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黑沼澤后,羅德里格斯一行人來到了高大、陰郁松樹林外,他們沿著這條路,在發現那個洞穴的獵人引領下,往東南方向走去。
這鬼地方沒有一聲鳥叫,也沒有一只動物走動。就連牽著的狗也一聲不吭。
雜草叢生的小路間,眾人能夠聽到的也只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一切都陷入一種詭異的沉寂里。
“這地方……有些安靜過頭了。”
大胡子溫德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是馬斯登偵探事務所的偵探,這并非是那種普通的偵探事務所,其業務除了處理民事案件、商業和家庭糾紛之外,還涉及到保安與安全防范領域。
要是深究這家偵探社的源頭,會查到馬格努斯檔案,也就是公館這個老東家。
一言蔽之,斯登偵探事務所就是公館麾下的組織,其事務所的偵探雇員,多半都是公館的協力者,或是普通外勤人員。
公館是王國政府用來管控超凡者的大型機構,人員組成也不可能全是超凡者,有許多普通工作,也需要借助普通雇員來達成協作。
大胡子溫德曼在一般人之中,就屬于那種辦事能力強,聰明能干的那一類。
另一方面,他也對超凡者的世界有所了解,不至于對“復雜”的事務一無所知。
“是啊。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銀發青年保持著平淡。
“前面那個位置,難不成就是說的那個洞穴。”
前方的一個土丘前,有一些樹木,一個黑幽幽的洞口斜露在雜草邊,周圍爬滿了藤蔓和草叢。
“獵犬在周圍發現了一些腳印。”
副警長喬治緩聲說明。
幾人說話時,獵戶和警員上前,拿著砍刀把周圍雜草藤蔓劈開,將整個洞穴露出來。
“就是這里了。”
大胡子溫德曼手指了一下,一個隨行的偵探社雇員就走上前去,他一只手握著槍,一只提起燈來,緩緩地向地洞里走去。
過了一陣子,這個雇員的聲音從洞內傳了出來。
“沒有問題,這個洞內似乎是個遺跡,不過沒有什么危險性。”
“好。”
羅德里格斯也在這一過程中閉上雙眼。
他并沒有感應到周邊,存在著什么特別危險的氣息。
“我也進去看一看。”
“羅德里格斯先生,沒有這個必要吧?”
大胡子溫德曼打算阻止他。
羅德里格斯的身份并不簡單,是王國貴族中的大人物,與王室也有血緣關系。
對他這種外勤人員來說,是狠不得把羅德里格斯綁起來,扔到大后方去,根本不希望他也跑到一線來。
奈何,羅德里格斯這個人壓根不聽勸,他這人有極強的冒險家情節,總是喜歡沖到危險的地方去。這也讓許多人面對這一位感到頭痛。
“不,有這個必要。”
羅德里格斯耐心的解釋。
“其實我也想落得個輕松,可是眼下現場也只有一個人是正規的檔案員……對于各種超常現象,還有古代遺跡的都有所了解,我研究過許多資料,在考古學上也有建樹。”
他說到這里,也嘆了口氣。
“梅涅克郡這邊的相應人才過于匱乏,能夠找來這方面的專家并不多,也只有我能夠派上用場。”
“這、這倒是沒錯。”
大胡子溫德曼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走吧,我們一起下去看一看。”
羅德里格斯提議。
……
……
洞口的位置黑乎乎的。
當一行人彎著腰進入洞口,卻發現里面能夠看到一團光。
那是第一個進入了偵探社雇員帶著的煤油燈。
燈光黯淡,昏黃,卻也能夠照清楚這個洞穴。
這是個骯臟的地下洞穴,空氣里飄浮著潮濕的氣息,還有一股刺鼻的臭味。
這里可能是老鼠的避難所,沿著陡峭歪斜的緩坡入口走下來,羅德里格斯就聽到了鼠群的吱吱聲。
他的皮鞋落在地面上,就嚇到了附近幾塊木頭架子下面的老鼠,這些黑東西落荒而逃。
“這應當是個……充當墓穴的洞。”
大胡子溫德曼用手帕捂著鼻子,他的視線集中在洞內的一口塵舊的石棺上。
羅德里格斯皺眉環視一圈,他的目光充滿著審視的意味。
在他看來,洞穴的大小接近一個大型舞蹈室,角落里還有一個好幾個小小的洞,只有孩童大小才能夠鉆進去。
洞穴的角落里還有一些朽爛的木頭,可能是木架或是箱子,以及一些類似麻制的破布,皺巴巴的癱在地上。
“這塊石頭,是個布道壇嗎?”
副警長喬治是最后一個進來,他也提著一盞燈,從入口下來后,沒走幾步,險些撞在一個石墩上。
羅德里格斯有些驚訝,進來的時候他都差點沒有留意這個小小的祭壇。
“確實,這是個古代祭壇,應該是為了祭祀某些異教的存在,專門設計的。”
他斟酌了一下,緩聲說:“這里可能是個秘密祭祀的場所。”
“那我就不明白了。”
大胡子溫德曼疑惑地問:“這種地方會被當成是墓穴來使用嗎?既然是祭祀之地,應該是神圣的場合吧?”
溫德曼蹲了下來,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煤油燈,檢查起了這個石棺。
“石棺上有一些浮雕,還有,這個好像是圣神教會的玫瑰十字印記……”
“是嗎?”
