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旅游,為他打開了一扇窗子
- 旅游,為他打開了一扇窗子
- 西湖yuren
- 7546字
- 2025-04-16 23:00:21
毛遠亮站在貴陽國際旅行社的大廳里,手里捏著兩張皺巴巴的火車票。七月的陽光像熔化的金子,從窗口直射進來,淌滿整個大廳。他低頭看了看緊緊拽著自己衣角的小荷,女兒正用那雙和她母親一模一樣的杏眼,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毛遠亮蹲下身,替女兒整理歪掉的蝴蝶結發卡。這個動作讓他想起出門前和妻子林梅的最后一次爭吵,林梅替女兒匆匆插上蝴蝶結,隨手還摔碎了桌上的玻璃杯,碎片散落在客廳地板上,像他們婚姻的殘骸。
“媽媽為什么不一起來?”女兒問。
毛遠亮喉嚨發緊:“媽媽學校有暑期培訓。”這個謊言輕車熟路地從他嘴里溜出來,連他自己都快信了。事實上,林梅只是冷冷地說“帶著你的寶貝女兒滾遠點”,然后摔上了臥室的門。
旅行社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米黃色亞麻長裙的女人走了進來。陽光從她背后照過來,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發絲邊緣泛著金色的光暈。毛遠亮不自覺地抬頭,然后愣住了。
女人看上近三十歲,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一雙眼睛像是含著兩汪清泉。她拖著一個紅色行李箱,手腕上戴著一串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毛遠亮活了近四十年,見過不少漂亮女人,但眼前這位卻讓他感到一種奇怪的震撼——她美得毫無瑕疵,就像一幅完美的西洋畫,多一筆少一筆都會破壞那種渾然天成的和諧。
“您好,請問這里是'七彩云南'旅行團的集合點嗎?”她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點南方口音的柔軟。
毛遠亮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看了太久,趕緊移開視線點點頭:“是的,我們也在等導游。”
女人微笑著蹲下來,視線與小荷平齊:“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毛小荷,今年七歲半。”女兒脆生生地回答。
“我叫春春,你可以叫我春春阿姨。”女人從包里掏出一顆包裝精美的糖果,“這是阿姨從家鄉帶來的松子糖,送給你好不好?”
毛遠亮下意識地想阻止,但小荷已經開心地接過了糖果。春春抬頭對他笑了笑:“放心,沒有花生,不會過敏的。”
“你怎么知道……”毛遠亮驚訝地問。
“職業習慣。”春春站起身,銀鈴輕響,“我是兒科醫生,看小朋友的皮膚就能大致判斷過敏史。”
導游舉著小旗子過來集合時,毛遠亮才知道春春是這個散客團里除他和小荷外唯一的單獨游客。其他幾對要么是情侶,要么是退休的老夫妻。春春自然而然地和小荷親近起來,而毛遠亮則沉默地站在一旁,像往常一樣把自己縮進殼里。
他們上了火車。毛遠亮和女兒與春春坐在一起。
火車行駛在崇山峻嶺中,小荷很快枕著春春的腿睡著了。毛遠亮坐在她倆對面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山林和村寨,思緒卻飄回了家中那個充滿火藥味的客廳。他和林梅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是那次他忘了她的生日?還是她母親住院時他因為帶畢業班沒能去照顧?抑或是更早以前,當教師工作的疲憊消磨了所有浪漫,剩下的只有賬單、家務和沒完沒了的抱怨?
“你女兒真可愛。”春春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毛遠亮點點頭:“她很乖,就是有點怕生,不過好像對你一點都不怕生。”
“小孩子最敏感了,能感覺到誰真心對他們好。“春春輕輕撫摸著小荷的頭發,”你們夫妻一起來就好了,帶孩子旅行很累的。”
毛遠亮的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她媽媽工作忙。”
春春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沒再追問。陽光透過車窗在她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毛遠亮發現她左眼角那顆幾乎看不見的小痣,像一滴凝固的眼淚……
晚上,車廂里大部分人都睡了。小荷蜷在毛遠亮懷里,突然扭來扭去:“爸爸,我想唱歌……”
“噓,大家都在睡覺,明天再唱。”毛遠亮輕聲哄道。
春春從淺眠中醒來,迷糊地問:“怎么了?”
