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裹挾著砂礫拍打在宋逸塵龜裂的唇上,他瞇起眼,透過蒸騰的空氣望見遠處扭曲的蜃景。本該是荒漠的地平線處,懸浮著座琉璃般的城池,城墻由流動的金沙堆砌,在烈日下折射出萬千道鋒利的光刃。蘇九璃的銀葉紋身突然灼痛起來,順著血管爬向心臟的紋路泛起詭異的青芒——那是圣器共鳴的征兆。
“炎陽權杖就在城里。”她的聲音沙啞,豎琴琴弦不知何時纏上了細小的沙粒,每根弦都在震顫,“但那些流沙不對勁...它們在吞噬經過的魔力。”話音未落,腳下的沙地突然活過來,無數沙刃破土而出。宋逸塵本能地結印,風系魔法卻在觸碰到沙粒的瞬間消散,化作毫無殺傷力的微風。
城主的笑聲從城墻上滾下,帶著砂紙摩擦般的刺耳。那身影披著由骷髏串成的披風,眼眶里燃燒著幽綠火焰,手中握著的權杖頂端,鑲嵌著枚正在跳動的心臟——是用黃沙凝結的死靈核心。“外來者,流沙豎琴的詛咒可不是你們能承受的。”城主抬手,整座城池的沙墻轟然倒塌,數以萬計的沙骸士兵從廢墟中站起,他們空洞的眼窩里爬出蝎子,手中的骨刀滴落著腐蝕性沙液。
蘇九璃的豎琴突然自動奏響。詭異的旋律在沙漠上空盤旋,本就劇烈的沙塵暴突然改變方向,裹挾著沙暴的狂風竟朝著沙骸軍團席卷而去。宋逸塵抓住時機,將圣杯殘片按在地面:“地脈共鳴!”他的龍王之印亮起赤金色,流沙在共鳴波的沖擊下凝固成尖銳的石刺,穿透了前排沙骸的胸腔。然而那些破碎的沙骸在接觸到城主權杖的光芒后,又迅速重組,數量反而更多了。
“這些沙骸是不死的!”蘇九璃的琴弦迸出火星,“城主在用死靈魔法循環它們的生命!”她的瞳孔突然收縮,豎琴發出一聲悲鳴——遠方的沙塵暴中,浮現出巨大的身影。那是由黃沙凝聚成的巨人,體表纏繞著古精靈的咒文,空洞的眼窩里閃爍著與蘇九璃相同的銀白光芒。
“沙之守護者...”城主的聲音第一次出現顫抖,“不可能,它本該被流沙豎琴永遠封印!”
宋逸塵卻在此時發現了異常。蘇九璃彈奏的旋律與守護者體表的咒文產生共鳴,每當琴弦震顫,巨人腳下的流沙就會形成漩渦。他冒險將死月匕首刺入沙地,刀刃上的紋路亮起,與豎琴旋律交織成新的頻率。“試試這個節奏!”他大喊著哼出記憶中十七世前的戰歌。
蘇九璃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飛,新的旋律如鎖鏈般纏繞住守護者。巨人緩緩低頭,空洞的眼眶里流下沙粒組成的淚水,那些淚水墜地的瞬間,整座城池的沙墻開始崩解。城主瘋狂揮舞權杖,沙骸軍團卻在守護者的威壓下化為齏粉。就在局勢逆轉的剎那,圓月突然刺破云層,蘇九璃發出痛苦的呻吟,銀葉紋身如活物般鉆進她的心臟。
她的耳尖暴漲出透明的精靈羽翼,瞳孔變成純粹的銀月形狀。失控的魔力從她體內炸開,形成的音波將方圓百米的沙地掀飛。宋逸塵被氣浪掀翻,卻在墜落時看清了驚人的一幕:蘇九璃的身體正在與守護者共鳴,她的豎琴琴弦化作鎖鏈,纏繞在炎陽權杖所在的塔樓之上。而城主的權杖核心,竟與蘇九璃體內的深淵靈魂碎片產生共振。
“原來如此...”城主的笑聲中帶著絕望,“流沙豎琴的詛咒,根本是為了困住精靈血脈!炎陽權杖需要真正的精靈之淚激活,而你們這些闖入者,不過是命運的提線木偶!”他的身體在魔力暴走中開始沙化,最后時刻將權杖核心投向宋逸塵,“接著吧,圣痕載體,看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宋逸塵本能地接住核心,滾燙的黃沙瞬間涌入他的刻印。他看見十七世前的記憶碎片:精靈女王將權杖插入流沙,用自己的生命設下封印,而當時的議會議長,正站在陰影里微笑。蘇九璃的歌聲突然穿透混亂,那是古老的精靈挽歌,守護者的身軀在歌聲中瓦解,化作漫天金沙,露出地底深處插著炎陽權杖的祭壇。
權杖表面的火焰紋路正在熄滅,唯有蘇九璃滴落的淚水觸及之處,重新燃起金色的火苗。宋逸塵強撐著接近祭壇,卻被突然出現的鎖鏈纏住腳踝。那些鎖鏈上刻滿議會紋章,正將他的魔力抽離,注入權杖頂端的空洞——那里,赫然鑲嵌著半塊破碎的龍骨之匣。
“十七次輪回,終于等到這一天。”艾格文的虛影從權杖中浮現,“流沙豎琴的詛咒,不過是為了讓精靈血脈在月圓之夜暴走,從而產生激活權杖的‘純凈之淚’。而你,圣痕載體,就是打開這一切的鑰匙。”
蘇九璃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銀白的羽翼上布滿裂痕。她將最后一根完好的琴弦刺入自己心口,鮮血滴在炎陽權杖上,熄滅的火焰瞬間沖天而起:“真正的精靈之淚,從來不是祭品...而是反抗的決心!”她的聲音混著豎琴的絕響,震碎了束縛宋逸塵的鎖鏈。
當權杖完全蘇醒的剎那,整個沙漠開始下陷。宋逸塵抓住蘇九璃,卻發現她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炎陽權杖自動飛向他的掌心,與圣杯殘片、死月匕首產生共鳴,在虛空中拼出完整的圣器輪廓。而在他們腳下,露出的不僅是古老的祭壇,還有數以萬計被流沙吞噬的精靈骸骨,每具骸骨的耳尖,都戴著與蘇九璃相同的銀葉紋身。
“這不是詛咒...”蘇九璃的聲音像風般消散,“是十七世前,精靈族留給未來的火種。”她的身影化作光點融入權杖,最后一絲意識傳入宋逸塵腦海:“去鴻蒙熔爐吧,真正的決戰,在那里...”
艾格文的虛影發出怒吼,卻在權杖光芒的灼燒下消散。宋逸塵握緊炎陽權杖,感受著體內翻涌的力量。他知道,流沙豎琴的詛咒從來不是終點,而是命運齒輪再次轉動的開始。當沙塵暴重新籠罩幻城,他望向圓月,小臂上的刻印正在與權杖共鳴,映出通往鴻蒙熔爐的星圖——那是議會最深處,也是十七世輪回的最終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