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哥兒，回來。”

開口的人坐落與下方，她身著天青素白挑線衣裙繡著幾朵海棠花，腰間系著同色系的青玉竹節佩，長相清秀，一雙杏仁眼楚楚清純，挽著單螺發髻，頭上斜插著幾只銀色的花簪，看樣子十分樸素清純，沒有半分心機的模樣，眼前的人與記憶中模糊的人重合，這人應該是柳姨娘了吧。

那站在她身邊的小丫頭長著五分與柳姨娘相似的面龐，應該就是她最小的妹妹蘇浣溪了吧，小丫頭身著杏子黃襦裙，腰間系著束竹節紋錦帶，頭上挽著雙平髻系柳色發帶，耳垂上點綴這一對同色系的耳環。

“母親，”

蘇絮窈順帶也給坐在祖母下方位置上的人請安。

蘇眠棠也學著蘇絮窈，“母親。”

“二小姐當初離家時還不滿五歲，時隔十二年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樣，到與三小姐如出一轍。”

芳姨娘一襲石榴紅軟煙羅交領襦裙，襟口微敞，露出雪白的肌膚，銀線滾邊腰封勒出纖秾曲線，外罩蟬翼紗大袖衫，抬手時露出腕間一對朱紅色的鐲子，發髻高挽，額前留著兩縷劉海，發髻上斜插灑金折枝牡丹絹花。一雙杏仁眼滿含秋波，嫵媚動人。說話間頭上帶著的絹花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

“二丫頭這些年應該也受了不少的苦，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疏忽了，應該早早讓你父親把你接回來。”

芳姨娘的身旁坐著一位溫柔華貴的婦人，那婦人身著青玉色織金云紋衣袍，袖口三寸寬玄色鑲邊，衣裙上繡著暗青色的流云紋，披絳同色系的四合如意云肩，點綴著珍珠流蘇，黑色的頭發高高挽起，戴著青玉雕刻的發釵。

這是她的繼母周氏，是伊洲知府的千金。

“勞煩母親掛念了，”

蘇眠棠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畢竟剛初來乍到，自然要給她們留下一個軟柿子的好印象了。

“怎么不見父親，大哥大姐，四妹和五妹？”蘇絮窈環顧一圈沒有看到他們。

周氏解釋道：“你父親上朝還沒回來，硯舟帶著妍希去皇宮了。四丫頭和五丫頭今天有考核回靈泱學院了”

“怪不得，我說今日請安怎么不見大哥大姐和幾位妹妹。”蘇絮窈語氣輕柔。

“硯舟得太子器重，妍希又得太后垂愛，四丫頭和五丫頭年紀輕輕便是木靈三階，自然忙的見不到人。”周氏這幾話在點蘇絮窈，

“大哥和大姐一向繁忙，能得貴人青睞，也是我們蘇府的福氣。”蘇絮窈微微一笑，眉眼間透著幾分溫婉，聲音輕柔似春水拂過，“只是我想著二姐多年未歸，許多事都生疏了，倒是希望有機會能與姐妹們多親近些。”

“是啊，一家人本該多走動走動。只是府中事務繁雜，她們幾個平日里也是難得有空。”周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面上卻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二丫頭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也要麻煩三丫頭多帶著二丫頭四處轉轉，也好熟悉熟悉。”

蘇眠棠微微頷首，指尖輕撫著衣袖上的褶皺，“多謝母親和三妹的關照，我會慢慢熟悉的。”

她的聲音輕柔，像是春日里飄落的梨花，不帶一絲鋒芒。

芳姨娘輕笑一聲，抬手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手腕間的朱紅色鐲子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二小姐真是懂事，倒是不像當年那個小丫頭了。”

她的目光落在蘇眠棠身上，帶著幾分審視，“不過，家里規矩多，怕是二小姐一時半會兒還適應不來吧？”

蘇眠棠抬眼看向芳姨娘，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姨娘說得是，不過有母親和三妹在身邊提點，我自然會盡快適應。”

“二丫頭畢竟是在義莊長大的，禮儀舉止不算得體，府中規矩也多。尚書府不比義莊，你身為尚書府千金，禮儀言談舉止都要得體。”周氏眼眸中帶著幾分審視，“等過兩天找個教養嬤嬤來，教教你身為千金大小姐該有的禮儀舉止。”

“是，勞煩母親費心了。”

蘇眠棠順從的應下。

周氏又補了一句，“既然回來了，便安心住下。家中雖比不得外面自在，但好歹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盡管說。”

蘇眠棠低頭，眉目間透出一絲順從，嘴角的笑意卻不達眼底。“母親費心了。”

廳內的氣氛漸漸凝重，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粘稠。柳姨娘輕輕拉了拉蘇浣溪的手，示意她不要亂動，小丫頭眨了眨眼，乖巧地站在一旁，目光卻時不時地瞥向蘇眠棠，帶著幾分好奇。

蘇眠棠感受到那道若有若無的目光，轉頭看向蘇浣溪，眼眸中泛起一絲柔和的光暈。

她微微側身，緩步走到小丫頭面前，俯下身與她平視，唇角勾起一抹溫暖的弧度。“這是六妹妹吧？六妹長得真像姨娘呢，眉眼間都透著靈氣。”

她伸手輕輕撫了撫蘇浣溪的頭頂，指尖觸碰到那柔軟的發絲，“當年我離開家的時候柳姨娘剛剛過門，如今時光荏苒，六妹竟這般大了。”

蘇浣溪眨了眨眼睛，臉上浮現出幾分羞澀的紅暈，隨即甜甜一笑，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二姐姐也很好看，像畫里的仙子一樣。”

芳姨娘見狀，眸光微閃，手中的絹帕輕輕揮動，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六丫頭這性子，倒是一點兒也沒變，還是那般討人喜歡。這不，剛回來，二小姐可就一眼就喜歡上你了。”她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目光在蘇眠棠和蘇浣溪之間來回游移。

蘇眠棠直起身，眼中笑意不減，但眼底的深意卻愈發隱晦。“小妹天真爛漫，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歡喜。”

蘇眠棠看向躲在柳姨娘身后的男孩，那男孩面容稚嫩，隱約見與她那個渣爹有幾分相似，但更多的是與柳姨娘長的很像。“這是皓哥兒嗎？長的與父親有六七分的相似呢。”

蘇眠棠一開口，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周氏眼睛從蘇眠棠的身上轉移到皓哥兒的身上，柳姨娘的臉色從平淡無波一瞬間有些蒼白，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周氏一眼。

芳姨娘神情一僵，隨后笑道：“二小姐真會說笑，皓哥兒還小還沒長開，怎么能看出來跟老爺相似，我倒是覺得皓哥兒與柳姨娘相似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