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溪背著商曉曉回宿舍的那天晚上，誰都沒有提起發生的事。月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地上，只有腳步聲在寂靜的校園里回蕩。

那之后，她總覺得商曉曉變得不一樣了。

每當她轉身時，總能捕捉到對方慌忙移開的目光。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里，總是閃爍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懼意，像受驚的小鹿一般躲閃。有時候，商曉曉甚至會在看到她的瞬間渾身一顫，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宓溪向來對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不太在意，干脆直接不當回事了。畢竟在醫學院，能沉得住氣的人才走得遠。

深秋的風吹過窗欞，帶著一絲涼意。咖啡館里，商曉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眼神飄忽不定。

“其實......”她的聲音有些發澀，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心里發慌。

宓溪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她。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商曉曉蒼白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憔悴。

“我后來打聽過，”商曉曉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實驗樓這片壓根兒沒人看守。那天晚上遇到的那個人，沒人認識。”

這句話讓宓溪愣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杯微微一頓：“你的意思是......”

“那段時間，云城大學不是出過一起命案嗎？”商曉曉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在說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我們學校對面，一個女生晚上回宿舍，被人拖進小樹林......”

窗外的樹影搖曳，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宓溪皺眉：“你覺得那個假保安就是兇手？”

商曉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頭，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盯著她看了很久：“真的不是你做的？”

“我做什么了？”宓溪反問，眉頭微蹙。

“那個假保安的尸體，第二天就在學校后面的垃圾站被發現了。”商曉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警方說是心臟驟停，但是......”

宓溪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啞然失笑：“原來你一直以為是我殺了他？”

難怪這些年商曉曉對她總是若即若離，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存在。

“不只是這樣，”商曉曉咬了咬唇，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我懷疑...是那個人頭。”

“你覺得我能控制那個人頭？”宓溪覺得有些好笑，“讓它睜眼嚇死那個假保安？”

商曉曉沒說話，但那閃爍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似乎在回憶那個夜晚，那個讓她至今心有余悸的場景。

“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宓溪無奈地說，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就算抓到壞人，也會送去警局，不會私自處決。”

商曉曉心想：你居然沒否認能控制鬼怪這件事。這個想法讓她后背發涼，但現在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小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商曉曉突然抓住宓溪的手，指尖冰涼，“你得救救我，不然下次你見到的就是我的尸體了。”

宓溪能感受到她手心的冷汗，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別急，慢慢說。”

雖然這些年因為那場誤會疏遠了，但商曉曉對她一直不錯。從大一開始，每次考試前都會給她帶夜宵，生病時也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我表姐上個月跳樓了。”商曉曉的聲音在發抖，像是在說一個可怕的噩夢。

咖啡館里放著輕柔的音樂，但在商曉曉耳中卻顯得異常刺耳。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她過得很好，家庭幸福，生意興隆，剛買了暑假全家旅游的機票，怎么可能會自殺？”

“警方調查說是自殺，那天中午她睡完午覺，就從十九樓跳下去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商曉曉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總覺得不對勁。”

“葬禮那天......”商曉曉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杯中的咖啡晃出來灑在桌上，“我去瞻仰遺容的時候，她突然睜開眼睛，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宓溪注意到商曉曉的手腕上確實有幾道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過的痕跡。

“我嚇得尖叫，但其他人都說我看錯了，表姐的尸體根本沒動過。”商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眼睛是血紅色的，嘴角還帶著詭異的笑。”

“當晚我就開始做噩夢，”她繼續說道，“夢見被什么東西追趕，逃到懸崖邊就掉下去了。那種墜落的感覺太真實了，我甚至能感受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醒來時是半夜十二點，有人敲門，開門后沖進來一個可怕的怪物，我被追得從窗戶跳了下去。”說到這里，商曉曉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我家在二十一樓，我以為必死無疑，結果又醒了。”

宓溪皺眉：“夢中夢？”

“不，更可怕，”商曉曉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每次醒來都是半夜十二點，都會有人敲門，那個怪物沖進來追我，我只能一次次地跳樓。”

“我跳了十幾次才真正醒過來。”她抹了抹眼淚，“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什么？”宓溪追問。

商曉曉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那個怪物，長得和我表姐一模一樣，但是臉色發青，眼睛血紅。她每次都會說同樣的話：'你也來陪我吧，這里很冷，我一個人待著很無聊。'”

“我已經三天沒敢睡覺了，”商曉曉的聲音已經沙啞，“我怕一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宓溪注意到商曉曉的黑眼圈很重，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她正要說話，突然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你今晚住我那里吧，”宓溪說，“我陪著你。”

商曉曉搖搖頭：“沒用的，我試過了。我去住酒店，找人陪著，甚至去醫院打鎮定劑，都沒用。只要一到半夜十二點，我就會回到自己家里。”

“而且......”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我覺得她已經等不及了。”

“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我照鏡子的時候，”商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一瞬間變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