“半夜三更的,她說想唱歌……”
春春噗嗤一笑,“哦,是我告訴她的,在云南,'唱歌'是上廁所的委婉說法。”她站起身,“我帶她去。”
回來后,小荷很快又睡著了。春春壓低聲音解釋:“據說是因為云南少數民族能歌善舞,以前客人說要去方便太直白,就用'唱歌'代替,慢慢就成了習慣。”
毛遠亮恍然大悟,兩人相視一笑,分享這個小秘密的感覺讓人莫名親切。
他們的第一站是大理。
十九世紀末的大理還沒有完全被現代化的商業氣氛所淹沒。
厚實堅固的城墻,狹窄古老的街巷,破舊斑駁的建筑,淳樸善良的市民,一切都像沉醉在歷史的舊夢之中,還沒有醒來。
毛遠亮牽著小荷的手,跟在導游后面聽講解。春春走在他們前面不遠處,米黃色長裙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
“爸爸,我想吃那個!”小荷指著路邊小攤上的乳扇叫道。
毛遠亮掏錢去買,顧客有點多,需要等一會。
毛遠亮買好乳扇,轉身卻發現小荷不見了。一瞬間,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小荷?小荷!”他的聲音在熙攘的小街上顯得那么微弱。人群像潮水一樣涌來涌去,卻沒有那個扎著蝴蝶結的小腦袋。毛遠亮感到一陣緊張,拿著乳扇的手有點發抖。
“怎么了?”導游見了,趕緊過來。
“我女兒不見了,我就轉身買了個乳扇,她就不見了……”毛遠亮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導游說:“你先別急,我們分頭去找。你往這邊,我去那邊,隨時保持聯系。“
其他游客也安慰他:“應該是和那個叫春春的美人在一起吧,你不用擔心!”
但他怎么能不擔心?萬一……
毛遠亮在迷宮般的古城街道上疾走。每一個拐角他都期待能看到女兒的身影,但每一次希望都落空。二十分鐘過去了,他的襯衫完全被汗水浸透,眼前開始發黑。
就在這時,導游的電話打了過來:“找到了!小荷和春春在一起,在洋人街的咖啡館,很安全。”
毛遠亮趕到時,看見小荷正坐在咖啡館外的藤椅上,面前擺著一杯熱牛奶,春春坐在她身邊輕聲說著什么。看到這一幕,他突然眼眶發熱——這本該是林梅的位置,但過去幾年里,林梅總是忙于工作或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很少這樣耐心地陪伴女兒。
“爸爸!”小荷看見他,興奮地揮手,“春春阿姨給我買了牛奶,還教我編花環!”
毛遠亮走過去,突然不知該說什么,只是對春春點了點頭:“謝謝。”
春春微笑著站起身:“不用謝。”她手腕上的銀鈴輕輕響著,“對不起,我沒告訴你一聲,讓你擔心了!”
當晚在客棧的院子里,毛遠亮獨自坐在石凳上抽煙。月光像一層薄紗籠罩著古城的瓦頂,遠處傳來隱約的民謠歌聲。春春端著一杯茶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睡不著?小荷呢?”她問。
毛遠亮掐滅煙頭:“小荷先睡了。謝謝你對小荷那么好,我……”
“別這么想,”春春抿了一口茶,“你是個好父親,看得出來小荷很依賴你。”
毛遠亮苦笑:“只是盡責而已。實際上,我和妻子……我們關系不太好,這次出來也是想暫時分開冷靜一下。”
月光下,春春的眼睛像兩泓幽深的泉水。她沒有給出那些俗套的安慰,只是輕輕說了句:“有時候距離確實能讓人看清很多東西。”
第二站是洱海。
在去洱海前,火車上的座位分配出了點小問題。導游拿著票根,為難地看著大家:“不好意思,有兩張座位在9車廂,和其他人不在一起,誰愿意……”
同一個散客團,自然沒有人愿意和“大部隊”分開。毛遠亮正準備開口,春春突然舉起手:“給我和毛老師吧,小荷不占座,可以擠一擠。”
就這樣,毛遠亮和春春單獨坐在了遠離團隊的9車廂面對面的兩個靠窗的位置。小荷興奮地在兩個位置之間忙碌,一會跳上這個位置,一會爬上那個位置。
“注意安全,你這樣跳來跳去爬來爬去的很危險。”春春對小荷說,她從包里掏出一副撲克牌,“你坐阿姨旁邊,阿姨教你變魔術好不好?”
她洗牌的動作嫻熟得像個職業魔術師,手指修長靈活,紙牌在她手中像活了一樣。“看好了,”她將一張紅桃A展示給小荷看,然后合在掌心,“吹口氣。”
小荷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春春攤開手,紅桃A竟然變成了梅花Q!小荷驚訝得瞪大眼睛,毛遠亮也忍不住湊近想看個究竟。
“這是怎么做到的?”
