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城的十月，陽光依舊毒辣。

客廳里，小外甥昨晚玩過的玩具散落一地，云柔一邊收拾，一邊回想昨晚聽到的姐姐和姐夫的爭吵。

"一個月兩千塊錢算什么？她住在這里，用我們的水電，吃我們的飯..."

"小聲點，別吵醒孩子。"姐姐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是我妹妹..."

"妹妹？我不管，以后我們都AA，車貸房貸生活開銷，都給我算清楚！"

云柔的手頓了頓，眼眶有些發熱。她知道，是時候離開了。這個借住了三個月的地方，終究不是她的家。

收拾完客廳，拖好地板，云柔回到自己房間。從柜子里拿出戶口本，又從廚房帶上兩個饅頭。看著熟睡的姐姐一家，她輕輕帶上門。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寥寥，路邊的梧桐樹在晨風中輕輕搖曳。云柔站在公交站臺邊，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早上七點。

一輛公交車緩緩停在站臺，她抬頭看了眼車牌，確認是去民政局的。

上了車云柔從包里掏出手機，翻開與司奶奶的聊天記錄。

"孩子，你真的想好了嗎？"司奶奶昨晚還在關心地問她。

"想好了，奶奶。"

其實她也沒想好，或者說，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一個剛畢業的女孩，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能有什么選擇？

二十分鐘后，云柔站在民政局門口，遠遠就看見了司奶奶。老人家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應該就是司霆了。

云柔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

近了才發現，司霆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以為三十歲還單身的男人，要么丑得驚天動地，要么就是性格古怪。但司霆，卻是一個氣質冷峻的男人。他穿著一身深色西裝，眉眼間帶著幾分疏離，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云柔來啦！"司奶奶熱情地招手，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云柔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司奶奶。"

"這是我大孫子司霆，"司奶奶拉著云柔的手，像是在炫耀什么寶貝，"別看他冷著一張臉，其實人很好的。"

司霆皺了皺眉，目光在云柔身上停留了片刻。那雙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

"你好，我是云柔。"她主動伸出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

司霆的手很涼，握了一下就迅速收回。

他的聲音也是冷的，像是冬天的寒風。

"進去吧，我還有會。"

云柔點點頭，跟著他往里走。身后傳來司奶奶的聲音："我在車里等你們！"

民政局里人不多，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新人們手挽著手，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只有他們，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你想好了？"司霆突然開口，想是在給她最后的機會。

云柔愣了一下："嗯。"

"為什么？"

"因為我需要一個家。"她說得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呢？"

司霆沒有回答。

云柔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需要一個家，而他需要完成奶奶的心愿。多么奇妙的緣分。

工作人員遞來一沓文件，指著文件底部說道："請在這里簽字。"

云柔拿起筆，卻突然頓住了。她感覺到司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云柔搖搖頭，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筆畫工整，卻透著一絲顫抖。

"恭喜你們。"工作人員微笑著說。

云柔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接過紅色的證件本。封面上燙金的字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刺得她眼睛有些發酸。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陽光正好。街邊的梧桐樹投下斑駁的影子，像是在為這場荒誕的婚姻畫上句點。

司奶奶坐在車里，看到他們出來，立刻笑著招手："都辦好了？"

"嗯。"司霆簡短地應了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司奶奶拉著云柔的手，"丫頭，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司家的人了。"

云柔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還有會。"司霆看了眼手表，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遞給云柔："翡翠灣C棟808，離你的書店不遠。"

云柔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連她開書店的事情都調查得這么清楚。

"公交車十幾分鐘就能到。"他補充道，"如果你有駕照，我可以幫你買輛車，首付我出，每月還貸款。"

云柔搖搖頭："不用了，我有電瓶車，剛換的電池。"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以后生活開銷，我們要不還是AA制？"

司霆皺眉："不需要。既然結婚了，家用我來負責。"

云柔咬了咬唇。雖然他這么說，但她已經在心里盤算著自己出錢添置些家具。

他也是上班族，賺錢不容易，既然省下了房租，自己總該出一份力。

"我得回公司。"司霆看了眼手表，從錢包里抽出兩百遞給她，"打車費。"

云柔本想拒絕，但對上他不容拒絕的眼神，還是接了過來。

"加個微信，方便聯系。"

互換完聯系方式，司霆大步離開。云柔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車流中，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

"這孩子！"司奶奶氣得直跺腳，"新婚妻子也不知道好好照顧！"

云柔連忙安慰："奶奶，沒事的。我知道司先生工作忙。"

"叫什么司先生，該改口叫阿霆了。"司奶奶拉著她的手，"走，奶奶陪你去新家看看。"

云柔笑道：“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一會兒我直接打車去。”

她結婚的消息，總要回去和姐姐當面說一聲。

回去的路上，云柔不禁想起姐姐的婚姻。

婚前那對公婆對姐姐多好啊，整天噓寒問暖，逢人就夸這個準兒媳婦賢惠能干。可婚后呢？只要姐姐和姐夫有點小矛盾，婆婆立馬變了副嘴臉。

"你看看你，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你老公。"

"我兒子工作那么辛苦，你就不能多擔待點？"

"你現在在家待著，什么也不做，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回想起那些刺耳的話語，云柔眼底泛起一絲苦澀。

她搖了搖頭，拿起手機給閨蜜林雅文發消息："今天中午才去書店，放學高峰期我肯定到。"

屏幕上很快跳出回復："出什么事了？你平時可從不遲到。"

"待會和你說。"云柔回復完，深吸一口氣。

以后也不能再在姐姐家住下去了，雖然這個家她住了快三年。

推開家門時，客廳安靜得能聽見鐘表的滴答聲。

姐夫早就出門上班了，云柔輕手輕腳地往里走。

陽臺上傳來細微的響動，姐姐正在晾衣服。

聽見腳步聲，她轉過身來，臉上寫滿驚訝："小柔？今天怎么這時候回來了？書店不開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