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義無反顧
- 都督府新來的侍女是個三流細作
- 帷余
- 2337字
- 2025-04-19 22:00:00
鳳凰雛給出的理由很簡單,阿爹說得理由也很簡單。
鳳凰雛說,聽聞皎然姑娘開鎖的功夫一絕,世上再難開的鎖,只要姑娘愿意,費些功夫總能打開,正好眼下或有一鎖需要姑娘襄助才能打開。
阿爹則說,你長大了,是時候該去看看綿垣外面,不能一直像鵪鶉一樣躲著我們身后。
只有阿娘,她一直不開口,全程低著頭,好像這個任務有多么艱難一樣。
皎然等的只有她。
如果阿娘開口,皎然會去的,即使再危險,她也會義無返顧前去。
皎然記得她很小的時候,阿娘總說,看著吧,以后我的皎然鐵定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隨著她越長越大,阿娘反而不再說了。
換成了另一種話。
她初潮來的那日,即將成為一個大姑娘。阿娘說,“你不必凡事做得多出色,盡力就好,無論你能做好什么,阿娘都只希望你不要為難自己,人活著,嘿,能活著就很了不起了。
這世上混蛋太多了,可是啊,皎然,你記住,只有混蛋才能過得好,尤其是心狠手辣的那種混蛋,要多混有多混,要多無恥有多無恥。你是個好姑娘,你不會殺人,也學不會殺人,跟普通人家里的姑娘一樣,這樣很好。
你喜歡小器械是嗎?喜歡看各種奇怪的圖紙是嗎?那樣也很好。不懂寫字看書,也隨你了。以后你就是個大孩子了,要記得,阿娘一直都在會英門,咱們還有個客棧和鏢局呢,餓不著你。
等過幾年要是你想嫁人了,嫁給你師兄師弟都行,不想嫁也不怕什么,就留在會英門唄,阿娘有的是金銀養你。”
皎然惹怒過無數次阿爹,卻仗著阿娘寵愛有恃無恐,十六年的歲月中,唯一恨的就是自己才能平庸,在同門中碌碌無為,從沒做成過什么事。一個被寵著長大的姑娘,并不會因此磨平抱負,她只會暗自攥力,等待時機。
她以為這是一次好機會,能得同門認可,也得阿娘承認。
阿娘也許不知道,她每次安慰皎然的話,都如刀子一般,越是溫柔,皎然就越恨自己無能,在她眼中,那是為她沒出息找的借口說辭,若是她能做出一番事業就好,不枉費阿娘白疼她一場。
所以啊,她怎么可能不答應鳳凰雛?
只要阿娘說一聲,她立刻就會說好。
“為什么一定要選皎然?”衣夫人問。
“我說了,因為師妹有一雙巧手。”他上前握住了皎然的手掌,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品。
這一雙手幾乎不像練武之人的手,沒有繭子,又不過分白皙柔軟如大家養成的小姐,看上去就指骨修長,瞧著什么活兒都能做得好。
一切的發起者都是鳳凰雛,這個城府極深的師兄。
阿娘終于下定決心,說,“《高山壽》是你外公的師傅所傳,你外公還在之時珍愛如命,此次務必要拿回來。”
每次她說務必都是對著師兄師姐們說,這一次,她是對她說的。
皎然心頭振奮,終于輪到她啦,皎然抿嘴笑道,“我一定給阿娘拿回來,阿娘等著瞧好吧!”
夫人背身轉過臉,急急去開房間的窗戶,讓風透進來,房中太悶了。
接應的人鳳凰雛選了步月,待皎然從都督府逃出,他就在城中固定的位置等待接應,在未完成之前,皎然要想盡辦法將都督府的消息傳遞給會英門,城中還有蹤尋派的弟子,必要時候也能接應皎然,確保萬無一失。
仿佛這是一次完全沒有危險的任務,皎然只是出去逛一逛見見世面罷了。
連阿娘阿爹也是這樣說,皎然心中卻隱隱不安,那時她尚且不知,走入陷阱中的獵物,總是有一定知覺的,不過她的知覺比起步月這樣常在外闖蕩的人要遲緩許多。
往后的日子,逐星暫代了那一位皎然需要照顧的公子,從清晨起床開始穿衣到洗漱餐食,一飲一食,皎然都需要服侍她。
她從來沒有這樣學著服侍過一個人。
不過如鳳凰雛所說,皎然是個聰明的姑娘,沒花一個月就將高門貴戶里的規矩學得像模像樣。
剛開始皎然做錯了,鳳凰雛還會指點她,你不該自稱我,應該說婢子。
不對,回答你知道了,不該看著主人家的眼睛。
不對,你嘗完菜肴不能將調羹放在那個碗碟里。
不對,行禮的手勢錯了,拇指不該搭在手背上。
不可,跪坐服侍主子時,不要塌腰。
……
“去你媽的。”皎然低聲罵道。
被他聽見了,他只淡淡一笑,“不可,以后不能在人前說這樣放肆的話,記住,你是公子的貼身侍女,他是個極文雅的讀書人,你這樣說會嚇壞他。”
嚇壞一個男人?真好笑,這個男人難不成是紙糊的。
不過飛霧他對于這些禮節很熟悉,皎然心道。
這個人,過去是會英門的弟子,繞了一圈居然做其他門派的掌門了,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阿娘說不清楚,阿爹也沒告訴她。
他教她的最后一天,皎然先空首,后頓首,口中柔聲道,“祈尊者福,望公子福延新日,慶壽無疆。”
皎然低著頭,許久聽不見鳳凰雛說話,她只好慢慢抬起頭。
見鳳凰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中贊嘆非常,“你做得很好。”
早上她為逐星束發,逐星從鏡中看她。
“你害怕?”
皎然說沒有。
“你害怕是應該的,我們第一次離開門中,都會害怕,況且你的任務很特殊,就連我也沒有去過休屠都督府。”
她牽著皎然的手耐心道,“你不必和我隱瞞,有什么心事都能告訴我。”
“師姐,我……”
“不安?恐懼?迷惘?”
全被她說中了。
“你不信師傅師娘?”
當然不是,“我信。”
“皎然,師姐知道你素來要強,旁人不知,我是明白的。這一次你出去,要是中間發現什么不對勁,盡早脫身,步月師兄就在城中,你想辦法去找他,他一定會幫你。”
皎然笑了,自嘲說,“他不殺我就算我走運了。”
逐星叫她不要多想,“我已經和他說過了,這次不是玩笑,要是他再胡鬧,你回來和我說,我想法子整治他。”
鏡子旁邊的雕花窗被撲的一聲推開,來者不善,“你整誰?”
步月挑眉問她們。
皎然識趣地為她整理好發髻,說道,“我出去了,你們慢慢聊。”
逐星叫她站住,“我還沒和你說完。”
“你和我說完了嗎,就和她說?”步月熟練地從窗子翻進來。
好好的門他不走,天天翻人家窗。
皎然走了幾步,回頭見他捏著逐星的下巴旁若無人地親了起來,逐星急忙去推他,嘟囔說教壞皎然了。
他推搡著她又勾著她的細腰往不遠處的床榻去,邊親邊丟出脂粉盒讓皎然快滾。
門被皎然識趣地帶上了,聽著房內的動靜,皎然無奈地搖頭,“白白束發了,梳了一個時辰就被弄亂了。來得真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