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通道的燈光在潮濕墻面上投下昏黃殘影。
金在旭縮著肩膀前行，連帽衫兜帽幾乎遮住整張臉，唯有脖頸處裸露的皮膚泛著病態的青白。
幾個染著熒光發色、脖頸紋著骷髏圖騰的青年勾肩搭背經過，其中刺青最夸張的男人故意扯了下他的背包，金屬拉鏈發出刺耳的聲響。
“滾遠點！”金在旭劇烈咳嗽著后退，指節因用力攥緊背包帶而發白。
從清晨起就灼燒著喉嚨的痛感愈發明顯，鼻腔里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連帶著眼前的景象都在微微晃動。
“跟誰說話呢？”染著莫西干頭的黑人青年突然轉身，喉結處的銀環隨著動作輕晃。
他一把揪住金在旭的衣領，將人抵在銹跡斑斑的金屬立柱上。
兩人對視的瞬間，金在旭帽檐下棕黃色瞳孔里翻涌的暴戾幾乎凝成實質。
一股混雜著濃重煙味的呼吸噴在他臉上：“敢沖我喊？！你這個該死的……黃皮猴子！”
換作是以往，金在旭此刻已經顫抖著給對方道歉認錯了。
畢竟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布朗克斯，任何一個小混混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中一直有股怒火無法發泄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的原因，導致他看什么都帶著一股戾氣。
“你這個……婊子！”
黑人小伙聞言，臉色頓時漲紅了。
他周圍的同伴聽見了這句話，紛紛嘲笑起來：“盧克，你連弱雞都欺負不了，他竟敢侮辱你，哈哈哈！”
一個梳著雙馬尾滿身刺青的白皮女嚼著口香糖，嘻嘻哈哈的倚靠在一個肌肉男身邊，輕蔑的看著盧克：“早說了你這種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追到我的，我只喜歡強者。”
“啊——！！！”
盧克發了狠，戴著鐵制護拳的右拳一下揮在金在旭的臉上，頓時血肉橫飛。
地鐵站傳來一陣驚呼。
幾個路人加快了腳步從他們身邊繞開。
同伴們紛紛大笑著鼓掌：“好，弄死他！”
“蕪——”
雙馬尾女眼神迷離的看著飛濺的血液，渾身刺激到幾乎戰栗，忙不迭的從懷里掏出一根裝著麻葉的電子煙桿，深深吸了一口，雙眼翻白：“盧克——你好強！”
“嘻，今晚就把這賤貨給你，盧克！”
強壯的黑人肌肉男揪住白皮女的馬尾，毫不在意的沖盧克大喊。
影影綽綽的人們在眼前發出刺耳的聒噪，金在旭卻已經聽不清也看不清了。
當他的鼻腔嗅到鮮血的同時，體內仿佛有一個開關被莫名地激活了。
那是……饑餓，強烈的饑餓……
“嘔——！！”
他忍不住大口吐著腥臭的酸水，肚腹里的腸子攪動成一團，陷入了十幾天沒有進食的貪婪狀態之中。
“嘁，一拳就打趴下了，真沒勁！”
盧克故作輕松地放開金在旭，轉身朝同伴炫耀著。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歡呼，而是……詫異。
好幾個人仿佛被同時按下了靜音鍵，渾身發抖的望向盧克身后，手指顫抖地指指點點著什么。
黑人肌肉男臉色一變，厲喝一聲：“快跑，盧克！”
“什么……”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腦袋仿佛是一顆脆瓜般，‘啵’地一聲炸開了。
身后，金在旭褪下帽衫，露出青白色宛若死人的皮膚，臉上猩紅血管組成的符文越發明顯了，像是無數紅色的蛆蟲般在皮下蠕動。
他的雙眼化成了豎瞳，呈微微發亮的棕黃色，帶著一股獵食者的冰冷感，毫無感情的注視著眼前的幾個小混混。
殘留的神智告訴他，這些人剛打了他，還搶走了他的錢包。
“還、還給我。”
他口中念叨著這句話，一步一步地靠近過去。
“啊——！”
兩個女性率先開口，發出尖銳的爆鳴。
一個綠色長發男惡狠狠地吐掉煙桿，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去，罵道：“法克，以為角色扮演我就會怕嗎？你殺了盧克，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噗——’
匕首如同捅西瓜一般，出人意料的輕而易舉就刺進了金在旭的腰腹深處。
頓時，大量的鮮血溢出。
殺完人之后的長發男臉色一喜，下一刻，他的半邊臉就被狠狠地撕爛開來，嘴里發出痛徹心扉的哀嚎，翻滾著倒向一邊。
金在旭隨手拔下身上的匕首，肌肉一開一合，很快就止住了鮮血。
“該死的！”
黑人肌肉男嚇得滿頭大汗，兄弟接二連三的死去讓他險些精神崩潰，渾身顫抖著朝著地鐵通道深處逃去。
“不、不……不要殺我，求求你，放過我！”
雙馬尾白皮女被嚇傻了，她滿臉驚恐的跌倒在地，和自己的閨蜜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不遠處，一些人影來回跑動。
似乎是聽見了這里發生的響動，因此有人前來查看情況了。
女人的眼中閃過得救的僥幸，下一刻，金在旭宛若奔襲的野狼一般，整個人猙獰的四肢著地，瘋狂的朝著她襲去！
這詭異的一幕讓兩個女人從喉嚨里出發殺豬般的慘叫，三秒過后，她們被咬斷了脖子，雙眼無神的躺在地上死去了。
金在旭沐浴在血漿中，神情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呼……呼……我，我這是怎么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幾具尸體躺了一地。
金在旭被嚇了一跳，隨后腦海中有記憶碎片閃過，他痛苦的抱著頭，喃喃自語道：“是，是我干的？”
“我很憤怒，所以我……殺了他們？”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好像……很爽？”
“哈哈哈，好、好爽啊，欺負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隨手就能殺死，哈哈哈！”
他呆滯了短短片刻，眼中涌現出無盡的光彩，左右翻動著查看自己的手臂。
慘白色的干瘦手臂，不知為何竟然蘊藏了一擊就能打碎腦袋的力量。
強烈的自信涌現出來。
然而下一瞬，金在旭的臉色一白。
“不、不對，我殺人了啊！”
“怎、怎么辦，這樣下去，肯定會被NYPD逮捕的，不行，我得逃走！”
他的雙眼發狠，看了看左右無人。
自從剛才盧克的腦袋被打爆的瞬間，見勢不妙的路人們已經自動四下躲避了起來。
這就是久經戰場的布朗克斯居民們的嗅覺。
當金在旭的身影消失十幾秒后，才有姍姍來遲的地鐵工作人員帶著一大堆幫手趕赴現場。
看著滿地猩紅的色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吶！這次……一切都完了！”
“是，是惡魔，那個男人一定是惡魔！！”
黑人肌肉男嚇得如同一只鵪鶉，半躲在人堆里看著慘烈的場景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