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黃昏

夕陽余暉灑落在城外的荒地，四人停步于一株老槐樹下。遠望洛陽城門前，車馬如流，人影交錯，守衛森嚴。眾人心知肚明，以原本的模樣貿然進城，無異于自投羅網。

劉臨低頭打量著右臂，厚重的灰白石甲在夕光下格外扎眼。他苦著臉，小聲嘀咕：“這胳膊要是能卸下來就好了，真有點沉。”

老黃嘿嘿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卸下來你可就成獨臂大俠了，還怎么裝普通百姓？”

說罷，他從包袱里摸出一罐黑色藥膏，神秘兮兮道：“這是我祖傳的‘烏龍膏’，涂上去，連石頭都能變成肉。”

劉臨將信將疑：“真的假的？不會把我胳膊糊化了吧？真成楊過了可咋辦。”

“楊過是誰？你要真能糊化，老黃我今晚就能上天！”

老黃一邊調侃，一邊大方地抹起藥膏，又用幾層布將石甲裹得嚴嚴實實，外頭罩上長衫，袖口做舊，露出一截“假袖”遮住手指。最后還不忘塞些干枯草藥進去，“這樣聞起來還有點藥味，更像個體弱多病的書呆子。只要不打起來，誰都看不出來。”

劉臨見狀，忍不住調侃：“老黃你這百寶袋這么厲害，啥都有，你不會是哆啦A夢的宿主吧？”

老黃聽不懂，只是滿臉含笑。

鐵山在旁看得樂呵，剛想插話，老黃目光一掃，便盯上了他。鐵山趕緊把玄鐵巨盾往地上一豎：“這玩意兒我可藏不住，難不成讓我背個門板進城？”

老黃瞇眼笑，從包里翻出一塊大油布，三下五除二把巨盾包成一捆藥材包，又貼上幾張“藥引”標簽，“現在你就是搬藥材的腳夫，這盾嘛，是‘千年鐵皮藤’，專治風濕骨痛。”

鐵山撓撓頭，心道這老黃真會胡扯。老黃又遞給他一枚茶色薄片：“把這個貼上，藍色左眼太扎眼。”

鐵山小心翼翼地貼上，眨眨眼，居然真成了黑褐色。老黃又用泥灰在他臉上抹了幾道，“好了，鐵山兄，今天你就是個風吹日曬的苦力。記住，不要動殺念，不然我可壓不住你。”

周昭一直在旁靜靜觀望，嘴角忍不住揚起。等老黃轉向他時，他主動摘下朱雀紋玄鐵眼罩，露出那只金紅異色的左眼。老黃取出一瓶草藥汁，滴了幾滴在他眼里，周昭微微瞇眼，異色漸退，只剩一抹暗紅。

“這藥水可珍貴著呢，別眨太快，能撐幾日，還能壓制體內的朱雀魂。”

老黃又用一塊極薄的皮貼，細心遮住周昭鎖骨上的“叛”字烙印，邊貼邊念叨：“你這字太張揚，像是怕人不知道你身份似的。”

周昭淡然一笑：“多謝老黃，若以后被發現，算我自己手欠。”

劉臨忍不住插嘴：“老黃，為什么他們倆左眼都會變色，我沒事？”

“以后會變的。”

“啊？”

“嗯。”

老黃最后檢查一遍，滿意地點頭。他自己則換上破舊藥販衣裳，背著藥簍，臉上涂了皺紋膏，整個人瞬間老了十歲。

“都別傻站著，把這幾包干草塞袖子里，走路記得咳嗽兩聲，裝得像點。”

劉臨學著咳嗽，結果嗆得直翻白眼。鐵山憋著笑，周昭則一本正經地學著藥鋪伙計的腔調：“客官，買藥嗎？”

老黃瞪了他們一眼：“進了城，少說話，多看人眼色。誰要露餡，我可不認賬！”

四人互相打量，幾乎認不出彼此。劉臨成了意外受傷的藥房二代，鐵山成了搬運藥材的苦力，周昭成了謹慎機敏的小伙計，老黃則成了主心骨的藥商。

夕陽下，他們混入進城人流，緩緩向洛陽城門前行。誰能想到，這支不起眼的小隊，正要攪動洛陽城下的一池風云。

洛陽城門外人流漸稀，守軍卻依舊警覺。主角團混在進城隊伍中，緩緩挪向城門。夜色將至，城墻上火把搖曳，映得士兵盔甲寒光閃爍。

“站住！”一名軍士橫槍攔下，目光如刀。

老黃趕忙躬身，遞上送貨憑證，聲音沙啞：“大爺，小的們是給城里藥鋪的，今天出城采買藥材，走得慢了些，天黑才回來。”

