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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鬧事 上

朝會結束的時候,百官陸陸續(xù)續(xù)走出皇宮,內閣理所當然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

大家都沒有想到,今天的朝會最受益的竟然是內閣。雖然六部都表示了反對,但是圣旨就是圣旨,你不同意可以,但不能不遵照執(zhí)行。

何況,這些圣旨都是走過正規(guī)程序的。

劉健的脾氣以火爆耿直著稱,可他小心眼起來也是舉世無雙的。

當日,內閣的質詢函便到了吏部、禮部、兵部。

之前罵劉健最狠的禮部,得到了內閣的特別關注。正所謂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內閣就沒想著讓禮部好過,對禮部連發(fā)三份質詢函。

對去歲科舉、國子監(jiān)學生、進士安排等等問題進行問詢。禮部的徐瓊此刻非常后悔,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上串下跳的并沒有交下多少人。內閣如此針對他,朝中卻根本沒人為他說話。

除了禮部,內閣也要求吏部對弘治九年科舉進士安排的進度進行解釋,現(xiàn)在都弘治十年了去年的進士竟然還沒有安排好。同時要求吏部提供那些“妄言”罪己詔的官員檔案。

兵部接到質詢函的時候,馬文升正在文華殿接受天子召見。接下質詢函的是兵部左侍郎張海,當他一看質詢函內容內心瞬間緊張起來。

“終于還是來了”

內閣嚴詞要求兵部解釋“哈密衛(wèi)問題”,為什么好不容易奪回來的地方,說丟就丟了還是好幾次!

三部接到所謂質詢函的時候,都氣的不行。

.好啊,你內閣還真是積極啊,上來就針對我!可他們也不得不接受質詢。

所以,大明朝百年自內閣設立以來,第一次出現(xiàn)內閣“審問”六部的情況。

“壽兒,你這招是不錯!就該他們自己斗起來,不然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對付我。”

弘治皇帝很得意,以前是他自己面對全部官員。官員之間可能有不合,但在抗拒皇帝時卻極為統(tǒng)一。

令人頭疼,又無奈。

現(xiàn)在好了,直接將他們的矛盾擺在明面上,公開他們的爭權奪利的事實。

皇帝父子兩人的態(tài)度很明確了,斗吧,誰贏了誰就走上臺前!

李廣倒了,罪己詔也沒人提了。

天氣好轉,賑災也提上日程。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保大坊,位在皇城之東。

它是整個京城這么多坊中最是特殊的一個,整個坊幾乎就是一座巨大的軍營。

上直二十六衛(wèi),足足有七個衛(wèi)衙門設置在保大坊。另外讓人聞風喪膽的東廠衙門,也在這里。

“督公,這事你可得穩(wěn)妥些,要人跑了你我可都落不下好!”

府君前衛(wèi)衙署之內,戴義與吳瑛盯著面前桌面上的一張地圖。

面對吳瑛的發(fā)問,戴義胸有成竹的回道:“將軍大可放心,此事我已向殿下說明,也已經(jīng)做了完全的安排。”

吳瑛不明白戴義為什么不一鼓作氣的拿下東廠,反而是一直按兵不動。每天窩在府軍前衛(wèi)衙門之中,不去東廠也不管東廠。

“不是雜家不管,而是現(xiàn)在東廠還沒有真正意義上亂起來。楊鵬是個精明的人,他大抵應該知道了些消息。可他為什么不動呢?恐怕是在等我。”

吳瑛并不想過多參與內侍之間的爭斗,他只是希望戴義能夠盡快完成太子的命令。畢竟他被太子安排全力協(xié)助戴義,目前來說兩人算是同盟。

“楊鵬在等,您又在等什么呢?”或許吳瑛不擅長這些勾心斗角,但他還是認為一個楊鵬是翻不起什么風浪的。

“你看看這個,就是明白了。”戴義也不想過多解釋什么,只是將一份書信交給吳瑛。后者接過之后看完立時大驚,不可置信的問道:“楊鵬竟然要造反?”

“不敢相信吧,雜家也不敢相信,所以雜家也在等。”順手將那份信收回,戴義拿起一旁的茶盞輕輕喝了一口卻是發(fā)現(xiàn)茶已經(jīng)是涼透了。

“楊鵬也在東廠多年了,李廣還未發(fā)跡他都已在司禮監(jiān)了。這些年他可交下了不少人,你看看僅僅是親軍里他都有兩個指揮使干兒子了。”

“你是在等他造反?”吳瑛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你說得沒錯。不僅僅我在等,你也要等,太子殿下與陛下也在等。”戴義語氣很輕松。

但吳瑛卻是瞬間緊張起來,他在想如果楊鵬真的發(fā)動造反,那......

“依雜家的估計,這個狗賊也快按捺不住了。他如果不愿意束手就擒,那就必須有所行動。到時候府軍前衛(wèi)要是頂不上去,你自己明白的......”

靠近府軍前衛(wèi)衙門的位置,一處頗為氣派的三進大宅掛上了新的牌匾。

上書“賑濟署”。

其名稱與圣旨上好像有所區(qū)別,這就是朱厚照故意的。

“嗯,今天的天氣不錯,但愿后面幾天都是這樣的好天!”

賑濟署大門口,一身五品公服的李夢陽抬頭望著天空,心里也在不停祈禱著好天氣可以持續(xù)。

“公子,您大可以放心,未來的天可太明朗了!”

