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的大胃口,對薛家致命,對賈家倒還算好,王熙鳳嫁妝銀子都能把前期的虧空填補上,撇去她自己不說,也算是取之于賈家用之于賈家。
前一世,賈家真正開始顯窮是元春省親以后。
修建大觀園一事,舉全族之力,掏空了家底,硬生生的打腫臉沖胖子。
還導致后面太監們時不時過來打秋風,一次最少也要幾百兩,多了便是幾千兩。
可不給,又怕這些死太監在皇帝面前給賈家上眼藥。
總之就是兩頭難。
兩府的那些個爵產跟族產,莊頭拿回來的錢越來越少,家里的開支越來越多。漸漸的入不敷出,大家連那胭脂米都吃不起。
她要是這會接了,后面便很難丟開。
但如果不接,她跟賈璉,都是賈家這根繩上的螞蚱,賈家不好,她們如何有好?
除非能擺脫賈家。
她可以擺脫,但賈璉不行,他也不會。
賈璉是賈母帶出來的,雖則貪花好色,可底線始終在那。
明知道賈家會覆滅,卻自個跑掉,不是他會做的事。
想到這里,王熙鳳嘆了口氣,誰讓自己回頭還要用他呢。
賈璉也跟著嘆了口氣。
他沒有什么好主意,這一兩年他才開始幫著家里跑外面的一些事,外管事們只當他是愣頭青,這會有些什么事還是直接回他爹或者他二叔跟老太太。
他琢磨不透,到底賈家人是干了什么導致抄家。
而且,這皇家,也不是一言堂,太上皇跟皇上兩個也是一筆糊涂賬。
會不會是上面打架下面遭殃?
他私心覺得這個可能更大,但這種事,他要如何應對?
哪怕鳳哥兒提前夢到了結果,可過程如何,何時開始,鳳哥兒一個內宅婦人,哪里知道?哪怕是他,如今知道了,也是一籌莫展。
兩口子各有各想,一時相對無言。
末了賈璉開口:
“咱們再想想吧。能不接便不接。”
“接不接,我都不能再讓她好過。二爺就瞧好吧!”
王熙鳳這口氣吞一時可以,一直吞那是絕對不行的。
賈璉被逗樂了,道:
“好,等著鳳哥兒再大發雌威!打人什么的就算了,瘋婆子不是什么好名聲?!?
“我要名聲有何用?二爺心里只要裝著我便是晴天!”
“嘿嘿嘿!”
一時兩口子又膩歪了起來,結束了聊天。
~~~
悠悠又是幾日。
王家。
王夫人一進王子騰的書房,便迫不及待問道:
“二哥,怎么回事?那兩個丫頭呢?玉子巷的人也不見了?”
王子騰看到她臉上貼的紗布,答了又問:
“這你就別管了。臉還沒好?”
王夫人語氣狠厲:
“一寸長的傷口!二哥以為是小傷么?”
王子騰冷笑。
“你哥我這些年還沒受過你這等‘大’傷!這都好幾日了,你還貼這個,當誰是傻子么?”
王夫人道:
“那如何一樣!二哥為何不讓二嫂去賈家看我?”
王子騰只斜睨了王夫人一眼,直言不諱:
“有什么好看,親侄女發瘋砸了親姑姑,你嫂子去給誰撐腰?哼,你瞞著我讓人魘鎮鳳哥兒,如今,不過是報應?!?
周瑞家的回來說時,他當時就笑了。
鳳哥兒那樣的氣性,不能明著找她麻煩,裝瘋干出這樣的事情,他是一點不出奇。
再者,鳳哥兒只砸她一下,劃個劃痕,要他說,還是年紀太小,手段太嫩。
既是害了她的人,出手就要快狠準,這般小打小鬧的,何苦!
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比不管不顧的更好掌控。
起碼比眼前這個妹妹強些。
次次回來,都是直奔他這里,連先去她嫂子面前打個轉應個景說幾句家常都不愿意,可見她在賈家是如何做人!當了這么多年的掌家,連賈母手里到底有多少牌都不知道,簡直蠢出了天際。
王夫人只哀哀的叫了一聲二哥,便拿帕子捂著臉開始哭。
王子騰不耐煩,但終究是親妹妹,只叱道:
“珠兒死了便是死了,你那寶玉,本就什么都不是,老太太再把他養廢了,你將來能指望的反而是璉二跟鳳哥兒!”
聞言王夫人臉色一變,只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上次她讓周瑞家的回來跟王子騰約時間碰面,王子騰不置可否,逼得她找了借口回娘家。
王子騰這話一出,她便知道,一切有變!
是什么讓王子騰改變了主意?難道是鳳哥兒?
來不及細想,她只抬手指著賈家的方向喊道:
“憑什么!我哪里要指望他們,寶玉再不濟,也是聰明伶俐,如今不過五歲,大姐兒便已經帶著認了上千字!將來必有造化。即便玉不是他含著帶來的,那也是和尚送上門的!三個孩子,那老太婆阻我元春封妃,廢我寶玉,我珠兒也沒了,我跟她不共戴天!璉二算什么!不過一無用紈绔!鳳哥兒小丫頭一個,二哥,你想指望他們倆,那是癡心妄想。”
王子騰一時只覺頭疼。
打小到大,妹子大智慧沒有,小聰明不斷。
這些年給妹子兜底兜得他心里憔悴。
“你一向當別人是傻瓜,可這一路,只有你才是個蠢的。賈家老太太,那也是從孫媳婦做起,熬到如今,你卻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老太太能容你到今日,已經是良善!以后,你踏實過日子便是,別再鬧出什么事讓我去收尾。”
王夫人冷笑:
“二哥推得一手好把戲,我做哪樣沒跟大哥二哥你們說?哥哥們都默許我做,到頭來,我上不得臺面,二哥得了實惠卻半句不提?”
說完,王夫人起身,揚長而去。
王子騰沒追,交代人看著王夫人是否直接回賈家后,便轉身離開書房去了內院。
王二太太端坐在正堂,見他一個人回來,倒也見怪不怪,只讓丫頭端了杯茶給王子騰。
王子騰喝了茶,又沉吟半晌,才開口:
“她心思太大,回頭還是指著鳳哥兒吧。我記得大房還有一個庶出的二姑娘,還是個良妾生的,再過幾年,皇上正當年,下面的皇子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