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塊石頭是怎樣的感覺？

我是在一個潮濕的黎明，驚覺無法挪動手指。掌紋里滲進的晨露冰冷刺骨，試圖蜷縮“腳趾”時，只感受一片虛無，“腳踝”已與山巖相融，灰青石紋沿“小腿”攀爬，像被時光啃噬的老墻，沉默無聲。

我以一種奇特的視角觀看著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起初，我滿心恐慌。數(shù)著云雀掠過的次數(shù)計算晝夜，以山溪漫過身軀的頻率記錄時間。

直到深秋午后，雁群在眼中縮成黑點，才發(fā)現(xiàn)早已忘卻吞咽，喉間干涸如風化河床，連嘆息都難以發(fā)出。

時間在這里有了具體的形狀。春霧似砂紙磨平棱角，夏雨如刻刀鑿出裂紋，冬雪溫柔地掩蓋掌紋。曾有松鼠在肩上啃食松果，尾巴觸感如同母親指尖，可當松果腐爛，那溫暖也在記憶里褪色。“聽覺”變得格外敏銳，地衣生長、樹根頂開裂縫的聲音，清晰得令人崩潰。

百年時光，不過是石縫滲出的幾滴水。

看著蒲公英、蕨類植物生長又枯萎，暴雨灌進石竅，才知道石頭也有“心跳”，只是這心跳以世紀為單位，將痛苦磨成石質(zhì)。

某個正午，我記不起母親的面容，自己的名字也變得陌生。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山月投下的影子，常讓我錯以為是曾經(jīng)的模樣。

如今，我學會用體溫感知季節(jié)。春陽下，地衣泛起綠意；秋霜時，石縫積水凍成冰晶。

不再期待，流星劃過也無動于衷，深知唯有石頭永恒，孤獨早已融入每一道地質(zhì)褶皺。

我本以為自己要成為一粒山石在這茫茫的山谷中......

“嘿！小佛，這里好像不是丹村？”

“en...我想我們迷失在時空亂流中了。”

“天吶，飛哥小佛，你們要倒大霉了。瞧你們干的蠢事，我們被困住原始叢林了。”

“別擔心凱蒂絲，只要給時空飛船充電，我們就能回去了。”

“那你們還不快點？”

“哦，我們忘記帶備用電池了。”

“哦！不！我們被困死在不知名的世界了還是在原始叢林。”

“我想那塊發(fā)光的石頭可以提供能量。”

“嘿，小佛說的好。”

接著一只溫暖的手拿起了我，那是一種有別陽光的熱，舒服的讓“人”沉醉，緊接著有什么被從體內(nèi)抽出，難受但還能接受。

“哇偶，小佛，這小小的石頭擁有無限的能量真是太神奇了。我們帶它走吧！”

聽到這里小石頭內(nèi)心涌起“喜悅”的情緒：“終于不是一個人了，哪怕不能動不能說話，但是聽著人類交談真的真的太棒了。”

“可是，這么大能量的物體會把時空隧道沖垮的。”

“好吧！小佛你是對的。小石頭看來不能帶你回家了。”

小石頭聽到這句話內(nèi)心突然被惶恐取代：“不，不要，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求你了。”

可是人類怎么聽的懂石頭的“語言”呢，接著小石頭感受著那只溫暖的手拍了拍自己。

伴隨著一陣轟鳴一道若有若無的對話傳來“凱蒂絲，這塊小石頭好像很悲傷很孤獨。”“哈？別傻了小佛，石頭是不會悲傷孤獨的”

.......

原本已經(jīng)快忘記自己是人的小石頭，因為一群意外闖入這個世界的“客人”，再一次想起自己人的身份，哪怕那些當人的時間在他那悠長的記憶中和做石頭相比只有可憐的一點點，哪怕那些當人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

可哪怕是一丁點兒也如同燎原的野火般狠狠的將被“石頭記憶”同化的記憶漸漸染回做人時的記憶。

漸漸的原本圓潤的石頭身軀被一團白色發(fā)光絮狀物包裹，白色的絮狀物裹住軀體，像是記憶中母親織的毛線，帶著柔軟的重量。

小石頭無意識地將三人的特征揉進形態(tài)：橘色的發(fā)梢是晨霧里松鼠的毛色，翹起的嘴角是山溪躍過石頭的弧度，連指尖的溫度都復刻了那雙手的溫熱。

當光團消失，一個身穿橘黃色條紋襯衣藍色短褲的十五六歲少年，長長的橘色頭發(fā)清秀和諧的五官和那微微翹起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像個調(diào)皮的女孩多過男孩。

“這就是疼的感覺嗎？這就是人的體溫嗎！這是人的心跳嗎！原來這是花香！天空的顏色原來是這樣啊！咸咸的是眼淚嗎？”只見小石頭這看看那摸摸，彷佛一個新生的嬰兒對世間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摸著不自覺流下的淚，小石頭先是放聲大哭，而后哭著哭著就變成了大笑。

他邊跑邊笑，暢快的笑聲傳的很遠很遠，在寂靜的山谷中激起一陣陣的回響伴著流水擊石的聲久久不休，彷佛巍峨青山和涓涓細流都在為他餞行。

半年后。

穿著衣衫襤褸的橘色條紋襯衣的長發(fā)少年爬上一顆高大松樹的枝丫，踩著搖晃的枝丫，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在記憶中名叫城市的地方，小石頭感覺一種難言的情緒在心中發(fā)酵。

他想著自己進入城市遇到第一個人該怎向?qū)Ψ浇榻B，在記憶中自我介紹是很有必要的....

