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
菩提寺距離京城有七十多里地,陸夫人腰不好,所以馬車走得很慢,直到中午,才到達菩提山腳下。
提前得到消息,菩提寺的主持派兩個小和尚下山來接,兩個小師傅都不過十二三歲,規規矩矩的站在臺階下,看到陸夫人和宋清荷后雙手行合十禮。
“陸夫人,少夫人。”小師傅讓出路,道:“師傅知道二位施主要來,特地派小僧在這里等候,請。”
陸夫人還禮,“有勞望空、望舒二位小師傅。”
宋清荷扶著陸夫人走上臺階,陸夫人邊走邊介紹菩提寺。
“菩提寺的歷史已經有三百多年,橫跨兩朝,先帝把菩提寺立為國寺,每年都會來禮佛。這里的主持是普濟大師,和老爺是舊相識,自從兆松出事,我每年都會捐萬兩白銀,以求佛祖保佑兆松余生平安。”陸夫人說著說著,伸手抹起眼淚。
萬兩白銀,說捐就捐,陸進在私鹽上賺得盆滿缽滿,想到這兒,宋清荷強忍心中怒火,調整好語氣道:“娘的誠心,天地可鑒。”
從山腳下,走了整整三百九十級臺階方才到到寺門口,接待她們的小和尚帶著她們先去后廂房放行李,個子稍高一點點的望空道:“齋飯已經準備好,請各位施主移步至飯堂。”
“好,我們這就過去。”陸夫人道。
菩提寺的院子里種滿了木蘭花,四月份明明已經應該是逐步凋零,但因為山高溫度低,這里的木蘭開得正艷。
飯堂很大,有百姓在里面吃飯,看到陸夫人進來,飯堂的僧人直接把她們帶去其中的單間。
雖然是齋飯,但菜品各個精致,讓人看不出這竟出自僧人之手。
吃過飯,陸夫人要去和普濟大師說說話,讓宋清荷先回房休息。
“是,娘。”宋清荷爽快應下。
宋清荷帶著雪瑩在寺里逛了一圈,實則心里記下了每一處房子的構造和連接關系,最后才回到她們所住的廂房。
午休過后,宋清荷陪陸夫人拜佛,聆聽佛音,看著她捐贈了兩萬兩白銀給寺里做功德,跪在蒲團上的陸夫人乞求佛祖保佑自己的丈夫和兒子,能平平安安。
普濟大師站在寶殿的外面,等陸夫人和宋清荷出來,他行合十禮。
“陸夫人,少夫人。”
陸夫人拉著宋清荷的手,輕輕拍了兩下,看向宋清荷的眼神里滿是喜悅,對普濟大師道:“大師,勞煩您給我兒媳婦看看,今天能不能為陸家添丁進口。”
宋清荷抬眸,直視普濟大師,等著他說話。
普濟大師頷首:“出家人管不了紅塵事,陸夫人為難貧僧了。”
宋清荷微笑著問道:“那,大師能幫忘宜看看,忘宜心中所愿能否實現?”
普濟大師的目光落在宋清荷臉上,表情從自然到錯愕,眼神中滿是震驚之色。
陸夫人有點著急:“大師,怎么樣?”
“少夫人絕非池中之物,有大將之才,雖是女兒身,他日必將功成名就。”普濟大師感嘆道。
宋清荷從不信鬼神之說,做人做事只求問心無愧。要是真的舉頭三尺有神明,那么父親為什么會蒙冤,宋府滿門為什么還會無辜喪命。
她笑著道:“大師抬舉了。”
陸夫人也不信:“忘宜是陸家的兒媳,能為陸家傳宗接代,將來替夫君管理好陸家即可,這怎么能算是功成名就呢。”
普濟大師似乎還沉浸在為宋清荷的相面之中,他瞇著眼睛,自言自語道:“確是陸家人,也確能功成名就。”
陸家人,宋清荷的笑意中不屑占據大半,她恨不得殺光陸家以消心頭之恨,這老和尚,真是能胡說呀,難怪給陸夫人騙的團團轉,每年拿著黑心錢來做功德。
“那就借大師吉言了。”陸夫人越聽越糊涂,先應下算了。
普濟大師此時從感慨中恢復,道:“還有半個時辰便是貧僧師弟廣濟的佛理時間,夫人可要去聽?”
“去,去。廣濟師傅的佛理,簡潔透徹,鞭辟入里,是真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忘宜,你也一起跟著聽聽吧。”陸夫人扭頭對宋清荷道。
宋清荷輕輕的晃了晃頭:“娘,我有點頭疼,想早點休息。”
陸夫人遺憾道:“那好吧,你先回去,讓雪瑩給你按摩一下穴位,能舒服點。”
宋清荷應聲:“好的,娘。”
京城皇城司。
陸觀棋聽完宮中禁衛的匯報,準備回陸府休息,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嚴慎行急匆匆的朝他走來,兩步并作一步。
“出什么事了?”陸觀棋看他神情慌張,察覺不對。
嚴慎行反倒吞吞吐吐,眼睛不敢直視陸觀棋,小聲回答:“那個,宋勝被人救走了。”
“什么?”陸觀棋厲聲追問。
嚴慎行道:“一炷香前,宋勝被一黑衣人從大牢救走,因為他不是重刑犯,所以衙門沒怎么太注意看管……”
當陸觀棋出現在宋勝被扣押的大牢,看到門鎖被砍斷,掉在地上,身后瑟瑟發抖的捕頭唯唯諾諾,說:“陸大人,前天牢里來了一批山賊,個個會武,所以衙役們都集中看管他們去了……小的尋思著,宋勝就是個普通案犯,鎖著就行……沒想太多……”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陸觀棋吩咐捕頭立馬全城搜捕。
“是,大人,小的這就安排。”捕頭如釋重負,沒有被陸觀棋責罰,謝天謝地,立馬離開。
嚴慎行說出自己的疑問:“難道是宋清荷?”
陸觀棋背手站在牢房中央,冷靜的分析道:“京都府的大牢就算再無人看管,可這里的構造走勢,想要救人出去,絕非易事。宋清荷要是能找到這樣一個人幫她,說明她和宋家的背景,我們還沒有完全調查清楚。先讓衙役找找看,康遠馬上要帶朱夫子回京了,這也是我們底牌。”
菩提寺廂房。
宋清荷坐在鏡子前,右手輕輕撫上頭上的一只點翠金發簪,門口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男人被推了進來。
聽見聲音的宋清荷起身,慢慢的走向外室,一眼便瞧見了慌張無措、搞不清眼前情況的宋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