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星的一通話深深地刺中了孫武的內心。

孫武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額頭隱隱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他做夢也沒想到，端木星居然會直接拒絕他的請求。

自從全球進入基地自治時代以來，每個基地都在這末世中苦苦求生。物資匱乏，幸存者們為了一口吃的就可能拼個你死我活。而天星基地作為軍方背景的大型基地，資源儲備遠超其他小型基地。

孫武原以為憑借著和端木星曾經的交情，對方至少會給他一些援助。可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宋雨秋倚著車門，冷眼打量著孫武那張寫滿算計的臉。末世已經兩年了，人性的丑陋在這段時間里被無限放大。有的人為了生存放棄底線，有的人卻在絕境中堅守本心。

她用指節輕輕敲擊著車門，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個動作透露出她內心的不耐煩。

“抱歉，是我唐突了。”孫武很快調整好表情，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我只是覺得天星基地作為官方背景的大基地，應該會照顧我們這些小基地。畢竟在末世前，我們都是為國效力的戰友。”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宋雨秋。她猛地從車上跳下來，皮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照顧小基地？”她一步步逼近孫武，語氣里滿是諷刺，“你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怎么，你是覺得端木隊長欠你的？”

孫武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強撐著解釋：“這位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宋雨秋歪著頭，眼神犀利如刀，“想白拿好處，又不想付出，這算盤打得挺響啊。末世兩年了，你們基地除了一味索取，可曾幫助過其他人？”

端木星站在一旁，看著宋雨秋針鋒相對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溫暖。這個女孩總是這樣，明明自己的基地也很艱難，卻仍然愿意為了公平正義挺身而出。

“這位是新秋基地的宋雨秋隊長。”端木星適時開口介紹，聲音里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孫武如獲救命稻草般轉移話題，立刻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面孔，“原來是宋隊長！久仰大名！聽說新秋基地雖小，但管理得井井有條。”

“得了吧，裝什么裝。”宋雨秋不屑地撇撇嘴，“我們基地向來低調，你在哪聽說過這些？編故事也得有個限度。”

孫武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還久仰，連最基本的真誠都做不到。”宋雨秋繼續補刀，“怪不得一來就想算計人。這種小把戲，也就騙騙三歲小孩。”

孫武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但很快，他又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宋隊長說笑了，我也是被逼無奈...”

“被逼無奈？”宋雨秋冷笑，“末世之前，你們基地拿了不少軍方撥款，可末世后連個像樣的避難所都沒建起來。這錢究竟去哪了，心里沒點數嗎？”

孫武的臉色瞬間煞白。

宋雨秋瞥了一眼端木星，發現他正含笑看著自己。那雙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藏著星光，讓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她趕緊移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整理裝備。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端木星適時打破尷尬的氣氛，“服裝城距離這里還有一段路程。”

車隊很快啟程。寬闊的六車道上積雪厚重，路邊零星可見幾只踉蹌的喪尸。它們穿著單薄的衣物，在寒風中搖搖晃晃，像是一群可憐的醉漢。

鏟車在前開路，所到之處，厚重的積雪被推開，露出下面漆黑的路面。

遠處，服裝批發城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棟五層高的建筑，灰白的外墻上布滿裂痕，像是老人臉上的皺紋。破碎的玻璃窗反射著陽光，在雪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都記住了，不許使用熱武器。”端木星下車后叮囑道，“槍聲會吸引更多喪尸。”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便從他手中迸發，刺目的閃電劃破長空，將奔跑中的喪尸老板定在原地。雷光映照下，那張早已腐爛的臉龐顯得格外猙獰，空洞的眼眶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焦黑的煙霧從它的頭頂冒出，像個被烤焦的木偶，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腐臭的氣息在寒風中彌漫開來，混合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宋雨秋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即便已經經歷過一次末世，但每次面對這些曾經是人類的怪物時，她依然會感到不適。

她站在后方，看著端木星的小隊如同一臺精密的機器，火球、水球和金屬小刀無縫配合，迅速清理著周圍零散的喪尸。每個隊員都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無縫。

“右側！”一名隊員突然大喊。

只見一只渾身浴血的喪尸從垃圾堆后竄出，張開血盆大口就要撲向最外圍的隊員。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喪尸的太陽穴。

端木星收回手臂，目光如炬：“都小心點，這些家伙總能找到意想不到的藏身之處。”

宋雨秋暗自點頭。在這個喪尸橫行的世界里，熱武器就像雙刃劍。槍聲一響，就等于給整座城市的喪尸發出了邀請函。所以，除非在密閉空間或者面對喪尸潮的緊急時刻，否則都得靠冷兵器和異能力戰斗。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積雪。商城門口的尸體漸漸被白雪覆蓋，仿佛要掩蓋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罪惡。

端木星帶著隊伍向商城正門推進，他的手下動作嫻熟地擺弄著各種工具，沒一會兒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大門。整個過程安靜得令人心驚。

“真專業。”宋雨秋輕聲感嘆。跟著端木星出任務確實最輕松，什么都不用操心。不過她清楚，這份輕松背后是端木星帶領的精銳小隊用命換來的。

身后傳來輕微的響動，孫武正瞇著眼睛打量這一切。他的目光在宋雨秋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一個花瓶罷了。”他低聲嘟囔，“也不知道端木星看上她哪點好。”

商場內漆黑一片，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腐臭味。端木星丟出的閃光彈照亮了周圍的空間，慘白的光線下，各個商鋪的玻璃櫥窗反射著詭異的光芒。

“嗷——”此起彼伏的喪尸嘶吼聲從各個檔口傳來。閃光彈的亮光刺激了它們的神經，原本潛伏的喪尸紛紛暴露出來。

宋雨秋的目光被其中一個喪尸吸引住了。

那是個年輕女孩，或者說曾經是個年輕女孩。她穿著時尚的連衣裙，腳上是一塵不染的白色球鞋，連那個亞麻灰的發色都讓人感嘆她生前一定很會打扮。但那張臉......從嘴角開始，大半張臉已經腐爛，右眼球沒了眼瞼的遮擋，像顆灰白的彈珠滾動著。

看著這具殘破的軀體，宋雨秋心頭一酸。末世爆發時，不知道有多少像她這樣的年輕女孩，還沒來得及實現夢想就永遠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