羅德里格斯也緩步走近,他也蹲下來檢查石棺上的浮雕。
“一般來說,這種石棺里埋葬的人,不出意外都是圣神教會的信徒……把他的棺柩放在異教的祭祀之地,這行為多少有些怪異。”
銀發青年的視線迅速注意著石棺上的浮雕。
他的學識豐富,稍微看了幾眼,就知道這浮雕上面描繪的是關于石棺主人的身份。
“這個人……不簡單,他是一位侍奉過圣神教會的武勛貴族,是一位騎士,他參加過第十六次西征,為教會建立過功勛。”
羅德里格斯壓抑住興奮。
“他得到過主教級人物的嘉獎,獲得了宗座騎士的名譽稱號,同時,還被允許死后在自己的棺材上刻上第二十六代教宗的名號,這對于教會的大騎士而言是極大的榮耀。”
石棺上雕刻著這位貴族生前的戰績,特別是在后半段濃墨重彩宣揚了他回到了家鄉,發現自己的領地和家鄉,盤踞著一群異教徒。
這些異教徒由數個女巫,還有受到蠱惑的民眾組成,他們信奉一個棲息于沼澤地帶的怪物,那東西名為“根之母”或是“沼澤蠕蟲”、“蒼白妖蛆”,是一種類似蛇類的古老物種。
傳說,“根之母”是久遠時代,人類文明還在蒙昧期時信奉的“餓神”的后裔。
餓神,是一類古老的邪惡實體,具備強大的力量,有許多古老的文獻中記錄,它們在人類還沒興起時統治過大地,又或是盤踞于虛空深處,是凡人的神智無法理解的駭人存在。
“餓神……不,是眷屬種族嗎?”
羅德里格斯忽然驚醒。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馬格努斯檔案館的卷宗里,也有相關的記錄。
世人所知的“餓神”,通常都是與古神有些聯系的古老存在,具備著邪惡而又恐怖的力量。
它們會被稱為“餓神”,多半是因為古人們祭祀它們的方式,殘酷而又血腥。
要持續維系這種對“餓神”的信仰,甚至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久而久之,人們也就習慣稱呼它們為“餓神”。
石棺的主人,也就是那個宗座騎士,是個厲害的強者,他在得知這件事后,內心就涌現出了憤怒。
接著,他手持著大主教萊斯頓賜予的寶劍,在沼澤中找到了那個餓神的眷族,揮劍砍掉了那頭大蛇的頭顱,挖出了心臟,封印住了那個妖物。
只是,根之母沒有徹底死去。
它的心臟始終在跳動,這位騎士也因為受到蛇毒的傷害,過早就去世了。
石棺最后還告誡后人,萬一“根之母”再度復蘇,可以取出石棺里的那柄寶劍,劍中蘊含的力量,可以再度摧毀根之母。
“這、這里真的有‘餓神’嗎?”
大胡子溫德曼也多少聽過一些情報,他有些緊張地看向羅德里格斯。
羅德里格斯搖了搖頭。
“眷屬種族不是神話生物,沒那么夸張……不過,要是復蘇的話,多少也會造成超自然災害……”
銀發青年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他在想,是否是奧爾德巴準尉早就有某種預見,這才會寄出那封信。
副警長喬治,還有三位獵戶以及七個警察,對于他們兩人的對話一無所知,都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請問……你們在說些什么?”
喬治還是認真地詢問:“或者說,我們這邊需要做些什么?”
“先把石棺打開。”
羅德里格斯想要拿到棺材里的寶劍。
他懷疑那應該是某種靈性材料打造的武器。
“好的。”
喬治吩咐一句,就有三個警員靠近棺材,用力推了起來,咔嚓一聲,石棺的棺蓋打開了一道縫隙。
靠的最近的一個警員發出一聲慘叫,他被一條小小的綠蛇,咬到了手。
蛇毒讓這個男人的臉色發青,痙攣著倒在地上。
綠蛇被他摔了出去,大胡子溫德曼眼疾手快地一腳踩爆了蛇頭。
“這種石頭棺材里怎么會有蛇?”
副警察喬治一臉的疑惑。
被同事抱起來的警員嘴唇發青,皮膚上出現紅色和紫色的斑紋,嘴里冒出白沫。
“我來給他解毒,不過需要一個隱蔽的地點。”
羅德里格斯剛一開口,旁邊就人大喊一聲。
“蛇!”
有人發出恐慌的尖叫,大胡子溫德曼抬起手中的燈來,煤油燈明黃色的光芒照射下,眾人的視線都被一條巨大的蛇所吸引。
那應該是一條巨蟒般的巨蛇,也不知何時從那個黑乎乎的地洞里鉆了出來,蜿蜒的橙黑色花紋的鱗片如同波浪的紋路,蛇的頭部緩緩抬起起來,張開長著尖牙的嘴,發出嘶嘶的尖銳叫聲。
“……根之母?”
只是,在羅德里格斯的雙眼里,巨蛇的身體連結的頭部,竟然長著一張老太婆的臉孔,一頭蓬亂的白發,布滿皺紋的肌膚。
“眷族生物?古代物種?”
這白發老嫗充滿惡意地看向銀發青年,邪惡的雙目與空虛的洞穴般的大嘴張開,露出了空無一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