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娃炸炸呼呼的一頓喊叫，讓不少人注意力集中過來。

聽說這后生崽最近在鎮上吃得開，那馬順還是二娃叫來的。

胖嬸這人，別的不說，吃起瓜來絕對沖鋒在第一位。

其他嬸子還在考慮要不要放下臉皮去問問二娃到底啥消息，“二娃子，聽說你最近在鎮上吃香的，喝辣的？”

“你下午咋把馬順引來的？”

孫二娃滿意的看向胖嬸，在他心里，胖嬸區別于其他嬸子。

同樣是愛背后嚼人舌根，但胖嬸每次都很有分寸，她絕對不會明面上說三道四，吆五喝六。

相應的，她會見風使舵的滿足你的虛榮心。

“嘿呀，胖嬸，哪有的事，馬叔是咱鄜城鎮書記，我有啥本事把人家引來?！?

“完全是悅進哥和凡哥的本事，我湊巧去鎮上碰到，馬叔知道梯田完成就領著公安來看看，怕有人搞破壞?！?

孫二娃繪聲繪色的說著，三言兩語說的有鼻子有眼，像是那么回事。

其實是他大早上5點起床，走路走了一個時辰，在大隊部門口硬生生蹲了老半天。

晌午飯都沒吃，好在馬順出門認出他了。

胖嬸誠懇的點點頭，臉上堆起的贅肉凹下去，篤定的說：

“我看咱佘家洼沒人敢胡搞，怎么說馬領導親自跑了一趟，要是再敢胡來，那不是和鎮上對著干嘛?！?

“除非……”她疑惑的往溝口方向看看。

王麻子見胖嬸這樣，她急了，厲聲責問：“俏梅，你可別胡說，我哥才不干那事?！?

“老王呀，你這是咋咧，我啥話都沒說么。”

胖嬸也鐵著臉，一副你別給我扣黑鍋的樣子。

王麻子被嗆的沒話說，那溝口住的確實不止他哥一家，整個佘家洼人都住在溝口，上下三層呢。

只是他哥王德勝家在最入口位置，第一家。

“對對對，老王你別瞎打岔了，二娃，嬸子問你?！迸謰鸢褦嚮钍虑榈耐趼樽于s到一邊，自顧自的走到孫二娃跟前。

“我看今下午馬順和周鳳單獨聊了會，你知道撒事不？”

胖嬸說這話讓二娃挺意外的，沒想到竟然有人注意到了。

既然這樣的話，也省的他鋪墊了，只是少了吹牛逼的機會，不過跟著凡哥混，這種事以后會少？

于是，孫二娃夾著眼睛，黑豆大小的眼珠子锃亮，像偷吃的老鼠似得。

他捂著嘴，胖嬸著耳朵往前湊湊。

“周鳳考上大學了，馬書記專門來送錄取通知書的。”

輕飄飄的話，宛若暴雨前的閃電，先傳來光的訊號，然后轟隆隆的炸雷，震耳欲聾。

“撒！”

“考上大學？”

“周鳳那妮子竟然偷偷考大學了，我就知道城里的姑娘靠不住?！?

“張凡那小子還騙人，說他要考高，結果是人周鳳要考！”

“嘖，這回老張家丟人嘍，馬鎮長都來了，那大學肯定非上不可。”

“煮熟的的鴨子飛嘍，張凡這小后生，竹（zou）籃子打水，一場空?！?

……

一時間，各式各樣的惋惜，嘲笑，幸災樂禍充斥在佘家洼的空氣中。

孫二娃僅僅是個旁觀者，稍微帶入張凡的身份，這樣的緋議壓的他快喘不過氣。

他說完尿遁離開，胖嬸作為此時的主戰力，那嘴皮子翻得快，感覺要把門牙吐出來。

“我就說么，咋可能啥好事都讓他老張家遇上了，知道這叫什么，這叫報應！”

“我上次說啥來著，那野豬林不干凈，張凡突然開竅你以為他真有本事？”

“那都是換來的，拿張家的命換來的，這不，梯田剛弄好，婆姨跑了。”

……

胖嬸堅持著她那套鬼神說，她畏懼野豬林，也記恨張凡提起她那該死的情哥哥。

在背后偷聽的王家老三，王軍強躊躇著。

胖嬸說的話很讓他在意，父親今晚就跟瘋了一樣，非要對張凡的梯田下手。

明知道鎮上已經關注這事，他怎么還明知故犯？

講道理，父親剛當上村長的時候絕不是這樣的。

他當時豪言壯語，意氣風發，說是要帶著村子致富，帶著家里人過上好日子。

“到底怎么回事！”

王軍強捏著拳頭，心里很別扭。

軍強今年16歲，同一輩的人都和張凡關系好。

他以前也和張凡是好哥們，自從父親，哥哥們針對張凡，王軍強一直沒敢去見張凡。

大人間的矛盾讓他很困擾。

“嫂子要去念大學了嗎，那父親再把梯田毀了，張凡還怎么活下去？”

想到這王軍強心里一陣后怕。

每到這個時候，他總能想起二娃他爸講的故事：黑包拯大義滅親。

可他不是包拯，也不是縣令……

王家老三在大門口擰巴著。

屋里的幾人正在慶祝吆喝，“張凡倒大霉了，哼，敢跟我王德勝作對，這就是報應！”

王德勝心里暢快極了，專門把立柜中過年才舍得喝的白酒拿出來。

小酌一杯。

王軍良和王軍倉看著直眼唾液，換來父親一句：“碎娃不能喝酒，你倆不趕緊去窯里睡覺，在我等的吃鞋拔子？”

“……”

王軍良沒好氣的瞪眼睛，他不敢抬頭，害怕父親發現，因為鞋拔子是真往臉上打，又疼，又酸，又辣！

老二王軍倉見父親這樣，還商量個錘子。

本來父親叫他倆來商議，怎么把梯田給毀了，剛說到重要關頭，三弟帶回來這消息，一下子把計劃全沖散了！

“媽的，這該死的老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王軍倉心里暗罵著，他從小就看老三不爽，憑什么家里好的都給他先用？

別人家都是親老大，他們家倒是奇葩，親老三。

這讓他這老二心里很不平衡。

王家一場鬧劇，孫家熱鍋里煮著楊樹條子，孫軍講著曹操趁夜拿著殺豬刀，悄悄摸進呂伯奢家……

年輕小伙子們聽得起勁，手上剝皮的動作都慢下來。

二娃媽在旁邊催著：“聽古今就聽古今，手上別停下，鍋里還有半鍋呢?！?

有人偷懶，謊稱“嬸子，樹條子剛煮出來，燙手，我涼一會再干！”

“涼啥涼，上次就是你，一晚上就剝了三根，再不好好干，下次不讓你進門了?！?

二娃媽嘴上說著，手上剝樹皮的動作非常麻利。

楊樹條子，剝了皮白白凈凈，主要用來做籠系，鐵锨把……

是陜北為數不多的賣錢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