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開元猛然抬頭,通過礦燈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異樣后,正要掏符紙,才想起袋子已經遺落到秘境里了。
趕緊從胡二的袋子里掏出五張護身符貼在五個人額頭上,然后再念了一遍護身咒加持。
“怪大叔的化形大法要依附在別人身上才能生存,我這護身符咒不知道有沒有作用。老祖剛才說怪大叔受了重傷,基本沒什么戰斗力了,先試試吧。”
旁邊胡二明顯還沒有從方才的睡夢中緩過勁來,已經盤膝坐在地上,習慣性地伸手掏向口袋,取出一根煙點燃猛吸了起來。
胡開元正琢磨該要如何對付即將出現的魔頭時,周圍忽然出現了異狀,一團籃球大小的慘綠色黏液從石壁里冒了出來,卻再難聚成人形,正是奄奄一息的石散人。
這家伙先被胡自然的沖擊波重傷,后來又被吸了一半神魂和精血,可謂元氣大傷,完全喪失了戰斗力,急需占據氣血旺盛的宿主,純粹靠意志力跑了出來。
胡二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將礦燈射向石散人出現的方向,警覺地握著桃木劍抬頭望去:“什么東西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
胡開元也同時察覺到了異樣,舉起礦燈向著同一方向射過去,可洞中光線昏暗,根本看不真切,只知道的確是有東西從石壁里跑出來了,小心臟怦怦如戰鼓擂動。
殊不知石散人那邊更是惶恐,他剛從秘境出來,自認為逃過生死大劫才松了口氣,想要感應宿主的位置直接將其喚醒,沒想到心中一連念了幾遍法咒都不起作用,心里忐忑萬分……
莫非洞府的主人還在這里等著給自己下套?
石散人在液體狀態下,觀看周圍的事物都是“熱成像”狀態,氣血旺盛的就特別亮,氣血不足或者先天有缺陷的就特別暗。
一眼掃去洞里居然有七個熱源;其中一個站著的特別亮,還有莫名的熟悉感;旁邊有個黑不溜秋的廢物,口感一定很差;地上五個都還湊合,但包裹著一層詭異的紅光,明顯是被人設了陷阱讓自己往里鉆……
他現在能力退化,并不知道亮的那個是胡開元,暗的那個是胡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子擒賊先擒王~”
肯定選最亮的!
慘綠色的黏液化成球狀彈向了胡開元。
胡開元看見黏液球襲來的那一刻就早有防備,立刻起身,緊張地擋在二伯面前:“小心!”
殊不知球球就是沖自己來的,砸在胡開元身上立刻分散開來,開始滲透進肌膚。
胡開元心里也是慌得一匹,還好先前見過大場面,強行冷靜下來,雙手交叉變幻,激活身上的黃寰珠。
一片一片黃色的琉璃之光從身上擴散開來,還冒著陣陣陰火,將黏液全部逼了出去。
“好冷好燙!這家伙哪兒來的陰火和法寶!!”
石散人被燒得四處亂竄,也顧不得胡開元了,退而求其次轉向了地上那五名礦工。至于胡二,他根本沒多看一眼,這種廢物依附上去就是遭罪,起不到任何效果……
胡二絕對先天具備避雷體質,所謂傻人有傻福啊。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如電光石火,胡二剛反應過來,一把將侄兒拉在身后:“你小子逞什么能?看我來收拾這怪東西!!”
石散人也顧不得是不是陷阱了,依次鉆向地面上沉睡的礦工身體,結果沒一個能鉆透的,似乎被一層薄薄的東西擋住了。
胡開元見二伯揮動桃木劍,撒著粗鹽就莽了上去,正想說危險。沒想到二伯拿著桃木劍一路追砍,把球狀的石散人趕得到處亂滾。
“狗日的,你到底是什么球東西?還跑出來嚇人,給老子站住!就算是哪吒老子也把你大卸八塊了!”胡二叼著煙頭越追越來勁,開始邊追邊罵。
胡開元剛開始還緊張地跟在二伯身后,很快就發現石散人除了貼貼已經沒了其他本事,在后面看他們追來追去覺得還挺好玩。
“怪大叔可是修行界有名的大魔頭,居然被一個半吊子追得到處跑,你之前的囂張勁呢,也有今天?”
“不過為什么他對附身二伯完全沒興趣呢?真奇怪!”
石散人此刻心里把對方列祖列宗都罵了一遍,修行幾百年從沒這么窩囊過,被一個黑不溜秋的廢物追得到處跑,真是丟死人,自殺的心都有了。
眼看自己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可能在劫難逃了。
就在心灰意懶的時刻,石散人突然發現石廳的角落還有一團明亮的光芒,雖然形狀有些奇怪,但是能解決問題啊!
這小身板尺寸還不錯,天無絕人之路!他當機立斷,撲向了那團光芒。
石廳角落里,小灰看見一團慘綠色的黏液撲向自己,嚇得亞麻呆住了。
胡二的桃木劍終于刺中了黏液球,小球一下子破開,噴向了老鼠籠,消失不見。
“狗日的,老子終于逮著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是紙老虎,在我胡大仙面前都無所遁形,哇哈哈~!”
