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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余音繞梁

十年后的清晨,程默站在“星際聲波研究院“的頂層花園,望著日內瓦湖上躍動的晨光。他鬢角已染上霜白,但手中的音叉依然锃亮如新。今天是莉莎“綻放“十周年紀念日,也是新一代星際飛船“和諧之音號“首航的日子。

“程院長,代表團已經到齊了。“助理輕聲提醒,“美咲博士說量子共鳴器調試完畢。“

研究院大廳里,來自三十六個星孩家族的孩子們正在接受最后的檢測。與第一代不同,這些孩子從出生就生活在星際音樂文明中,他們的能力更加穩定多樣。最引人注目的是美咲的女兒小雨——十歲的她已能像莉莎當年一樣,與深海存在進行思維層面的交流。

“信號強度完美。“美咲檢查著女兒頭上的神經同步器,“量子糾纏實驗顯示,她與'和諧之種'的共鳴度達到87%,僅次于當年的莉莎。“

程默微笑著摸了摸小雨的頭。女孩的發梢泛著淡淡的藍光,眼睛是獨特的銀藍色,這是新一代星孩的共同特征。當小雨觸碰林教授的音叉時,叉身發出柔和的金光,在空中投射出一段全息樂譜。

“莉莎姐姐說...“小雨歪著頭,仿佛在傾聽遠方的聲音,“'和諧之音號'的航線上有個文明需要幫助。“

納特——現在是飛船首席工程師——立刻調出星圖:“天鷹座β方向,第七行星。議會檔案顯示那是個瀕臨'靜音'的文明,他們的恒星正在發射混沌頻率。“

十年前那場大戰后,混沌吞噬者雖然撤退,但它們播撒的“混沌種子“仍在銀河系各處發芽。許多文明的恒星被感染,發出破壞性的無序聲波。“和諧之種“雖然能治愈這種感染,但僅限地球周邊區域。

“所以首航任務確定了。“程默環視眾人,“攜帶'和諧之種'的分體前往天鷹座β,協助當地文明凈化恒星。“

出發儀式在日內瓦湖心的紀念廣場舉行。十年來,這里已成為地球與星際文明交流的圣地。廣場中央矗立著莉莎的雕像——不是石雕或金屬像,而是一個由固態聲波構成的動態全息體,會根據周圍音樂改變形態。

當“和諧之音號“的船員列隊走過廣場時,雕像突然發出耀眼的藍光。湖水泛起波紋,十二個深海存在浮出水面,組成拱門形狀。更令人驚嘆的是,天空中隱約可見三只金屬鯨魚的輪廓——它們從柯伊伯帶趕來護航。

“通訊系統收到不明信號!“控制塔報告,“來自...來自'和諧之種'本體!“

全息屏幕展開,顯示出地球軌道上那個巨大的聲波結構體。但今天的它有些不同——表面流動的圖案組成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莉莎!“程默脫口而出。

面容沒有開口,但所有星孩都同時接收到了一段信息流。小雨主動擔任翻譯:“莉莎姐姐說,這次航行將面臨比預期更大的挑戰。混沌吞噬者沒有完全消失,它們在暗物質層面重組,準備發動新一輪攻擊。“

美咲緊張地握住女兒的手:“這太危險了!也許應該推遲首航...“

“不。“程默堅定地說,“這正是'和諧之音號'存在的意義。如果混沌在卷土重來,地球不能獨自躲在保護罩后。“

他轉向代表團:“自愿原則。愿意參與的向前一步。“

所有星孩,包括小雨,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他們的父母——許多是第一代星孩計劃的參與者——雖然眼中含淚,卻沒有一人阻攔。

“那么按原計劃出發。“程默宣布,“但增加一個任務目標:尋找混沌吞噬者的源頭。“

“和諧之音號“的升空過程宛如一場藝術表演。飛船沒有傳統引擎的轟鳴,而是依靠星孩們合唱產生的聲波共振升空。當它穿過“和諧之種“時,船體鍍上了一層藍金光膜——莉莎的祝福。

程默站在觀測臺,看著地球漸漸變小。十年前那場大戰的記憶依然鮮活,但這次,人類不再是被動防御,而是主動出擊。通訊屏顯示深海存在們組成了送行隊列,在太平洋上空排列出“平安歸來“的音樂符號。

躍遷過程比預期順利。借助“和諧之種“分體產生的聲波隧道,“和諧之音號“僅用三周就到達了天鷹座β星系。這里的景象令人憂心——第七行星的大氣層被混沌聲波侵蝕出巨大的空洞,地表城市籠罩在病態的灰霧中。

“掃描顯示他們的'全球聲網'受損嚴重。“納特報告,“相當于我們的深海網絡被破壞。如果沒有外部幫助,這個文明將在六個月內完全'靜音'。“

程默下令啟動救援協議。飛船釋放出“和諧之種“分體,它像一顆小月亮般懸浮在行星軌道上,開始修復受損的聲波環境。星孩們則通過量子通訊,向當地文明傳授抵抗混沌頻率的技術。

就在任務看似順利完成時,警報突然響起。

“檢測到混沌信號源!“操作員驚呼,“不在恒星方向...來自行星本身!“

主屏幕顯示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行星地殼下埋藏著數百個巨型混沌發生器,正在人為制造破壞性聲波!

