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子,藏挺深呀,你是怎么想到這個主意的?”
看到姜奇露出真心欽佩的神色,駱至遠感到十分受用,這種光明正大的“顯擺”其實亦是一種信任,釋放出他拿姜奇當自己人的信號。
經(jīng)此一事,他對于AI同事的信任度大打折扣,為了避免同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自己不能夠再孤軍奮戰(zhàn),而姜奇就是他選擇的同盟者。
既然是同盟者,就需要開誠布公。
“之前匯樂綜合大樓一直租不出去,你也知道我想了很多辦法都不管用,之前八百年沒聯(lián)系過的客戶都聯(lián)系了不下三四遍,不少人都拉黑我了,思來想去,才想到了這個點子,沒想到居然被公司采納了,也是運氣比較好。”
雖然是同盟者,但也不必全盤托出,而且關于S先生那封來自未來的郵件,說出來也只會被人笑話想錢想瘋了。
“這件事,我還挺看好的,如何,能一起參與嗎?”
姜奇也不饒圈子了,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憑這么多年在營保公司摸爬滾打的工作經(jīng)驗,他能篤定這件事,做不成有苦勞,做成了那便是功勞。
“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需要你的協(xié)助。”駱至遠覺得自己拉姜奇入伙并不算犯規(guī),常董只說由他親自操辦,又沒有說他不可以找助力,“辦這件事耗時耗力,還沒有預算,開支算我頭上,需要出力的地方,就靠你搭把手了。”
“沒問題,用得著的地方盡管交給我,我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瞧著吧。”
姜奇笑得十分開懷,像是許久都沒有這樣釋懷笑過了,引得幫他按腰的技師頻頻側(cè)目,手上動作不自覺輕了些,生怕自己不小心按到了笑穴。
駱至遠跑來泡腳按摩并不是因為花花腸子,而是放松一下周身的細胞,一把年紀了,身子骨真經(jīng)不起折騰,必須要好好恢復元氣才行。
休三天假也不是白休,駱至遠早已決定了要去解決另一件人生大事。
經(jīng)過他堅持不懈的打探,被煩得不行的尤朗興終于透露出了尤琴快結(jié)束行程的消息,大約這兩天就會回到C城,他得做好準備,想法子重新俘獲美人心。
尤琴想要約他爬山,那就爬,想要一起看煙花秀,那就看,所有她提過的想做的事,統(tǒng)統(tǒng)都安排上,好事不怕晚,就看是不是上心。
正在駱至遠悶頭搗鼓露營設備和劃船裝備時,電話響了,是尤朗興打來的。
“朗興,你媽就回來了嗎?這么快?”
“沒有,她沒回來……不是,她出事了!”尤朗興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焦急,甚至有點語無倫次。
“別急,慢慢說。”
駱至遠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坐到了地板上,事情極不尋常,其實他覺得自己血壓陡然升高了,但他必須要保持鎮(zhèn)靜。
“是這樣的,回C城有一趟老式的觀光列車,我媽一直想坐,買了昨天凌晨的票,但是沒想到早上五點多突發(fā)暴雨,有一個路段發(fā)生了山體滑坡,列車脫軌,她失聯(lián)了,至今都沒有音訊,駱叔,我聯(lián)系不上她。”
尤朗興盡量讓腦子冷靜下來,試圖用最簡潔的語言表達出剛接收到的信息。
“山體滑坡的具體地點是哪里?”
“云煙鎮(zhèn),玉龍溝。”尤朗興精準地報出了出事地點。
“事不宜遲,我們一起過去找她,你老媽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駱至遠安慰著尤朗興,在他眼里,尤朗興也還是一個孩子。
“駱叔,我本來是要去的,但今天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會議,我不能缺席,您能不能先過去,我開完會馬上趕去玉龍溝。”
聽尤朗興這么說,駱至遠內(nèi)心有些不是滋味,看來他打電話給自己,不是單純的報信,而是真的來搬救兵了。
“好吧,我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
掛電話后,他立即動身趕往玉龍溝,還不惜花重金打了最貴的豪華版飛的,在四十分鐘后就趕到了目的地。
現(xiàn)在的極端天氣越來越頻繁,原先旱的地方澇,澇的地方則開始旱,早些年的災害防護手段都逐漸失效,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竟將荒山給沖塌了小半邊。
現(xiàn)場已經(jīng)不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而是一種讓人有深深無力感的災難場面。
兩截車廂被深深埋進了滑坡的山體里,拔根而起的樹木東倒西歪,被摧殘得毫無生機,其他的車廂都脫軌而出,七拐八斜。
幾臺挖掘機正在同時動工清理淤泥,水與泥摻雜,事倍功半,進展十分緩慢。
渾身淤泥的乘客四散在各處,有驚魂未定哭泣的,與家人擁抱的,還有在拼命往嘴里塞食物的,不少人身上都掛了彩,擔架上還有幾個纏成了木乃伊。
“尤琴,尤琴!”
