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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貓逗老鼠

“阿然,待會兒你看見一個穿著淺紫色衣袍的男子從那巷子走出來,記得沖上去抱住他。”

皎然疑惑,“啊,為什么?”

明光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臉,“你聽不聽師姐的話?”

小丫頭搖頭,“阿娘說,不能輕易和外人接近,可能是壞人拍花子,會抱走我。”

眉間鳶尾花鈿鮮艷的女子皺眉起來,“你不聽話,以后就再也不要和我出來了!”

皎然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當然害怕她再也不帶她出來耍。

巷子里不多時果然走出來一個男子,明光早就藏了起來,留下皎然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長得可愛,肉滾滾的臉像是小元宵一般又軟又嫩,見了她的人沒一個不喜歡這小丫頭。

皎然一見他出來,果然順從地直跑過去,被這小團子抱住,男子怔住了,正要將她推開,皎然仰起頭,露出一張天真純潔的笑臉,哈哈地對著他傻笑。

面團子一般的丫頭,扎著兩個發髻,誰會戒備她。

他蹲下道,揉著她的臉頰,“你是哪兒來的小娘子啊?”

皎然說,“我是皎然。阿娘叫我小皎兒,阿爹叫我阿然。”

“小餃兒?真可愛,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你家在——”

手起刀落,明光絲毫不手軟,彎刀劃過男子的脖子,血液噴涌而出,未說完的話被斷在喉嚨間,熱滾的鮮血將皎然一張干凈的小臉染成了紅色。

她愣住了,被嚇傻了。

直到明光過來抱她走,她才想起來哭,用袖子一擦,臉上更糟糕了,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一張臉因為哭得太厲害,已經青紫。

“好啦,好啦,師姐帶你去洗澡換衣服,還有,別和師傅師娘說啊,不然我吃不了兜著走。”

“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丫頭哭得難聽,烏鴉一般叫得她心煩意亂,“早知道不帶你出來了,要不是看你能騙人,讓他放松警惕……多余帶你出來!”

“哼哼……”她換了種委屈的哭法,還是沒停。

直到兩人回去,一開門,師娘已經在門中等候,她坐在客棧的最當中,坐在那張沒其他人敢坐的雕花紅木的搖椅上,扇子搭在她手邊。

掌柜的在柜臺后面擦拭算盤珠子,已經干凈了,他卻還擦了一遍又一遍。

明光推開門,就看見這樣的光景。

她把皎然交給師娘。

小丫頭哭了一路還在哭,換了身衣服,方才出去時那身衣服已經不能要了。她自己倒是機靈,殺人躲得快,沒沾上一滴血。

皎然身上的血腥味重得很。

明光身上的殺氣也重得很。

老板娘把皎然抱過來,順手給了明光一個狠狠的耳光,“小乖乖,去哪里玩兒了,哭成這樣?”

皎然抽噎道,“有個大叔……他的頭……嗚嗚……他的頭掉了……他流血……嗚嗚……好多好多血……”

老板娘叫掌柜的過來,叫他把皎然帶上樓去睡覺。

“給她喝些羊乳,哄她去睡。”

掌柜的看了一眼明光,欲言又止。

上樓時還是回頭道,“別跟你師娘鬧脾氣,好好說。”

明光低下頭,被打一邊臉已經高高腫起來了。

她聽見師娘憤憤道,“你敢毀了她,我要你的命!”

他們門中的弟子都是被師傅師娘收養的孤兒,有些乖巧的,在會英門做了鏢師,武功稍上乘些的,被買走做死士,好一些的做高門的侍衛。剩下真正衷心的幾個能護家的,和不上不下不能出師的,給門中接下的任務跑腿,她替師弟去殺那人,不過是因為師弟上次執行任務受的傷還沒好清,她心里著急才代勞。

師傅師娘送出去孩子,貓狗一樣不值錢,隨時都能丟掉,只有皎然不同。

只有她不同。

她叫師傅叫爹,叫師娘為娘。

她是他們的孩子,可她跟他們一樣,不過是孤兒。

甚至她比他們入門要晚了很多年。

這不公平。

“是啊,我就是不服氣,憑什么我們去殺人,她連看都不敢看?”

老板娘眸子中怒氣更盛,“你帶著小師妹出去,還讓她見了血,到現在還不知悔改?”

“我沒錯。”

憑什么皎然能被當成掌中珍寶愛重,他們就活該命賤如草芥,明明都一樣是沒爹媽的孩子。

“你沒錯?”她語氣冰冷,臉上怒氣消了,嘴抿得緊緊的,這孩子如今再不管教,今后只會惹出禍端,給會英門牽出麻煩來。

“你既不知悔改,我今日就教訓教訓你。”

“師傅前幾日說,魏王府的人要買一個劍奴去府里舞劍做興,今日師娘教訓完我,還請將會英門的解藥給我,我愿意去魏王府做劍奴。”她這番話,說得師娘臉上變了顏色。

她諷刺道,“長安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明光徹底忍受不了,拼命高聲道,“我憑什么去不得,那長安是滿地鋪金磚還是天上鑲銀片?我到底多卑賤,連魏王府的奴婢都做不得?師娘欺我太甚了!今日若我能在師娘手中討得命,此后我去長安,和會英門一刀兩斷,再無干系!”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告訴你,老娘沒什么慈悲之心,就算你是我養的狼崽子,我照殺不誤。”

“好啊,早就想領教師娘的真本事。”說時彎刀已經出鞘。

她使雙彎刀,這幾年在休屠已小有名氣,人人叫她玉鉤刀。

她握著雙刀在手,問師娘,“師娘總該選一樣稱手的,刀劍無眼,傷了您就是徒兒的不是了。”

老板娘沒答話,只四處張望,找什么似的,仰頭瞅見了酒桌那邊窗戶上一根撐窗子的小竹竿,不屑道,“就用這個吧。”

明光登時覺得被羞辱,小時候她練功不仔細,師娘就總是拿小柳條打她,那柳條細長,抽在身上促促作響,打得她渾身青紫,沒一塊兒好的。

這樣的年紀,她竟還拿這個打她,真當她還是個孩子?

