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余光不時瞄向駕駛座上的男人，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仿佛對身邊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對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云柔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沉默，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輕點。

司霆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說。"

"奶奶想來我們家住兩天，過個周末。"云柔努力保持著輕快的語氣，"她特意讓我先和你商量，說怕你不同意。"

聽到這話，司霆眉頭微皺，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悅。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過。

從結婚第一天起，他們就說好了，這只是一場協議婚姻。再過五個月，等奶奶的病情穩定，他們就會和平分開。現在讓奶奶來住，無疑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周末我們都很忙，沒時間陪奶奶。"他說得很直接，語氣不容商量。

云柔心里一陣苦笑。難怪奶奶再三叮囑要問過司霆。這個男人，連自己的親奶奶都不愿意接來住。

"就兩天時間而已。"她放緩語氣，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奶奶說下午才到，而且她喜歡去我的店里待著......"

"我會和奶奶說的。"司霆打斷她的話，轉頭望向窗外。

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調送風的細微聲響。

云柔忍不住偷偷觀察身邊的男人。他們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像兩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各睡各的，連吃飯都很少碰面。

"你覺不覺得家里太安靜了？"她突然問，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我就喜歡安靜。"

"那......"云柔咬了咬下唇，"我能不能養兩只貓和兩條狗？房子那么大，應該......"

"隨你。"司霆語氣淡漠，"但必須關在你自己房間里，不許在我面前出現。"

云柔："......"

她識趣地閉上嘴，心里那一絲剛剛冒出的期待，被他冰冷的態度澆滅了。

這樣的對話已經發生過很多次，每次都以沉默告終。

午餐結束，云玲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眼角有些細微的紅血絲。"我得回去了，上午跑了那么多家公司，累得很。"她輕聲說道，同時不著痕跡地將手中的面試資料收進包里。

"姐，我送你。"云柔站起身說，順手拿過姐姐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云玲看了看妹夫司霆，對方正低頭看手機，似乎在處理公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疏離的氣場。

"姐，我先回公司了。"司霆適時抬頭，聲音平靜地說道。他站起身，西裝筆挺，舉手投足間盡是精英氣質。

"路上小心。"云玲叮囑了一句，目光柔和地看著這個妹夫。

等司霆離開后，云玲輕輕抱起還在熟睡的兒子。

小家伙在她懷里動了動，發出細微的呼嚕聲。

云柔走在前面為姐姐開門，三人一起上了車。

"要是司霆中午休息時間不長，你就直接把飯送到公司去，省得他來回跑。"云玲一邊替兒子調整姿勢，一邊說道。

"知道了。"云柔淡淡回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

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街道兩旁的梧桐樹在陽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偶爾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云柔專注地開著車，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午餐時司霆的表現。他明明可以多說幾句話，可就是選擇沉默。

司霆回到公司時，上班時間剛好開始。大堂里人來人往，電梯間擠滿了匆忙返崗的職員。

"司總，蘇總在您辦公室等候。"秘書張春恭敬地迎上來，手里拿著一沓文件。

司霆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辦公室，"給我煮杯黑咖啡。"

"可是司總，下午您一向不喝咖啡的。"張春小心翼翼地提醒。

她跟了司霆多年，深知他的生活習慣。

司霆沒有回答，徑直推開辦公室的門。

鄭東正拿著望遠鏡站在窗前東張西望，聽到開門聲也沒回頭。陽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邊，顯得有些滑稽。司霆大步上前，一把奪過望遠鏡，"別動我的東西。"

"喲，心虛了？"鄭東笑嘻嘻地說，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是你放桌上的，我就隨手拿來看看。"

兩人在會客區的真皮沙發上落座，司霆將望遠鏡放回原處。他的動作很輕。

"中午嫂子來了？"鄭東眨眨眼問道，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

"整天就知道打聽這些。"司霆冷冷道，修長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叩。

"哎呀，跟著你天天處理公務多無聊，好不容易有點樂子。"鄭東指著桌上的發財樹，"這盆比瑾琛辦公室那盆大，嫂子手真巧，編得跟真的一樣。"

"他能跟我比？"司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醋意。

鄭東察覺到好友的情緒變化，心中暗笑。這個向來冷靜自持的男人，在提到妻子時總會不經意地露出破綻。

"那我也去買一盆更大的，看能不能發大財。"

司霆瞥了他一眼，"把她店里的東西都買了更好。"

"得了吧，你發我工資，我再把錢花在你老婆店里，這不是變著法讓錢回你口袋？司霆，你可真夠奸詐的。"

"小心我挖個更大的坑。"

"投降投降。"鄭東連連擺手，語氣正經起來，"說正事，文五少已經走了。"

司霆輕輕點頭，"他的保鏢呢？"

"跟往常一樣，寸步不離。像個移動的鐵桶陣。"。

"文家在H市和我們司家一樣是頂級豪門，五少身體不行，多帶些保鏢也正常。"司霆淡然道，"你要是羨慕，也可以多帶幾個。"

這時張春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走進來，動作優雅地將杯子放在司霆面前。

"中午和老婆卿卿我我，下午沒精神了？"等秘書離開后，鄭東打趣道。

司霆面無表情，修長的手指握著咖啡杯，卻遲遲沒有喝一口。

卿卿我我？他和云柔之間恐怕又添了道隔閡。她特意來接他吃飯，他卻表現得興致缺缺。雖然她什么都沒說，但他能從她的眼神中讀出失望。想必她以后不會再來司氏集團了。

"怎么了？該不會吵架了吧？我看嫂子挺好說話的啊。"

司霆沉默良久，最后只說了句，"我可能傷了她的心。"

鄭東興致勃勃地追問，身體前傾。"怎么傷的？說來聽聽。"

司霆在桌底踹了他一腳，眼神警告。

鄭東揉了揉小腿，不滿地抱怨。"這可不行，說話留一半，太吊人胃口了。"

"別管怎么傷的，你說我該怎么做？"司霆難得露出困擾的表情。

"送禮物唄。女人都喜歡這一套。"

司霆更惆了。他向來不擅長這種浪漫的事，送什么禮物才能表達歉意？

鄭東擠眉弄眼地說。"要不直接把人撲倒？保證什么氣都消。"

話音剛落，又挨了一腳。鄭東趕緊把椅子挪遠了些，生怕這位爺又動武。

"你們領了證就是夫妻，該做的也得做吧？"

司霆繃著臉，眼神飄向窗外。

他連她的房間都不敢進，生怕看到不該看的。她的房間，他也不讓她踏足半步，怕她占他便宜。這樣的想法此刻聽來竟如此可笑。

鄭東若笑道，"也是，畢竟是被逼著結婚的，說不定很快就離了。"

司霆瞇起眼睛，"你盼著我離婚？"。

"我盼什么啊。"鄭東笑道，"以你的性子，本來就沒打算跟嫂子過一輩子，不然也不會選擇隱婚。"

"對嫂子來說是委屈了點。不過你既然不在意她的感受，說明也沒打算長久。這樣看來，隱婚反而是種保護。等你們分開，她再嫁人也不會受影響。"

不知為何，聽到"再嫁"兩個字，司霆心里莫名一陣煩躁。手中的咖啡杯被他捏得發白，杯中的液體微微晃動。窗外的陽光漸漸暗淡，為辦公室蒙上一層淡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