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一邊帶著哭腔喊著“開元”,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墻壁往這邊走來,在寫著“加油”的地方停住了。
她明明害怕得小腿亂抖,還是摘下了頭盔,鼓足勇氣沖著三個岔口分別小聲地呼喚著:“王開元,王開元……”
“王開元?我不是姓胡嗎?”胡開元腦海中似乎又冒出一些信息,自己在這邊好像還真姓王。
但是……對小鹿這個女孩只是依稀有點印象,似乎平時也沒這么熟……
趁著名叫小鹿的女孩朝著其他方向的時候,胡開元悄悄摸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對方的嘴巴:“別叫!”
胡開元說話時也哆嗦了一下,自己發(fā)出三十歲成年男子充滿磁性的聲音,有點不適應。
小鹿可被嚇得不輕,一時間渾身亂抖,正要拼命掙扎時候,忽然聞到對方手上傳來一股熟悉的味道,還有耳邊那熟悉的聲音,整個人反而安靜了下來。
胡開元見女孩不再掙扎,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手,沒想到小鹿轉身就緊緊抱住了自己,隔著防護服都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暖意。
“太好了,太好了,你果然沒死!”一滴滴眼淚落在了胡開元的防護服上,又“滴答滴答”地滾落到地面。
小鹿上下左右把胡開元全身摸了一遍,發(fā)現(xiàn)該有的“零件”一塊也沒缺,傻傻地又哭又笑著。
遠處傳來人聲:“小鹿,你沒事吧?再不出來,我們可要叫安保和救護人員了。”
小鹿猛地抬頭,用水靈靈的卡姿蘭大眼睛望著胡開元。
胡開元從對方水靈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形象:一個胡子拉碴中年大叔的模樣,不過還是有點小帥的。
“開元,你這次去了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你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空間?”
胡開元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邊是不是不缺水和食物,是個適合人類居住的空間?”
胡開元想了想,又點了下頭。
“那你這次一定要聽我的,千萬別出去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最近明明成功從這里返回了兩個人,可他們被帶去催眠挖出所有的秘密后,就送去了精神病院!”
“其他人要么失蹤,要么就是只找到了尸體,或者胳膊、大腿和血跡!”
小鹿目不轉睛地訴說著,認真的表情顯得特別可愛。
“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吧?趕緊沿路返回去,做好標記等我,我一定會找機會過來尋你!”
外面的人又在催了,小鹿鼓起勇氣在胡開元下巴上親了一口,戴好頭盔,飛也似的往階梯教室的方向奔去。
“……我還有一大堆問題等著問你呢?”
胡開元看著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只能把所有問題吞回肚子里。
不知道從哪個岔口里忽然傳來一陣隱約的嘶吼聲,登時把人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
胡開元只能先行返回,沿著做好的標記,一路回到了那個“攝影棚”。
進到棚子里又上下尋找了一番,并沒有人加裝監(jiān)控等設備,也沒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唯一的入口就是自己剛才進來的那道門。
“比起這個壓抑的世界,似乎我剛剛生活了十二年的世界反而正常一些!關于這里的更多問題,我還是等以后有機會再破解吧,或許這個叫小鹿的姑娘后續(xù)也會跟來。”
胡開元來到那塊依然在輕輕晃動的“海綿”面前,強行伸手摸了過去……
……
那種被吸入黑洞的眩暈感覺又來了,自己和余春華仿佛被人扔進了滾筒洗衣機里,掉入了一個四周五彩斑斕,下面又深不見底的深淵。
遠處星河燦爛,耳邊電閃雷鳴,鼻子里吸入的是空幽的氣息,黑洞似乎在緩緩轉動,又仿佛在巨浪翻騰,反正感覺就是無盡的幽深恐懼。
黑洞中,余春華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見到胡開元就在前面不遠處,立刻掐動法訣,搖搖擺擺就追了過來:
“小子,還不把你手上的陰火交出來?”
胡開元低頭瞧了下手心,正有一團陰火火苗隨風晃動,自己沒有任何操作,火種什么時候自動跑出來了?
余春華雙眼冒著貪婪的光芒,上前抓住胡開元手臂,才驚覺在黑洞里竟然無法使出任何高階法術!
胡開元本能的奮力掙扎,帶著陰火的手掌結結實實拍在了余春華腦門上……
“啊~~~”余春華怪叫連連,肥胖的身體裹挾著逸散的陰火,在這奇異空間里打起了旋旋。
前面隱約出現(xiàn)光亮,兩人立刻被甩了出去……
胡開元從短暫昏迷中醒來,睜眼一看,居然回到了自己房間里的小床上!
一扭頭,看到一只老鼠湊過來,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我靠……什么情況?”
胡開元本能地往后躲閃了一下,便聽見石散人的聲音:
“小子你醒了!你們剛才不會又去了那個秘境吧?怎么才被那黑洞吸進去,沒多久就從這邊憑空掉下來了。”
“我本來以為你小子已經沒了呢,剛想打包跑路。”
旁邊水泥地上余春華一聲呻吟,也醒了過來。石散人一驚,立刻躥到了床下。
胡開元立刻做出本能的應對,舉起拳頭就要先下手為強。沒想到對方只是呆呆地望著自己,肥嘟嘟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微笑:
“嘶~這位小朋友叫什么名字?有點面熟啊,很像我一位故人的孩子!”
胡開元本來即將呼上去的拳頭陡然停住:“什么情況?余春華不是在黑洞里被陰火燒了嗎?外表怎么一點兒事兒沒有?”
