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瑄離開牯隱山不久。

董老太爺也帶人回家了。

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他就命人四處購買治療燒傷用的靈丹妙藥。

同時也讓方管家第一時間，給紀長瑄送去五百兩銀子！

他可是知道，紀長瑄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不是戲言。

若不送去，這小子得來府上討債了！

到時自己就真的難有命在。

……

夜幕落下。

月色如墨，浸透了整個牯隱山。

幽暗的山澗里，流水潺潺。

山中不時傳出數道狼嚎獸吼之聲，驚的飛鳥撲棱著翅膀掠上高空。

“頭兒，就是這里了！”

白日紀長瑄險些掉下的深坑外，一身穿緋色窄袖長衣的青年男子，突然落于此處，面帶喜色道。

話音落下，一頭戴黑色幞頭，外罩袍甲的男子，從一樹冠上，縱身躍下：

“可算找到了！”

“話說天象院煉制的這破東西也不行，回頭就給它扔了。”

曹監臺口中嘟囔道。

對此，那青年男子笑了笑，沒說什么。

他才知道頭兒舍不得扔呢！

那金鶴軌，可是一件難得的法寶。

天象院鮮少對外出售。

大多只供崇昭司使用。

所謂崇昭司，乃是大崇王朝最為神秘的機構，為開國皇帝所創設！

且崇昭司專門只對天子負責。

主要職責是緝兇拘邪，情報搜集，以及處理天下間那些神鬼志怪之事……

譬如這次，曹監臺與那青年男子鄭綸來此廬遠縣，就是之前有人到平江府報案，稱廬遠縣有邪道為孽！

對此，二人再處理完另一件棘手的公事之后，才趕到這里，著實調查此事。

結果好巧不巧，還沒到廬遠縣的地界，曹監臺懷里的金鶴軌就震顫不已，鶴嘴直指廬遠縣！

對于這種情況，曹監臺再熟悉不過，很明顯是廬遠縣內出現了異常！

要么是妖魔邪祟在此行兇，要么就是道釋兩家的高人于此顯露氣機！

二人一路尋找，最終把目光鎖定到了廬遠縣西郊外的牯隱山！

但具體是牯隱山某處，二人還不清楚。

經過一番探查，才確定是此山澗！

曹監臺望了眼周遭地勢，分析道：

“這里地氣絮亂，應是有高人在此打斗過。”

“頭兒，你能推斷出有幾人嗎？”

鄭綸來到溪澗，捧水洗了把臉，好奇道。

曹監臺凝神細查，還不時撥弄那金鶴軌的銅勺，頓時齒輪轉動的咬合“咔嗒”聲在寂靜的山林之中回響。

如此這般，曹監臺尋測了半柱香時間，只見他眉頭越皺越深，嘴巴翕動，不知在思忖什么。

“頭兒？”

見狀，鄭綸小聲喊了句。

對此，曹監臺只是不斷搖頭，絮絮叨叨，依舊沉浸其中。

“不對……”

“那怎么可能？這玩意兒不會真壞了吧？”

“什么不對？”

鄭綸湊到跟前，有些不解望著自己上司。

崇昭司的職位，從高到低依次是司主、少卿、監臺、參衛以及昭侍。

其中。

司主有三位。

左右司主外加一位大司主！

少卿有九位。

至于監臺則有三十六位。

如他這般的參衛有兩三百人！

昭侍最多，有七八百人！

曹監臺回過神來，看了眼鄭綸，哭笑不得道：

“小鄭，本監臺如果說這里疑似有真人氣息，你信嗎？”

此話一出。

鄭綸瞬間瞪大了眼睛：

“什么？！真人？”

愣了半響，鄭綸眼神古怪望著曹監臺，那表情跟看見他吃醉酒，跟同僚吹噓這輩子若非他修行晚，上次升任就當少卿了樣：

“頭兒，你……你沒事吧？”

“怎么，你在質疑本監臺？”

曹監臺眼睛一翻，斜睨了他一眼。

“卑職不敢。”

鄭綸忙低下頭來。

不是他多想，實在是頭兒說的話太過震撼了！

簡直到了讓人懷疑，他說的是不是兒戲之言！

要知道。

整個大崇王朝，修為達到真人的，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這些真人，無一不是那些頂尖門派的開山老祖！

跺一跺腳，天下都得抖上一抖！

在他們看來，真人已經無限接近于仙神！

自他入了崇昭司，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關真人的消息！

誰知道。

這回來了廬遠縣，頭兒張口就告訴他，此地有真人氣息！

這如何不讓他吃驚？

曹監臺不知何故，他忽地沖鄭綸一笑：

“其實，本監臺倒是希望你能質疑一下，但你小子也忒慫了……”

鄭綸：“……”

剛才看頭兒臉色不對，他哪敢多言，再多罪那就是頂撞上司了。

說著，曹監臺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面色一點點凝重下來：

“其實，本監臺也不確定此地究竟有沒有真人，但…那縷殘留的氣機過于浩大與沛然了，乃我生平僅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些矗立在天下修士頭上的真人了……”

“但此處另一道氣息才堪堪半步陰神，且離此地向東八百丈處，也有其氣息，其中還摻雜一縷妖氣……”

鄭綸聞言，猛地反應過來了，旋即一臉難以置信：

“頭兒，你是說有半步陰神招惹了真人？！”

“那不嫌命長嘛！”

“誰說不是？”

“關鍵那半步陰神惹了真人，沒被殺死，這就古怪了。”

鄭綸猶豫了幾息，沒忍住開口道：

“頭兒，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么說什么，咱們又不是朝堂上那些文縐縐的儒夫。”

鄭綸用手指了指那金鶴軌，小聲道：“頭兒，沒準兒這玩意兒真的壞了。”

“壞你大爺！”

曹監臺當即爆起了粗口。

“行了，別胡說八道了，你小子可還有其他發現？”

“先前監臺在尋測時，卑職四處轉悠了會兒，發現對面山上，葬了一座新墳。”

“哪家的？”

“董家董源昌。”

“那墳墓蓋的挺氣派，看樣子應該是本縣大戶。”

“走吧，咱們既來了這廬遠縣，應當拜訪一下此處縣令。”

曹監臺心中有了主意，決定先去見一見廬遠縣的縣令，應該能從他口中問出這董源昌的下落。

鄭綸拍了拍胸脯道：

“這事兒簡單，何需勞煩頭兒親自出馬，卑職去辦即可，保準可以查出那董源昌來！”

曹監臺不假思索道：

“也好，省得我去了打草驚蛇。”

“那知縣若是問你，就說是你一人前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