛中拋出的還在冒著熱煙的彈殼燙了個激靈。

“是的，你和羅蘭家的那個女孩是怎么回事？”奧古斯特問，“我雖然沒看到你們之間的默契，但我認為你們互相之間都對對方有些想法。”

“上個星期執行任務的時候，我才認識她五天，能有默契就奇怪了。”

“你們倆如果能成一對的話，肯定會引起巫師界許多人的關注。新貴族、舊貴族團結在一起。”

“你怎么就那么能確定我是舊貴族呢，奧古斯特？”

“我在布列塔尼的時候接受過審訊和心理學方面的培訓，所以一個人要蒙騙過我的眼睛還是很困難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將你的出身視為一個秘密，也許這就是你家族延續到今天的手段。

每當提到你與葛勒爾家族的聯系，你總是習慣性地否認，就像你同瑪德琳·羅蘭之間的關系一樣，無論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總是下意識地否認。

我不會要你給我一個答案，巴贊大人的規矩我懂。”

“你和瑪利亞是怎么認識的？”

“同你和瑪德琳·羅蘭一樣，在阿蘭日堡認識的，不過我在六年前就畢業了。他們幾個波蘭人喜歡玩在一起，我又是斯坦尼斯拉夫的室友，就被他們接納進了圈子，青春期一到，自然就可能擦出異樣的火花。”

“你怎么知道瑪利亞是你要娶的那個人？”

“我就是知道，我也沒有第二個選擇。她愿意，我愿意，她的家人同意，我的家人也沒有意見，事情就這樣成了。如果你打算尋求我在情感方面的建議，我的建議是你別找我尋求情感方面的建議，因為我的經驗只適用于瑪利亞。”

眾人沿著石階返回儲藏室時，那躲藏在石柱后的淡藍色鬼魂仍然露出它的臉和一半身子，它的長裙邊緣泛著微弱的熒光，像被風吹動的薄紗般輕輕晃動。

就當巫師和驅魔人們準備靠近時，那鬼魂突然漂浮著沖上臺階，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那件裙子，是今年的款式。”奧古斯特說道，“我很確定。”

“你怎么知道的？”驅魔人指揮官問他。

“一個月前我給我夫人買過一件，除了在鬼魂身上看不出顏色以外，其他的特征都與那件裙子相同。”

“所以，我們現在確定這個鬼魂沒有死太久。”驅魔人指揮官思索著，“我們還是三人一個小組，分散開，它應該去樓頂了。剛才它的行為也證明了它現在仍然保有人性，所以，如果它不主動發起攻擊，就不要先對它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