又一月，小石頭終于踏進了這座城市，奇怪的是他在鄰近城市名為馬路的東西上發(fā)現(xiàn)記憶中那名叫做汽車的東西，但里面只有幾塊碎石沒有人的痕跡，無奈小石頭又花了幾天走到了城市。

看著滿街的形態(tài)各異人形石雕，一種荒誕的絕望籠罩在他的心頭，超乎數(shù)量的形貌各異的石雕無不在告訴他一件事兒，人類都成了石頭！！！

“不，不可能，一定還有人沒有變成石頭，人！你們出來啊！我也是人。求求你了”他邊跑邊喊，神態(tài)瘋狂。

夜，一間雜貨鋪中。

冰冷櫥柜下一道小小的身影抱著一個笑容慈愛的少婦石雕，取代替了原本的小孩石雕，冰冷的石頭沒有一絲溫度讓抱著石雕小腿的身影縮的更緊，嘴里無意識的喃喃著“媽媽”。

當清晨的陽光切開黑暗，看見石雕在懷中碎成殘片時，那種比千萬年孤寂更可怕的愧疚感涌上來——原來做人最痛的，不是軀體的毀滅，而是心還活著，卻再也握不住想要守護的溫度。

......

一處無人的天臺上，滿地都是零食包裝袋和各種飲料瓶。

只見天臺邊緣上坐著一道孤寂的身影，他的渾身充滿著死氣沉沉的氣壓。“嘛！這可樂的味道也沒記憶里的那么好啊，難道是因為過期的緣故？”

“算了，就這樣吧！”話音剛落，沒有任何猶豫的向后倒下，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小石頭閉上了眼睛....

呼...吸……

王令也就是曾經(jīng)的小石頭，盡可能的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能夠減少多余的聲音，減輕自己的腳步聲。

他的努力得到了成果，至少在靠近這只正在沉睡的活尸的時候，對方并沒有被他的腳步聲驚醒，依舊在低頭沉睡，將自己脆弱的頸椎暴露了出來。

王令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帶著腐爛味道的空氣，手中的消防斧猛地落下，活尸那已經(jīng)有些腐爛的脖頸被這一擊直接砸的彎折下去，整個活尸直接面朝下的摔向了地面。

但王令沒有停下來，他沒有去管卡在巨人活尸脖子上的斧頭，任由對方和巨人活尸一起倒下，而是毫不猶豫的從自己的自己的背后抽出另外一只斧頭，惡狠狠地劈向了這只巨人活尸的腦袋，但因為雙方體型差距和它嘶吼著站起身來的動作，角度有些彎折，斧頭直接卡在了對方的腦門上。

然而，王令依舊有準備，他再次松開斧頭，后退兩步躲開活尸的反擊，然后掏出背后的錘子，掄圓了砸到了卡在巨人活尸腦門上的斧頭。

斧頭的后面特意用布條纏上了，所以碰撞的聲音稍微有些沉悶。而伴隨著這沉悶的聲音，斧頭也直接被砸進了活尸的腦門，讓這個活尸也搖晃著倒在了地上。

王令沒有貿(mào)然靠近，而是走到了還在抽搐的另一只巨人活尸的身邊，拔出了對方脖子上的斧頭，然后在它還沒有爬起來的時候，一斧頭將它的頭砍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王令才松了口氣，靠坐到了這家人的房間當中，恢復著自己的體力。

但他還是忍不住的罵了一句。

“這個操蛋的世界。”

他是半個月前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當中的，當時一睜眼就看到兩個會動的人形生物朝他撲來，激動的他沒關(guān)注自己為什么死，全都是看見“人”的喜悅。

然而如果不是她們的脖子爛掉了一半，腸子和脾臟都露出來了還能夠正常行走，無一不是告訴他這是記憶里名叫活尸的生物。

當時心中全是死志的小石頭，并沒有跑，接二連三的“戲耍”，讓他目光呆愣的站在原地。

想象中的撕咬疼痛和死亡并沒有出現(xiàn)，一股熟悉的“熱”從手掌蔓延至靈魂，小石頭睜眼只看見那如火焰的紅發(fā)被風吹動。少年的手牽引著身軀跟隨著少女一起奔跑。

一處無人的茅草房屋中。

看著呆呆愣愣的少年，少女好看的眉毛微蹙，氣鼓鼓的道“喂，你怎呆呆在街上，喂那些怪物嗎？”

不等少年回答，少女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忘了，這個世界的人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帶回去給那幫小家伙做個伴吧。”說著說著少女的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

“你是人嗎？”和少女一樣的語言從少年口中傳出。少女明顯一愣，隨后狂喜，拉著少年的手就是一串連珠炮般的話，問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怎么回去嗎，你叫什么，那些怪物是什么等等，顯然她憋很久了。

小石頭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能聽懂和會說少女的語言，但記憶中遇見陌生人先自我介紹很重要。于是小石頭就開始了自己滑稽的介紹“我是小石頭，不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小石頭，啊啊啊”顯然這第一次自我介紹是失敗的。

少女彷佛看出少年的窘迫，伸出手示意男孩握上，然后開口道“你好，我的名字是摩爾迦娜，很高興認識你”說完歪頭微笑示意男孩。

“你..好，我的名字..我的名..我沒有名字，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男孩局促慌張的介紹完，還學著女孩的樣子歪頭傻笑。

“噗嗤！”被男孩的樣子逗笑的女孩，意識到不太好連忙捂住嘴，不過她也看出來男孩智商好像有點問題。就沒繼續(xù)詢問那些個連她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遞給男孩一張豆餅，摩爾迦娜自己也拿出一塊啃了起來并說道“現(xiàn)在是白天那些怪物跑的太快，我們等晚上再走”

看著女孩遞過來的豆餅，和女孩下意識拉長裙遮蓋腳上的腳鐐，太多想問和傾訴的他，看出女孩的疲憊沉默著吃完豆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