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打量的目光，蘇瑾直直地看了過去，眼神銳利如刀。

李書義被這眼神刺得心頭一跳，連忙垂下眼簾，將兩個昏迷的人小心翼翼地交給李陽和孫澄：“他們在林中幻境里被嚇暈了，一直沒醒。”

孫澄仔細檢查后松了口氣：“確實只是受驚昏迷，沒有其他傷勢。”

“他們都是武林世家的后裔？”蘇瑾不緊不慢地走上前，目光在昏迷的兩人身上掃過。

“什么武林世家？”李陽一臉疑惑。

“就像官二代一樣，父母都是有權有勢的大俠。”蘇瑾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這些人從小錦衣玉食，哪見過這種陣仗。”

孫澄和李陽面面相覷，這形容雖然不太好聽，但確實貼切。

蘇瑾摸著下巴 “修仙世家和武林世家的后代全被分配至此，看來大家都不把寧西這支車隊放在眼里。”她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是寧西太弱，跟隨他的人都是垃圾？”

她瞇起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難不成你們是什么高手？”

李陽連忙解釋道：“李大俠不過是二流高手罷了，足以抗衡單子明。在下雖不才，但攔住趙風和韋清還是做得到的。再加上怨靈相助，拖延一兩天不成問題。”

“你們派遣了幾個人前往島上？”蘇瑾追問，“他們現在處境如何？”

李陽聞言沉默不語，眼神閃爍。

蘇瑾轉向李書謙，目光如炬：“你說。”

李書謙倒是爽快，絲毫不顧及李陽的阻攔：“這次是武林盟、天師府和朝廷聯手，去了幾千人，你的同門前輩也身在其列。”

“何時啟程的？”

“李道長，這是機密！”李陽急忙阻止，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

李書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她是青云崖的人，都親手抓了寧西了，還怕她泄密？再說了，這里有誰能與她一戰？”

“多謝夸獎。”蘇瑾嘴角微揚。

“我沒夸你，別得意，”李書謙冷哼一聲，“要說天賦還得看大師兄，你跟他比差遠了。”

蘇瑾不以為意，繼續追問：“出發時間是什么時候？”

“就今晚，”李書謙道，“海島會派人來接應，我們從另一條海路進攻，和他們錯開。占領島嶼后靜候敵方動向，必須牽制他們12個時辰。”

蘇瑾點頭：“明白了。既然如此，接下來就有我負責收尾。”她突然話鋒一轉，“為了這次行動，你們囤貨了沒？”

李書謙沉默不語，顯然是沒有準備。

“很好，你們沒有，”蘇瑾轉向阿武，“那你們呢？”

“準備了一天的。”阿武如實回答。

“那還行，”蘇瑾果斷道，“死了這么多人，你們這群落網的水匪，每天飯量砍一半。倭寇全都斷糧，就這么定了。”

為防墨衛生變，即便阿武拍胸脯保證他們不會逃跑，蘇瑾也不會輕信。她走到阿武面前，仔細打量著這個看似忠誠的海盜。

她太了解人性，換做是她，一定會想辦法逃走。與其相信他人，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斷。人在生死攸關時刻，什么誓言都是虛的。

于是她先夸贊了阿武的承諾，語氣溫和：“你的忠誠我很感動。”隨后卻毫不猶豫地下令把他們全都捆了起來，“我并非對你們有所懷疑，。我才不怕你們逃跑，我相信你們，必定以誠相待。只是這樣做大家都安心，除了四肢被束縛，其他與常人無異，你們心里也能安寧。”

眾墨衛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寧西在一旁冷笑，但已經說不出話來。蘇瑾為防他蠱惑人心，早就把他的嘴堵得嚴嚴實實。其他影衛也是同樣下場，一個個像粽子似的被捆得結結實實。

擺脫了厲鬼困擾，小路上的夜晚格外寧靜。點點靈光在空氣中浮動，如同螢火蟲般美不勝收。遠處的海浪聲輕柔悅耳，帶來陣陣咸濕的海風。

蘇瑾與微虛微寧相對而坐，互相檢查傷勢。她們小心翼翼地為對方涂抹藥物，動作輕柔。隨后各自服下一顆丹藥開始打坐修煉，周身籠罩著淡淡的靈光。

李書謙坐在不遠處的火堆旁，火光映照著他猶豫不決的面容。他欲言又止，眼神不停地往蘇瑾那邊瞟。

“有話就說。”蘇瑾睜開眼睛，目光如水般平靜。

“這件事可以算作游學作業，你們真的不用真名嗎？”李書謙終于問出心中疑惑。

“不用。”蘇瑾的回答干脆利落。

“用假名，你之前是闖了多大的禍，才不敢使用真名啊？”

“想多了，我們沒闖禍。”蘇瑾反問，“誰規定用別的名字，這次就不算實踐課程？我號五松有問題嗎？”

“我號太素。”微虛接話道。

“號五火。”微寧也開口說道。

作為道士，連個小號都沒有還敢自稱修仙。取號不僅是喻志，更是為了躲避仇家，多練幾個小號。這是江湖中人的常識。

畢竟道士也想揚名立萬，這個號不行就換個號。等本事大了，再公布所有小號都是自己。當然，一些不必要的小號就不用認領了。這種事情在修道界司空見慣。

蘇瑾越想越覺得在理，嘴角帶著笑容：“事情結束后，非要讓三大勢力給我認證不可。這么大的功勞，總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李書謙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一時竟無言以對。

蘇瑾跪坐在香案前，雙手合十，輕聲誦念《太上救苦經》。裊裊香煙升起，在昏暗的天色中如同一條銀絲般飄蕩。黃紙在她手中化作點點金光，灑向四周，照亮了這片荒涼的亂葬之地。

微虛微寧相視一眼，默契地在蘇瑾身后跪下。李書謙等人也紛紛圍坐，經文聲此起彼伏，在這片死寂的土地上回蕩。

“阿彌陀佛……”微虛雙手合十，“這些亡魂在此徘徊多時，今日終得超度。”

微寧輕輕點頭，目光掃過四周的白骨：“倭寇肆虐，多少無辜百姓慘遭毒手。今日能為他們做些什么，也算是了卻一樁心愿。”

紫府殿內的靈境閃爍著微光，功德金條緩緩收縮，恢復到最初的模樣。末端那個“-5200”的數字格外刺眼，提醒著蘇瑾此前的殺戮行為對于功德的抵消有多嚴重。

即使如此，蘇瑾并不后悔。

李書謙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地望著遠方。海風裹挾著咸腥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不由得想起那些在海上游蕩的倭寇。

“五松道長，”他壓低聲音道，“這里離海岸太近了，若是倭寇突然來襲……”

蘇瑾并未停下誦經，只是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她能感受到體內元力的流轉，經文中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那些埋藏在骸骨中的怨靈。

漸漸地，點點螢火般的光芒從白骨中升起，在空中飄蕩。這些游離的魂魄終于找到了歸途，開始聚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