駱至遠只能期待尤琴沒有坐到被泥土掩埋的兩截車廂內(nèi),他一邊呼喊一邊試著撥打尤琴的電話,穿過一個個死里逃生的乘客,仔細確認每一個人,希望能夠盡快看到那一張魂牽夢繞的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除了受災最為嚴重的兩截車廂拉了警戒線進不去之外,駱至遠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找遍了,但都沒有找到尤琴的蹤影。
他猜測著最糟糕的場景,想到倘若就這樣痛失所愛,將會是人生最遺憾的事,頓感失魂落魄,完全沒注意腳下的路,結(jié)果被一個隨地亂丟的東西給絆了個踉蹌,差點摔了一跤。
“誰的東西不要了,也不能放這道上……”
他撿起來一瞧,覺得這個臟兮兮的東西有點眼熟,再仔細一看,這不就是他特意送給尤琴的“情人筒”嗎?
這是一個好的訊號,說明尤琴就在附近。
駱至遠四處張望,終于看到一處可疑遮蔽物——有一頂臨時搭起的米色帳篷,門口還站著身材魁梧的保安人員,他原以為是事故指揮處,還沒有進去找過。
“讓我進去看一下,就看一下!”
保安人員攔住了他,示意閑雜人等不能入內(nèi)。
“我找人,叫做尤琴,她在里面嗎?你只需要告訴我有沒有一個叫做尤琴的女人在里面?”
“這里是私人區(qū)域,請你即刻離開!”
駱至遠自然不肯離開,方才被低落情緒抽離的力氣全都回到了身上,他擼起袖子,就算對方是個人高馬大的保安,他也要試著硬闖一下。
“剛才是有人叫我的名字嗎,誰要找我?”
一只白到晃眼的纖纖素手拉開了帳篷,伴隨著熟悉的聲音,駱至遠看到了此時此刻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尤琴,真的是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保安,大步上前緊緊抱住了一臉錯愕的尤琴。
“至遠,你怎么來了?”
尤琴先是沉浸在充滿愛意的懷抱中,稍后記起來已跟他提分手,又輕輕推開。
“朗興說你出事了,我怎么能夠不來?”駱至遠卻舍不得放開懷中的佳人,方才他是真的心生絕望了,現(xiàn)在尤琴完好無損出現(xiàn)在他面前,簡直堪稱神跡。
“那個臭小子呢?”
“他說……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讓我有消息立即通知他。”駱至遠有心想為尤朗興遮掩,但有時候撒謊不如實話實說。
“看來他和你一樣,在你們心里,我終歸不是最重要的。”尤琴的神色突然變得落寞起來。
“Darling,誰在外面?”
一個渾厚有力的中年男聲從帳篷暗處傳出,駱至遠這才注意到帳篷里面還有另一個人,從他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派頭來看,是個典型的成功人士。
尤琴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忘了介紹,這是我第一任前夫曠榮,這次回城列車上剛好碰到他,出事之后,他見我受了驚嚇,就陪我在此休息。”
“曠總,很榮幸認識你,我是尤琴的男友駱至遠。”
駱至遠坦然走進帳篷,主動熱情地與曠榮握手,輸人不能輸陣,能夠在出事之后緊急調(diào)來一頂專用帳篷,這個曠榮絕非等閑之輩。
“幸會,尤琴的眼光一直都不差,果然是一表人才。”
曠榮嘴上說著客套話,眼神卻一直掛在尤琴身上,這女人真是狐貍精,駱至遠沒來之前裝柔弱,這人來了之后立即變得正經(jīng)了許多,看來對他有幾分上心。
他原本還想著老天爺給機會,讓他可以重拾舊夢,但現(xiàn)在冒出來一個不顧危險英雄救美的人,比自己順道給個溫暖強多了,看來希望渺茫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