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在江心月沉沉睡去的那一刻，這個“直播”自然而然也就停下了。

九重天外，神宮之內，玄虛鏡的畫面停在江心月睡顏的那一刻，旋即中斷。

秦芳歌從綴滿星辰的簾幕后走出，她抬眸望向那個立于鏡前的背影，只覺得這偌大的神殿此刻竟顯得格外空寂：“神君讓我安排的事，我都已經做好了……”

淺眠，不……應該是仙界之主墨無霽，抬眸看她一眼：“嗯，你辛苦了，且好好休息吧。”

“神君……你耗費了十萬年的修為幫她重生做什么？明明，你可以直接將她送上仙界的。”這個問題在她心頭縈繞多時，此刻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她知道江心月在神君之中的地位獨特，但為何要讓她留在凡俗，而不是直接將她擢升到仙界。

很明顯江心月也不想留在凡間。

“此事你不必多問……”墨無霽垂眸，纖長的睫毛在精致無暇的臉上投下一片陰翳。

他眸中帶著幾乎不可察的憂傷，站在他旁邊的秦芳歌精準捕捉到他這一抹情愫，眉頭挑動，但很快便將情緒壓下。

“是，那我就先走了。”她對墨無霽一笑，行禮離開。

轉過身去，秦芳歌臉上的神色再繃不住，充滿了震驚。

墨無霽并不是秦芳歌在仙界才認識的。

早在她飛升之前，和江心月一同在凡間修煉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她清楚的記得，那是她和江心月去東海秘境的時候，在鮫人石窟的冰棺里見到的墨無霽，那時的他不知沉睡了多少年，被兩個逃命的小姑娘誤打誤撞打碎了結界，將他喚醒。

那時候他才蘇醒，十分虛弱，體內的靈力一時之間也無法激發。

而魔族的追兵已經到了石窟之中，她們兩個本來就是逃命的，秦芳歌提議將他留下趕緊逃命。

可江心月卻愣是背著逃了出去。

她想起當時墨無霽看向看江心月的眼神——就像沙漠旅人看見綠洲，又像是守候千年的孤魂終于等到了歸人，只是當時的她們都太過年少，讀不懂那目光中的深意。

那次之后，墨無霽實力恢復，給了江心月和秦芳歌不少幫助——現在秦芳歌的本命劍還是墨無霽送的。

他的實力與兩人差距十分懸殊，甚至本來的境界也是距離飛升只差臨門一腳，相處的時間也就才一個月，他就飛升了。

之后再見他，便是她秦芳歌飛升之后了。

而江心月只怕早就已經忘了這人了。

他將江心月留在凡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秦芳歌心里有個大膽的猜想，甚至已經認定，可她不敢去深想。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位高高在上的仙界之主，絕不會傷害江心月分毫。

……

晨光熹微時，江心月在鳥鳴聲中醒來。

昨夜睡得極好，連個夢都沒做。

正要起身，枕邊的傳訊符突然亮起柔和的光芒。

“姑娘，您定制的家具都已完工。”傳訊符那邊傳來掌柜的聲音，聽得江心月神清氣爽的：“姑娘留個地址，我等這就差人將東西送過去。”

一大早就能聽到甜甜姐姐的聲音，這也太爽了。

“南境云山瀑布邊上，勞煩你了。”

南境，這個位置沒有問題。

云山瀑布也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云山瀑布邊上就大大的有問題了。

“姑娘莫要開玩笑了，那邊全是瘴氣，咱們送貨的只怕過去就要靈氣封禁了。”傳訊符那邊語氣帶著些尷尬，總覺得江心月好像是在涮她一般。

也是，瘴氣是昨天才清除的，他們當然不知道了。

于是江心月放緩語氣，認真又柔和地說道：“沒有瘴氣了，直接送過來就行了，你們到瀑布邊應該一眼就能看到。”

“行……你最好沒有騙我。”掌柜的語氣有些遲疑，明顯沒有全信江心月：“那我現在就安排人過去。”

傳訊符掛斷。

【云霓：樂，昨天云山瀑布這邊還什么都沒有呢，一夜過去，這突然就冒出一個宗門，底下的瘴氣還消散了，誰都不敢信的。】

【夢江南：此處的瘴氣乃是多年之前惡蛟隕滅所散發的毒瘴，本是靈力充沛之地，卻因毒瘴而鮮有人至，一下要定制那么多家具送過去，太反常了。】

【安吟：要是往地下十里，還能找到惡蛟的骸骨呢。】

【晴夜芳歌：啊！我記得你說過，那惡蛟是你斬的對吧。】

【安吟：對！好記性！】

那底下還有惡蛟骸骨？

江心月眼睛一亮，惡蛟骸骨？那可是煉器的好材料！說不定還能找到些別的好東西！找不到的話，就給這惡蛟收尸了。

【江心月：可介意我去取了惡蛟骸骨？】

【安吟：去吧去吧，我早已飛升，凡俗之物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叩門聲響起，緊接著傳來裴桓的聲音：“心月，你可醒了？”

“嗯！已經起了。”

裴桓推開門，另一手提著食盒，進門后又將門關上，走到桌邊給江心月布菜，玉箸碰觸瓷盤的聲響清脆悅耳。

坐在床邊的江心月起身，看裴桓這布菜的樣子，還怪腦海之中莫名冒出來四個字——賢良淑德。

“快些來用膳了。”他察覺到江心月的視線，微微一笑。

昨夜對鏡練習了數百次的笑容在此刻簡直恰到好處，看得江心月心中一動。

“今日可有什么打算？”裴桓問她：“約莫再過十日，便是各門各派招新的日子了，若要開宗立派可得趕緊些。”

江心月自然知曉，她也是算著日子的：“這個不著急，這云山瀑布之下有一惡蛟骸骨，我打算去看看這骸骨能不能作鑄劍的材料，給沈清泓他們打造護體的武器。”

聞言裴桓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愛吃桃桃：哈哈哈哈……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AAA仙釀批發王哥：我都看出來這小子吃醋了。】

【佑子：哈哈！王叔都看出來了！主包怎么這么遲鈍？】

吃醋了嗎？

啊？

江心月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看向裴桓。

他眉頭著實是微微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