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個貪嘴的小子,為了打牙祭去河邊抓魚,不慎落水身亡。為此修真院還特意改善了伙食,開始定期供應肉食。當時他還專門寫了份詳細的調查報告。
所以按理說,修真院對學生失蹤是有一套處理流程的,絕不會這般雷厲風行。更何況,顏無痕作案的時間、地點都太過刻意,就像是在等人來抓一樣。
但錢銘此時已被孟忠牽著走,尤其是見到顏無痕和那具腐尸后,更是一心只想查清顏無痕的來歷。那具腐尸的狀態實在太過駭人,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錦衣衛們也不禁皺眉。
“置辦好車駕與壽材,立刻啟程去云陵!”錢銘下令道,聲音中帶著幾分焦躁。
蘇瑾躲在巷子里,靜靜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她的目光在錢銘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了孫謹身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那雙眼睛愈發深邃。
孫謹雖修為不高,但極其敏銳。才看了三息,他就警覺地抬頭四顧。多年的錦衣衛生涯讓他對危險有著本能的直覺。
蘇瑾身形一轉,隱在木柴堆后。她的動作輕巧得像只貓,連一片塵土都沒有揚起。隨即,她悄然離去,連腳步聲都被控制得恰到好處。
微虛微寧抱著藥材在巷子另一頭等她。兩人懷里抱著的都是些常見的藥材,青翠的葉子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小師叔,是那些人嗎?”微虛急切地問,聲音中帶著幾分緊張。她懷里的藥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蘇瑾點點頭:“就是他們。”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被發現一樣。
她接過兩人手中的藥材,冷笑一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還小,有的是時間。走,回山!”
三人身形一閃,轉眼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陣清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
知墨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卻已經來不及喊住她們。他的臉上寫滿了無奈,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三人消失的方向。
“師父的錢袋子……”他低聲嘟囔著,聲音中帶著幾分懊惱。
孟忠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著急。他知道事情已經開始脫離掌控,但在錦衣衛面前,他必須保持鎮定。等到錢銘去安排看守顏無痕的人手,他才找機會將知墨拉到一旁。
“出什么事了?”孟忠壓低聲音問道。
“師父,師叔師姐們走了,還帶走了銀兩,忘記還給我……”知墨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們上山去了?”孟忠的眉頭微微皺起。
“嗯,她們囤了一堆靈藥,銀錢我都付清了。”知墨點點頭,臉上寫滿了愧疚。
“那就算了,小事一樁罷了。去收拾行李,咱們得跟錢千戶他們同行。”孟忠故作輕松地說道。
“可是師父,那可是咱們全部家當……”知墨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委屈。
孟忠身子一僵:“一點都沒剩?”
知墨點點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孟忠揉了揉太陽穴:“罷了,習慣就好。看來我三玄山的財運更差了。跟著錦衣衛,至少不會餓死。”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
李文明和陳靜安回到修真院后,立即讓人去查蘇瑾的去向。得知她們早已上山,二人面面相覷。房間里的燭光搖曳,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憑三玄山門人的交情,蘇瑾三人買完藥材不去送行,直接回山,這不合常理。”李文明沉聲道,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孟忠雖在朝為官,對度牒之考多有不滿,但以他能省則省的性子,不會在錦衣衛面前如此張揚。”陳靜安分析道。
“這事兒太離譜有貓膩。微虛微寧的身份沒問題,關鍵是蘇瑾。”李文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凝重。
“她才多大,還能翻了天不成?”陳靜安反問道。
“她說與山神師父同姓蘇,但山神何時有此要求?趙無塵是大弟子都未改姓。”李文明的語氣中帶著懷疑。
兩人越說越覺得蹊蹺,決定各自占卜一番。然而結果都顯示蘇瑾的身份清白,的確是被父母賣為奴仆的出身。
“一個下人,一位遭親生父母遺棄的凡女,怎會有如此堅定的自信?”陳靜安輕叩桌面。
“如果不是我們判斷有誤,就是有人為她施了避占之術,掩蓋了她的天機。”李文明眉頭緊鎖,語氣凝重。
李文明和陳靜安不歡而散的那一幕,蘇瑾站在廊柱后默默注視著。
她輕輕撫摸著腰間的玉佩,那是當初從趙威手中奪來的。每當看到錢銘和孫謹,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趙威那張令人生厭的面孔。這種感覺就像魚刺卡在喉嚨里,既吐不出也咽不下,讓她夜不能寐。
“既然無法改變現狀,那就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強。”蘇瑾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從那天起,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修煉中。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進山門時,她已經在練功場揮劍;夜深人靜,當其他弟子都已入睡,她還在屋內默默運轉元力。
“你的進步速度很快。”李留真看著她的劍招,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但要記住,劍法不在快,而在準。”
蘇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重新擺好姿勢:“請先生再指點。”
隔天,她又出現在悟道崖上。虛法文看著她疲憊卻堅定的眼神,忍不住勸道:“修行貴在循序漸進,你這樣會傷到根基。”
“我明白。”蘇瑾微微一笑,“但我沒有時間慢慢來。”
李文明曾三次暗中觀察她的修煉。第一次,她的劍法還顯得生澀;第二次,已經能看出幾分火候;第三次,竟然已經能將劍意融入招式中。這種進步速度,讓他既驚喜又擔憂。
“小師妹真是個天才。”一位師兄感嘆道,“我從未見過誰能這么快掌握新術法。”
確實如此。在術法課上,當其他弟子還在記憶手訣時,蘇瑾已經能完美施展。不僅如此,她還經常能從一個術法中領悟出其他變化。
“先生,如果把這個術法和那個靈符結合,是不是能產生新的效果?”她時常這樣發問。
這種敢想敢做的精神,讓許多老一輩道士都感到驚訝。道家向來講究循規蹈矩,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異類了。
李文明看著她和李留真走得越來越近,眉頭總是不自覺地皺起。他知道李留真的為人,也明白蘇瑾的天賦,但兩人走得太近,總讓他覺得不安。
陳靜安的心情更加復雜。作為見多識廣的院主,他見過許多天才,但像蘇瑾這樣的,除了李留真,再無第二人。
“也許,她真的能在十六歲前突破啟靈境。”這個想法讓陳靜安既期待又忐忑。
蘇瑾對這些人的想法一無所知,她只是專注于自己的修煉。雖然經常感覺有人在暗中觀察,但她選擇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