胡開元連忙上前查看,發現石散人果然消失不見,小灰直挺挺地躺在籠子里被嚇暈了。
“滋滋”的聲音傳來,礦燈陸續閃爍著熄滅,石廳里的礦燈蓄電池都同時耗盡了電量。
凝視了一會兒籠中的小灰,胡開元提議道:“二伯不愧是道法高深,身手了得。這個地方有些讓人害怕,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叫人下來幫忙吧。”
“嘿嘿,那是那是,二伯四十年的干飯可沒白吃。”
胡二還有點意猶未盡,說到吃飯,肚子已經嘰里咕嚕響了起來。
兩人離開溶洞,順著之前的煤窯巷道來到地面上,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眾人并沒有離開,還在等著消息,畢竟是幾條人命的事,回去也睡不著啊。
也有工友吵嚷著讓老板趕緊報警救人的,趙老板則是眉頭緊鎖,拿不定主意,眼見兩人平安出來了,心中那坨秤砣總算落地。
胡二簡單說了一遍事情經過,讓胡開元提著老鼠籠子留在地面,招呼徐根生和王德發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工人下去將五個沉睡的礦工給背了出來。
眾人看到五人都安然無恙,紛紛露出了笑容。
趙世福笑呵呵拿著一根紅塔山遞過來:“胡大仙果然名不虛傳啊!我就知道找你沒錯!”
胡二接過香煙點上,猛吸了一口,昂著頭傲然道:“其實沒那么恐怖,別自己嚇自己。我看是剛開始有一個人在惡作劇,把大家給驚著了。”
“那石洞深處有個球狀的邪祟,被我一劍劈了。這幾個人可能是撞了它,被迷暈了,我檢查過身體,都沒啥大問題。”
趙國強在一旁打哈欠:“老爸,結束了就回去睡覺。幾天了,被這一群廢物折騰得一個好覺都沒睡過。”
遠處王德發正指著地上的一個人破口大罵:“仙人板板,這不是王大毛嗎?他好像很多天沒來礦上了,不是說改行跑車去了嗎?原來是他在搞鬼,嚇得我們夠嗆。”
徐根生也隨聲附和:“確實要好好教訓他,以后不能開這樣的玩笑,差點出大事!”
就在閑聊的時候,其中四個工友都開始陸續轉醒,一切正常。
但是王大毛卻始終沒醒,反而身體肉眼可見地慢慢癟了下去,然后漸漸沒了呼吸。
中途有人提議趕緊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卻被趙家父子用威脅的眼神給制止了。
出了人命可是大事,安排人跑去通知王大毛的家屬。
胡二和胡開元先后上去查看了一番,王大毛并沒有外傷,勉強算是氣血虧損而亡,誰也沒辦法。
胡開元看了一眼老鼠籠里還在酣睡的小灰,心中琢磨著寄生體和宿主的關系,沒再說話。
很快,附近小診所的醫生和王大毛的父母都被找來了,能來這里挖礦的基本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家住得并不遠。
王大毛父母也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確認人已經沒了,一頓哭天喊地之后,就開始跟趙老板商量善后事宜。
眾人這才搞清楚,王大毛原本一直在這里斷斷續續當了六七年礦工,因為趙老板總是克扣拖欠他工資,前陣子聯系到一個能賺快錢的活計,就外出跑車了,也不知道發什么瘋,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善后的時候,老夫妻倆同趙老板發生了嚴重的沖突。
兩位家屬認為王大毛是礦上的工人,出了事當然礦上要負責。
趙國強則非常強勢,強調王大毛之前一直屬于臨時工,自己煤礦的臨時工都是按天發工錢,一天不發錢就不是礦上的人。
“王大毛有陣子沒來礦上,早就不屬于煤礦了,自己跑來出了事,憑什么讓煤礦負責,老子沒讓你倒賠,告你損壞礦井設備就不錯了!”
老夫妻倆一聽還有這種說法,當場就給老板跪下了,涕淚橫流:
“趙老板你行行好,這可是一條人命啊,我們家就這一個娃兒,沒了啊啊啊……”
兩位老人直接抱住了趙老板的大腿,鼻涕沫子都粘在褲管上了。
趙世福已經被吵得失去了耐性:“去去去,都這樣了還來訛我們,強子,把保安隊長找過來!”
胡二剛從礦井旁的臨時財務室出來,清點著嶄新的票子,一見這場景,就要帶著胡開元轉身離去。
胡開元全程都在旁邊看著,但大人們說話,小孩是插不進嘴的,沒人聽。
胡開元沖著胡二耳語了幾句。
胡二瞅了一眼,見侄兒態度堅定,就大步來到了老夫妻面前,將到手的錢加上之前給的定金,一共八百塊,都塞進了老頭和老太太手里:
“死者為大,先入土為安吧!”
扭頭直接指著趙世福鼻子開罵:
“趙老頭兒!你狗日的做事別太缺德,給人留一線!你多少把人家兩口子養老的錢出一點撒,下次你們家再出事,有本事別來求老子,老子收費加倍!”
說完,豪氣地帶著胡開元大步離去,礦上做好的飯也不吃,連拖拉機也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