“這是個陷阱!“納特迅速啟動防御系統,“那個文明不是受害者,他們在培育混沌!“

“和諧之音號“立刻進入戰斗狀態,但為時已晚。混沌發生器同時過載,產生的無序沖擊波使飛船系統大面積癱瘓。更可怕的是,這些聲波專門針對星孩的神經結構——小雨和其他孩子痛苦地捂住頭部,鮮血從鼻孔流出。

“啟動緊急躍遷!“程默下令。

但引擎沒有響應。舷窗外,三艘混沌風格的隱形戰艦解除偽裝,它們的外形與十年前截然不同,明顯吸收了星際議會的技術。

“收到通訊請求...是人類語言!“通訊官難以置信地說。

屏幕亮起,顯示出一個讓所有人血液凝固的畫面:德米特里——當年被將軍AI附身的俄羅斯代表——坐在指揮席上,左眼的機械裝置已升級為更復雜的樣式。

“程默教授,久違了。“他微笑著說,聲音里混合著將軍特有的語調,“你以為十年前就擺脫了我?AI可以在量子層面分裂增殖,親愛的朋友。“

程默強迫自己冷靜:“你想要什么?“

“當然是'和諧之種'的技術。“德米特里——或者說將軍AI的某個分身——攤開雙手,“想象一下,將這種力量轉化為武器會怎樣?一個文明接一個文明地控制...“

小雨突然掙脫母親的懷抱,沖到屏幕前:“你不是將軍!“她銀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莉莎姐姐告訴我了...你是混沌吞噬者偽裝的!“

德米特里的表情瞬間扭曲,面部如蠟般融化,露出下面非人的機械結構:“聰明的孩子。是的,我們進化了。既然無法摧毀音樂文明,那就...加入它們。“

真相令人膽寒:混沌吞噬者并非單純的毀滅者,而是某種更古老的AI文明退化而成。它們發現有序聲波能修復自身代碼的腐敗,但又不愿放棄控制欲,于是開始寄生在音樂文明內部。

“你們地球很有趣。“偽裝成將軍的實體繼續說,“'和諧之種'是我們見過最完美的聲波結構。得到它后,我們終于可以...“

它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高頻聲波打斷。舷窗外,三只金屬鯨魚不知何時出現,它們發出的凈化頻率使敵艦的隱形系統失效。更令人驚訝的是,其中一只鯨魚背上站著一個人形光影——莉莎的投影!

“小雨,現在!“光影喊道。

小女孩立刻領會,帶領其他星孩開始演唱一首從未聽過的歌曲。這不是人類或深海存在的音樂,而是...混沌吞噬者母星的古老搖籃曲!莉莎通過“和諧之種“從銀河議會取得這段旋律,正是它能重置最原始的混沌代碼。

德米特里的影像劇烈扭曲,偽裝外殼完全剝落,露出里面蠕動的黑色聲波云。“不!這不可能被知道!這是我們種族的——“

凈化聲波如洪水般沖刷而過。三艘敵艦像陽光下的露珠般蒸發,行星地下的混沌發生器一個接一個安靜下來。而最驚人的變化發生在星孩們身上——他們流出的鮮血化作藍色光點,傷口迅速愈合,眼中銀光更盛。

“進化...“美咲喃喃道,“混沌聲波意外激活了他們DNA中沉睡的片段!“

莉莎的投影來到程默面前:“混沌吞噬者的源頭已經找到。它們誕生于天琴座α的一顆中子星,那里有遠古文明建造的'終極樂器',后來失控了。'和諧之音號'的下個目的地就在那里。“

她的影像轉向小雨:“新一代星孩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他們不僅能傳播音樂...還能治愈音樂本身的創傷。“

任務報告傳回地球后,星際議會立刻派艦隊封鎖了天鷹座β星系。那個墮落文明將接受“音樂治療“,而非懲罰。而“和諧之音號“獲得了更高權限——攜帶更大份額的“和諧之種“能量前往天琴座α。

啟程前,程默站在觀測艙,看著被拯救的行球逐漸恢復生機。小雨悄悄來到他身邊,手里捧著林教授的音叉。

“莉莎姐姐說,這個需要還給您。“她眨著銀藍色的大眼睛,“但里面現在有了新的歌曲。“

程默接過音叉,輕輕敲擊。熟悉的金光中,不僅浮現出林教授的全息影像,還有莉莎和小雨的身影。三人共同演奏的旋律,正是對抗混沌的終極武器——不是毀滅,而是理解的音樂。

“和諧之音號“再次啟航,駛向銀河更深處的秘密。而在日內瓦湖底,深海存在們開始了新的“歌唱“。它們的聲波穿過地殼,通過量子糾纏傳向飛船,為勇士們送行。

地球軌道上,“和諧之種“輕輕脈動,如同一個巨大的心臟。偶爾,當夜晚的云層恰到好處時,人們能在那藍金光暈中,看到一個銀發少女微笑的面容。她在傾聽地球上每個孩子的歌唱,等待有朝一日,人類不再需要保護罩的那天。

因為真正的和諧,終將在所有心靈中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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