軍士冷冷掃視幾人，在鐵山背上的麻包上多停留了片刻。他隨手抽出一捆藥草，嗅了嗅，才點頭示意旁邊士兵放行。

劉臨故意咳嗽，臉色蠟黃，袖口還露出一撮干草藥。軍士嫌他晦氣，皺眉揮手讓他們快走。鐵山低著頭，活脫脫一個木訥苦力。周昭小心幫老黃搬著藥簍，神情謹慎。

正要通過時，城門一側傳來低沉的交談。一隊身穿短褐、腰系布帶的“工匠”正排隊等候。肩挑工具箱，腳沾泥灰，為首之人卻衣著整潔，神態自若，眼神銳利，與普通工匠判然有別。

守軍對這些工匠盤查遠不如對其他人嚴格，甚至有人私下打招呼。側身而過時，周昭敏銳地注意到，那隊工匠中有兩人手腕上隱約露出白虎紋飾——那是西邊白虎軍的標志。

此時，一位身著青衫、面容俊朗的青年自城門內緩步而來，氣度翩翩，舉止儒雅，正與為首工匠低聲耳語。老黃余光一掃，心頭一緊，低聲道：“那人是何晏，曹爽身邊的紅人，最愛談玄論道，實則心機極深。”

只見何晏神色從容，悄然遞上一封密信。為首工匠微頷首，迅速將信件藏入袖中。整個過程干凈利落，顯然不是第一次。

四人不敢多看，加快腳步，終于順利混入城內。

穿過熱鬧坊市和曲折巷道，夜色漸濃。老黃一路謹慎領路，避開巡邏和可疑人等。

鐵山低聲問：“老黃，咱們去哪兒？”

老黃壓低聲音：“南市有家‘福源客舍’，是我早年結識的老友開的，二進院東廂房常年留給我，安全可靠，今晚先在那里落腳。”

劉臨警覺地掃視四周：“這家客舍可穩妥？”

老黃點頭：“東家姓許，是我舊識，心細如發，絕不會多嘴。劉郎君安心哩。”

夜色下，四人穿街過巷，繞開主干道和巡邏點，終于在南市一條僻靜巷弄找到“福源客舍”。門面不大，卻整潔安靜。老黃用特殊敲門暗號，店伙計見狀，立刻迎上來，低聲引他們穿過前院，進到東廂房。

房內布置簡樸，窗戶糊著厚紙，無多余裝飾，卻井井有條。伙計送來簡陋飯食。四人脫下偽裝，換上便裝。鐵山走到窗前，仔細查看紙糊窗格，確認無破損，又搬來屏風，將透光處遮得更嚴。劉臨悄悄在門后插上木栓，周昭則趴在窗邊，透過縫隙觀察外面動靜。

待房門關實，老黃壓低聲音，把剛才城門所見娓娓道來。

周昭補充：“那伙工匠絕非尋常，手腕上的白虎紋，分明是白虎軍。”

鐵山皺眉：“我還以為姜維派人專門追殺我的，原來是特意來洛陽的。”

劉臨低聲道：“何晏親自出面，曹爽與白虎軍的聯系只怕不淺。”

“老黃，當年曹家真沒拿到青龍嗎？”

老黃沉吟：“明帝陛下旨意是尋找四象，并無說明青龍歸屬，小的推測是沒有的。白虎軍善偽裝，這次以工匠身份混入城中，很可能還是為四象神物。看來曹家高層已開始有所動作。”

周昭點頭：“今晚輪流守夜，剛進城，絕不可大意。”

夜愈深，劉臨獨自倚坐榻上，內心難以平靜。閉目凝神，體內那股熟悉的波動悄然浮現——沉默了一天的石靈之聲，如泉滲入心田，帶著一絲冷意：

“洛陽暗流涌動，殺機已現。那白虎軍，非尋常死士。”

劉臨心頭一凜，默念回應：“你感應到什么了嗎？”

石靈沉聲道：“白虎軍氣息陰冷，隱有煞氣。你須小心，不可暴露。”

忽然，一道更為幽遠的意念緩緩浮現，蒼涼而威嚴，仿佛自千載之外傳來：

“昔年朕立都洛陽，知此地九門十三坊，暗道交錯。曹氏與西蜀勾連，必有所圖。你且靜觀其變，切勿輕舉妄動。”

劉臨微震，凝神問：“老祖可知他們意欲何為？”

殘魂低嘆：“不知，但肯定為四象而來。”

石靈輕聲補充：“我可助你感知附近異動，若有殺氣逼近，必有所覺。”

劉臨心頭稍安，低聲應諾，感激地握緊拳頭。他明白，自己已不再只是個普通人，而是肩負著更深重的使命。

外間夜風微動，紙窗輕響，仿佛也在訴說著洛陽城下暗流涌動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