一旁隨侍左右多年的老仆將手里的包裹交給李夢陽后,意味深長的說道。

他的話意有所指,李夢陽很清楚。

昨日的他,是詔獄里的死囚。今日的他,則是大明朝五品的官老爺。

賑濟署初立,所領職責也不過是臨時性質的,但不代表這里不忙。

剛剛入職的李夢陽,被分配負責管理整合京城所有施粥給食的活動。

之前壽寧侯府還有建昌伯府設立的施粥攤位連人帶鍋,搖身一變有了官家的背景。

“張家兩府這是轉了性子?”

李夢陽看著手里的文件清單,不自覺的就是說出心中的疑問。

“是否轉性不清楚,但本官可以告訴你,你以后應該很少有彈劾他們的機會了!”

暫代賑濟署事的儲礶很看重眼前這個年輕人,有才華有膽量,還有太子的青睞。

他李夢陽為什么在錦衣衛(wèi)的詔獄,就是因為他之前上書彈劾壽寧侯。

能夠出來,則是因為太子!

“為什么?”

李夢陽很想知道答案,竟然一時忘記自己的身份,話出口之后才知后覺自己的失禮,趕忙拱手向儲礶道歉。

“哈哈,你自己怎么出來的你不知道嗎!”

儲礶擺擺手表示沒什么關系,同時也意味深長的回答了李夢陽的問題。

李夢陽是聰明人,還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一點就通了。

“今日賑濟署需要接收所有的施粥給食的攤位,然后統(tǒng)一以賑濟署名義設立統(tǒng)一的物資發(fā)放點!這件事,你去辦!”

朝陽門是京城進出糧食的通道,朝陽門大街也距聚集著大量的酒樓飯館。

在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的吃食,所以大多數(shù)來京的流民以及難民首選都會是這里。討一些殘羹剩飯,運氣好還能尋個苦力的活計。

朝陽門外,有著朱厚照命人開設的最大的一個施粥的攤位。

不但給粥,還會發(fā)些衣服、藥材什么的。

三天,還會有一頓干的。

所以,這里每天都聚集著許多人。

今天大鍋里剛剛開鍋,香味就是吸引了大批的人圍攏過來。

“鍋鍋,窩也要喝都!”

說話都還不利索的朱秀榮拉著一旁朱厚照的手,一邊拍拍自己的肚子一邊說自己要喝粥。

朱厚照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讓人打來一碗粥親自喂她。

“哎,怎么回事啊!怎么還不開飯啊!”

“就是啊,還不開飯!”

“那兩個小孩是誰,他們怎么吃上了?”

大米粥的香味讓饑餓的人根本無法忍耐太長時間,有人走出原本的隊伍徑直向著大鍋而來。

生怕他們會沖撞到朱厚照,一旁高大的護衛(wèi)直接將他們喝退。沒法靠近他們轉而指著朱厚照兄妹兩個大喊不公平起來,那樣子似乎有著天大的委屈需要申訴一樣。

人群中有好幾個人叫嚷的最是賣力,在他們的鼓動之下更多的人躁動起來,為了可以早點吃到東西許多人脫離原本有序的隊伍。

“公子,您和小姐先避一下吧!”楊玉與張文來到朱厚照身邊,他們擔心人群會失控。

“游銘,你的人有沒有確定那些鬧事的人?”

朱厚照只有六歲,可他并沒有一點六歲的樣子。之前游銘并不信真的有人會如此早慧,但在太子面前他不得不承認。

這世間還真有六歲可揮斥方遒的人,外面不停有人起哄、喊叫甚至開始叫罵。聲音很大場面也愈發(fā)混亂,可太子卻還鎮(zhèn)定的喂粥。

朱厚照當然知曉自己這般表現(xiàn)很不尋常,但他就是想要讓人從主觀上忘記他的年紀!

“確定了!”游銘拱手肯定的回答。

“那就……”

正待朱厚照做出決定的時候,前方的人群突然爆發(fā)一聲巨大的聲音,一朵煙花在爆炸聲之后沖入天空。

爆炸之后,人群也瞬間安靜下來。

而人群靠前的位置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一塊大石頭上。

少年身上衣服很單薄即便已經(jīng)有了很多補丁,還是好幾處破爛了。他的頭發(fā)也凌亂不堪,鞋子破破爛爛都漏出腳趾。

“都閉嘴,娘的,你們也好意思!”少年望了望自己掉在地上摔碎的碗,眼睛通紅的嘶吼道。“一群要飯的還挑三揀四的,人家給你飯吃是大恩德。你們反過來要搶人家糧食還罵人,你們都是些什么狗東西?”

“要是良心的,就聽主家安排!”

少年并沒有穩(wěn)定住局面,反而有人將矛頭指向他。有人指著少年大喊“你算個什么東西,說的好聽我們這些人這樣的下場,是誰的原因?”

“對啊,我們之所以流離失所難道不是朝廷的原因嘛”

“說得對,讓我們吃好喝好就是朝廷的責任。你以為張家是什么良善人家嗎,這些糧食不也是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嘛!”

少年說的是有序排隊以及接受饋贈的態(tài)度,但可這些人偏偏要扯上張家。雖然是在偷換概念,但他們好像又沒有什么錯。

朱厚照讓左右護著他和朱秀榮避到一邊,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同時,他對一旁的張錦書看一眼,然后冷冷說道:“你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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