見她咬緊牙關,師娘晃了晃手里的小竹竿,笑道,“拿這個對付你,我都嫌大材小用了,你就將你會的本領,盡量使出來,我瞧瞧你能翻出什么花兒。”

不過小拇指粗細的竹竿子,氣得明光幾乎跳腳。

明光拿緊兵器,對著師娘道,“你是我師娘,請尊者先。”

她冷笑一聲,“要我先來嗎?”

她長嘆一口氣,“這樣把,我將我的招一邊使,一邊告訴你,免得你不知我怎么出手。我先用手中長劍刺你當中。”說著,將竹竿朝明光胸當中刺去。

明光毫不懈怠,左手刀起,正要砍斷竹竿,竹竿卻像游動的魚兒一穿,滑過她的彎刀,朝她胸口來了。

明光又急忙用右刀去格,竹竿卻正好從兩刀間隙直拉拉穿過來,她一低頭,竹竿頭正好抵住她胸膛中間,一寸不差。

貓抓老鼠似的游戲,師娘作勢一抽一送,幾下子點明光胸脯上,嘲笑道,“假如我這是真的兵刃,你此刻已經送了你的命。”

明光打算把她的竹竿奪過來。未料到剛剛伸手去奪,師娘已將竹竿抽回去,

明光被她氣得太陽穴一顫一顫的,這一氣,就更亂了分寸。

“好好靜心,看我下一招。殺下路。”

話畢,竹竿已點中了她的膝蓋。

這輕輕一點,明光竟被逼得稍退半步。

她只用右手刀一砍,師娘稍一側身便躲開了,與此同時,左手的刀被竹竿一打,顫動得她都握不住了。

幾招分出勝負,她再練二十年,也未必是她的對手,想明白這一點,明光便躲也不躲了,“師娘要打要殺,都隨便吧。”

她說好。

一竹竿無情抽在她臉上,竹竿劃出風聲,在她臉上劃出了血印子,傷口不深,不至于毀容,血卻緩緩滲出了。

我只問你服不服?她說。

“不服!”

“服不服?”

“不服!”明光含著淚,“再問一百次,也是不服!”

“你一不知愛護同門,二違逆尊長,三知錯不改,這樣的人,我會英門怎么還敢留你?”

她不愛護同門?

皎然貪玩跑去后面的山泉丟石頭玩兒,不當心跌入水中,是她把皎然撈上來裹在懷里暖身子,怕她凍壞了。

她說,為什么不看好小師妹,不懂事的小孩子怎么能不好好看著讓她亂跑。

真可笑,她都這么大了,還嫉妒一個小孩子。

可是以前沒有皎然的時候,師娘也曾經給她縫補過衣服。

第一次出任務,她殺了人,很害怕,還受了傷。

是師娘在路那頭等她來。

她知道,無論多久,她都會等她。

所以第二次出任務的時候,她路過寺廟,在神佛面前請求他們保佑師傅師娘長命百歲。

怎么她一來,師傅師娘就全變了?

就因為她可愛的面容,就可以被她寵溺無止。

違逆尊長?她怎么會,絕對不會。

她也曾坐在她膝上看她記賬。

她發過誓,任何人背叛她,她都會去殺了他們。

她絕對不會背叛他們。

可是她都愿意為了他們去死,師娘怎么還只是把她當成棋子。

他們給她吃下千機變。

會英門的孩子都要吃,只有皎然不用。

只有——她不必吃毒藥。

所以,她是自由的。

什么時候她想要離開會英門,她都不會被束縛。

明光終于忍不住淚眼迷蒙,“既然我這么不聽話,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

她不甚在意,將竹竿重新支起窗欞,日光從外面照進來,里面亮堂了,“鳥翅膀硬了,總是要跑的,你的師兄們,也是和你一般不服氣,他們要走,我便讓他們走,你沒做什么有辱師門的大錯事,殺你?就算真做錯了什么,清理門戶也不急在一時,你要走便走吧,去長安吧。只記得以后會英門有要你襄助的,莫要忘了你是什么人。”

她聽她說可以走了,心便更墜入深淵。

連挽留也不挽留一句。

看來是厭惡極了她。

“以后每兩年回來一次,否則毒發了,神醫也救不了你。外面不比休屠,教你死,便是認真的,你死了,殺你的人還要笑話你學藝不精,長安的地太硬,跌在地上,難得不磕破腦袋,可你記得,除了拿解藥,受了傷也不許回來,沒人給你出氣。”

明光轉了身去,紅著眼眶,眼里已經沒了淚。

“多謝師娘教導,明光記得了。”

小小的身影卡在樓上的木欄桿當中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眼中被淚水暈染得一片模糊。

阿爹拍著她的背,“不是小阿然的錯,是你師姐她長大了,應該要離開家自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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