地面猛烈震顫,外面還有巨響,隨后傳來胡二和胡卓雅等人的驚呼聲。
胡開元見余春華沒有動手的意思,搞不清楚情況,又有點忌憚對方的修為,還是搶先沖出門去看看。
跨出房門一看,院墻和院門早就沒了蹤影,院門口那棵巨大的柿子樹也被人從中間齊刷刷劈成了兩半,捎帶著把側屋頂上的瓦片都掀去了一大半。
胡開元先前被黑洞吸走,胡二和胡卓雅滿面淚痕,正在院子里轉圈想辦法。
先是被院外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沖擊波搞得摔倒在地,緊接著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畫面,胡開元從自己的小屋里面跑了出來,后面還跟著東張西望跟好奇寶寶似的余胖子。
小院外面余家的人也是傷的傷,倒的倒,歪七扭八一大片。
余春山狼狽地從遠處跑進小院,眼見自家哥哥跟胡開元站在一起,完全不知道狀況,還以為哥哥已經掌控了局面,趕緊大聲招呼:
“哥,那個陸真人八成是真的,他隨手一劍就把院前這棵樹劈成這樣了,單單是溢出來的劍氣都壓得我們受不了,趕緊扯呼啊~”
遠處升騰起一股霧氣,從中走出一個白衣飄飄的中年人:頭戴白色綸巾,長發(fā)束在腦后;劍眉星目,面若刀削,背上一把紫色長劍,儼然一幅畫中劍仙的模樣。
那白衣中年人只是顯露了一下身形,遠遠沖胡二打了個招呼:“胡兄弟,此間事情已了,我還有要事得辦,就此別過了!若余家人還不知好歹,改日我定蕩平他青城山。”
原本虛弱不堪的胡二,頓時腰桿挺得筆直,神氣地瞪了余家兄弟一眼,瞇著眼睛鄭重回禮:“陸兄,謝了,勞煩您大老遠的跑了一趟!”
那白衣中年人輕輕一擺手,身影已經隱沒在了黑夜的霧氣之中。
余海泉醒了過來,眼睛看不見,襠下更是劇痛難忍,四周又靜悄悄的,恐懼地嘶聲叫喊:“春山叔,救我啊!”
劉洋二話不說,狠狠地在余海泉腦后給了一刀把子,后者徹底癱地上老實了。
余春山根本理都不理余海泉,只是目光緊緊盯著余春華,等待吩咐。
余春華頭上的護面也脫落了,露出鼻梁上好大一道傷口,愣愣地回道:“接下來怎么辦?你看著辦吧……咦,你是誰?”
余春山雖然覺得哥哥的表現(xiàn)十分詭異,還是吹了一聲銅哨示意所有人撤退,沖過來架起大哥,瞅了一眼旁邊的胡開元,似乎還想動什么歪心思。
屋頂上傳來峨眉劉青霞的聲音:“你們余家已經夠丟人的了,還是快快離開吧,警察馬上過來了,小心被關進局子里就更丟人!”
胡開元微微抬頭:“峨眉劉家今天晚上也在?她們來干什么?看熱鬧?”
余春山似乎對劉青霞頗有好感,竟然也不跟她斗嘴,大剌剌扶著余春華的胖腰,翻過后墻跑了。其他余家的弟子相互攙扶著趕緊跑路,可是沒人過來幫忙救走余海泉。
“不許跑,不許跑,警察!”蘇曉偉終于同兩名干警氣喘吁吁趕到了。
他們在來的路上聽到巨大的聲響就加速趕了過來;先看到胡家門前那棵被整齊劈成兩半還沒倒下的大柿子樹,愣了一下神;接著又看到胡家倒塌的院墻和已經被掀掉一小半瓦片的屋頂,嘴巴張得老大。
剛才是打過仗?
胡開元快步走進院子中間看向屋頂,劉青霞早已經不見了。
蘇曉偉一臉茫然地詢問:“這是怎么了?難道余家的黑社會分子還用上炸藥了?”
如果真是這樣,事件的性質可就發(fā)生變化了,必須立刻上報縣公安局。
胡二看著滿地的瓦礫碎片和倒塌的院墻,滿臉愁容,該怎么給爹媽交代?可能會被老兩口吊起來打!
“沒什么,剛才天上響了一個炸雷,就被雷劈成這樣了。”
蘇曉偉指著地上躺著的余海泉:“這人是余家的嗎?他又是怎么回事?”
余海泉強忍著疼痛:“警官,是胡家的人把我打傷了,好像還致殘了,快幫我叫救護車!”
虧得余海泉是黃階上品的修行者,身體素質杠杠的。要是普通人被火燒,被閹割,被毒打……這么折騰估計早沒命了,疼痛和流血都夠死上好幾回……
劉小蘭一口唾沫噴上去:“放屁,是這色痞帶著他那兩個不要臉的長輩,想上門提親。酒后亂性還對我們家洋洋和小雅動手動腳,最后還要把孩子給綁走。”
“我不得不阻止,就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劉小蘭一邊說話一邊沖著胡二等人使眼色,讓他們不要出聲攬責任。
“那他身上的燒傷是?”
“剛才被雷劈的!可能是壞事做太多!連外面那棵大樹都被連著一起劈了。”
“那他襠下血跡是……”
“他耍流氓不成,就想持刀行兇,結果刀拿反了,誤傷了自己。”
蘇曉偉轉過頭,略有深意地看著胡二:“是這么回事嗎?”
胡二肯定地點頭:“差不多,差不多。果然是蒼天有眼,虧得老子還好酒好肉招待他們,本來想好好談談的。”
余海泉早就元氣大傷,動彈不得,聽后差點氣暈過去了:“不是的大哥,能不能先叫一下救護車,興許我的寶貝還能接上……”
蘇曉偉臉色一黑:“參與互毆的相關人員通通給我去派出所說明情況,現(xiàn)在!馬上!”
最終承認動手的劉小蘭和劉洋、余海泉跟著警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