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遞給他的飯食和清水,他都婉拒了。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人生已經(jīng)夠苦了,何必再自尋煩惱?”蘇瑾看著那些不吃不喝的人,不禁感嘆。她的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山崖上格外清晰。
虛法文聞聲走來,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在這里這么久,你可曾真正反省過?”
“反省過了。”蘇瑾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
“不必告訴我結(jié)果。”虛法文抬手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悟道崖的意義在于悟道二字,你獲得了秘密、陣法甚至友情,但這些都不及謝明理的收獲。他是真正在問心問道。”
蘇瑾沉默了。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饅頭,突然覺得食之無味。
“謝明理今日解禁,你還有十六天。”虛法文說完便離開了,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
這番話讓蘇瑾陷入沉思。她真的錯了嗎?從進入修真院的第一天起,她就感受到了惡意。要她視這里如家,未免太強人所難。
但下次遇到類似情況,至少表面上可以做得更好一些。悟道崖的確是個適合認清自己的地方,遠離塵囂,只剩下自己和內(nèi)心的聲音。
“我不是什么好人。”蘇瑾抱著黑貓自言自語,手指輕輕撫摸著它柔軟的毛發(fā),“我有私心,有報復心,不夠?qū)捜莶邸N抑雷约旱娜秉c,但我不想改。”
黑貓掙扎著想逃,卻被她緊緊抱住。它無奈地瞪著那雙金色的眼睛,聽她繼續(xù)說下去。
“小時候我只愛自己,只想修煉或成仙。但爹娘和兩個傻哥哥對我太好,所以我也愛上了他們。”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訴說一個秘密。
“至于其他人……”蘇瑾頓了頓,目光投向遠方的云海,“我只是不想連累他們。咱們都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該負的責任要自己承擔。”
“但三玄山的人比我親人還要好。”蘇瑾輕聲說,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我壓根就不想動心,可他們對我實在太好了,讓我感到擔子很重。”
“你前世是不是有精神問題?”聽到這里,黑貓忍不住問。
“你才有病!”蘇瑾瞪了它一眼,手上加重了力道,“我前世可正常了,還經(jīng)常被人夸。”
“你最好的朋友叫什么?”
蘇瑾皺眉,一時語塞。
“最愛的人呢?想過結(jié)婚生子嗎?”
“學習不好嗎?修煉不香嗎?為什么非要這些?”蘇瑾反問,語氣中帶著幾分煩躁。
黑貓翻了個白眼,干脆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虛法文帶著最后一次的藥丸來了。藥丸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散發(fā)著濃郁的藥香。
“你大師兄留的藥用完了,新的藥不知何時能到,待你下山后得自己想辦法買藥了。”虛法文將藥丸遞給她。
“要不要來做青云崖的嫡傳弟子?”虛法文突然問,聲音中帶著幾分試探。
蘇瑾笑了,反問道:“青云崖不是只收姓張的男弟子嗎?”
虛法文語塞,最后只能說:“你還是好好在修真院學習吧。”
“那是自然。”蘇瑾揚起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要把修真院的本事都學到手。”
還有五天就能出山了,不知道微虛、微寧的修煉的結(jié)果怎么樣了?趙煥的趕考盤纏又如何。好在趙煥手握三玄觀財政大權(quán),收集了五車貨物準備在永安府變賣,應該能撐一陣子。
與此同時的三玄山,
“修煉要緊,生意次之。”趙無塵望著徒弟收拾行裝的背影,語重心長地說道。
趙煥的手頓了頓,繼續(xù)整理車隊的物資。他能感受到師父目光中的失望,但他選擇沉默。修煉和經(jīng)商,哪個不是需要專注與付出?師父永遠覺得他不夠努力,可他又何嘗不是在努力?
“這些藥材要小心保管。”趙煥仔細檢查著木箱中的存貨,對著手下人叮囑,“遇到顛簸路段,記得放慢速度。”
孟林楊在一旁幫忙,默默記下師兄的叮囑。這趟永安府之行,他既是照看師兄,也想趁機見識外面的世界。看著師兄忙碌的身影,他不禁想起昨晚聽到的閑言碎語。
“聽說大師兄又要出門做生意了。”
“可不是,整天就知道賺錢。”
“要我說啊,還是二師姐有出息……”
孟林楊搖搖頭,將這些聲音趕出腦海。他相信師兄自有打算。
“師父,我和師弟要走了。”趙煥整理完畢,朝趙無塵拱手行禮。
孟林楊也跟著行禮告別。清晨的風帶著些許涼意,吹動他們的道袍。
趙無塵站在門前,目光復雜地看著趙煥。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說出那句老話:“記住了,三年后的考試若還是不中,道觀可就要傳給你師弟師妹了。”
“徒兒明白。”趙煥笑著應聲,語氣輕松。他轉(zhuǎn)身登上馬車,示意車隊啟程。
孟林楊坐在師兄身邊,偷偷觀察他的表情。陽光透過車窗照在趙煥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波動。
車輪碾過石板路,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趙煥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忽然開口:“師弟,你說我是不是太讓師父失望了?”
孟林楊一愣,還未回答,就聽趙煥自嘲般笑道:“算了,不說這個。永安府那邊還等著我們的貨物呢。”
與此同時,悟道崖上。
蘇瑾正在清點幻境界域里的存貨,發(fā)現(xiàn)還剩三只未處理的雞。她蹲在地上,一手托腮,一手逗弄著黑貓。
“你說,要不要做叫花雞?”她問懷里的黑貓。
黑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算是回應。
“就這么定了!”蘇瑾拍手站起,開始忙活起來。她先將雞肉腌制,放入各種調(diào)料。動作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虛法文師兄,借我些泥巴。”她沖著不遠處的身影喊道。
虛法文本想離開,聽到這話又駐足觀望。只見蘇瑾將腌制好的雞裹上荷葉,再包上泥巴放進炭火中烤制。香氣很快彌漫開來。
“這丫頭,倒是會享受。”他搖頭輕笑。
一個時辰后,三只金黃酥脆的叫花雞新鮮出爐。蘇瑾將最大的一只遞給虛法文:“師兄,這是給你的。”
虛法文難得沒有推辭。他知道,再過一會兒,這個鬧騰的丫頭就要離開悟道崖了。雖然她總是惹是生非,但這些日子,倒也讓這荒涼的悟道崖多了幾分生氣。
“另外兩只準備怎么處置?”他隨口問道。
蘇瑾眨眨眼,笑容狡黠:“一只我自己吃,一只是賠罪用的。”
“終于知道錯了?”
“那當然。”蘇瑾一臉誠懇,心里卻想著:以后再也不能當著大伙的面吃好的了。
等虛法文離開后,蘇瑾趕緊把最大的叫花雞收進幻境界域。這是要和微虛、微寧一起分享的,想到兩個小師侄吃到美食時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笑起來。
至于另一只,蘇瑾拿著木棍將滾燙的叫花雞夾起,對著山崖下喊道:“喂!之前的事抱歉,這是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