春春神秘地眨眨眼:“魔術師的秘密。”她又變了幾次,每次都能讓小荷發出驚喜的尖叫。毛遠亮注意到她變魔術時,眼角那顆小痣會隨著笑容微微上揚,顯得格外生動。
到洱海了。山上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蒼山十九峰的真容。山頂積雪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戴了一頂銀冠。
洱海在蒼山腳下向遠處鋪展開去,一眼望不到邊,蒼山的倒影在海水中飄動,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靈動起來。
毛遠亮舉起相機,春春很自然地拉著小荷站在洱海邊一株開得正艷的山茶花前,紅白相映,構成絕美的畫面。
在洱海邊,春春租了一套彝族服飾,紅白相間的刺繡上衣和層層疊疊的百褶裙。她幫小荷也穿上一套小號的,兩人站在一起,活像一對母女。
“爸爸,給我們拍照!”小荷興奮地拉著春春的手。
毛遠亮舉起相機,從取景框里看著陽光下笑靨如花的兩人。春春的美麗在民族服飾的襯托下更加奪目,而小荷臉上是他很久沒見過的燦爛笑容。按下快門的瞬間,他突然感到一陣心痛——這樣的畫面,本該是他和林梅帶著女兒一起完成的。
“你也來一起拍吧。”春春向他招手。
毛遠亮搖搖頭:“我不上照,給你們拍就好。”……
洱海比毛遠亮想象中還要廣闊。海上風很大,春春怕小荷受涼,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小荷。
毛遠亮見春春對小荷那么好,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爬,差點流下眼淚……
他們乘坐的是一艘老舊的木船,船身漆成藍色,繪著魚和蓮花的圖案。船工是個皮膚黝黑的白族老人,唱著調子奇怪的漁歌,歌詞大意是“蒼山雪,洱海月,上關花,下關風”。
“這就是大理四景。”春春小聲翻譯給毛遠亮聽,“洱海的水很清,你看那水,藍得能看見底下的水草;洱海的風很大,大得能把人變成風箏,吹向半空……”
“人變風箏,吹向半空?”小荷側著頭好奇地問。
“當然這是夸張的說法!不過你放心,由春春阿姨在,不會讓我們的小荷吹向半空的……”
洱海的風確實大,洱海的水也確實清,清澈得能見底,偶爾還能看到魚群游過。遠處有幾艘漁船,漁人站在船頭,手臂一揚,漁網在空中綻開一朵銀色的花,然后輕輕落入水中。岸邊是大片的蘆葦蕩,白鷺單腿立在淺水處,像一尊尊雕塑。
傍晚的洱海被夕陽染成金色,旅行團的其他人在遠處拍照,毛遠亮和春春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看著小荷在淺水區玩沙子。
“你女兒很像你。”春春突然說。
毛遠亮驚訝地看向她:“大家都說她像她媽媽。”
“長相可能是像她媽媽,但她那種安靜觀察世界的樣子,和你一模一樣。”春春撿起一塊扁平的石頭,打了個水漂,石頭在水面跳躍了四下才沉下去,“我猜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孩子,喜歡看書,不太合群,但心里裝著整個世界。”
毛遠亮怔住了。林梅總抱怨他太悶,不懂浪漫,從未有人這樣準確地描述過他內心深處的樣子。
“你呢?”他問,“為什么一個人旅行?”
春春望著遠處的蒼山,沉默了一會兒:“我剛結束一段多年的感情。從讀書到工作,我以為會結婚的,結果發現他早就有了別人。”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所以我辭了工作,出來走走。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沒有誰離不開誰。”
毛遠亮不知該說什么,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春春轉過頭對他笑了笑,眼角那顆小痣在夕陽下像一滴金色的眼淚。
去麗江的大巴上,導游組織大家學習簡單的少數民族問候語。春春學得最快,不僅能準確發音,還能解釋每個詞的文化含義。
“納西族見面說'阿勒邱',意思是'辛苦了',因為以前他們多是馬幫,長途跋涉很辛苦。”她耐心地教小荷,“來,舌頭卷起來,阿——勒——邱——”
小荷學得有模有樣,得到導游獎勵的一枚東巴文平安符。毛遠亮嘗試說彝語的“庫史木撒“(吉祥如意),卻總是發音不準,逗得春春笑個不停。
毛遠亮佯裝生氣。
春春擦擦笑出的眼淚:“你念得像'苦死沒傘'。”她模仿毛遠亮笨拙的發音,兩人笑作一團。……
后來導游又提議進行對歌比賽。
春春欣然應戰,和小荷頭碰頭商量戰術。比賽開始,導游先唱了首《青藏高原》,春春立刻接上《蝴蝶泉邊》,聲音清亮婉轉,引得大家都鼓掌歡呼。小荷也不甘示弱,用稚嫩的童聲唱了《小燕子》,還配上自編的雙手舞蹈動作,可愛極了。
“沒想到你唱歌這么好聽。”毛遠亮由衷地對春春說。
春春有些不好意思:“大學時參加過合唱團。”她轉向小荷,“阿姨教你一首白族童謠好不好?”
她用白族話唱起一首調子簡單的兒歌,小荷跟著學,雖然發音滑稽,但樂在其中。毛遠亮看著這一幕,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林梅從不耐煩教孩子這些,總是說“別鬧了,媽媽在忙,媽媽累了”。
麗江古城與大理截然不同。狹窄的巷道像迷宮一樣錯綜復雜,清澈的玉河水從每家每戶門前流過,水底鋪著五彩的鵝卵石。毛遠亮看到有婦人蹲在河邊的石板上洗菜,孩童光著腳丫在淺水處嬉戲,一切都還保留著最原始的生活氣息。
“這里還沒有酒吧街,沒有喧鬧的夜生活。”春春走在前面,銀鈴聲混入流水聲中,“納西族老人還穿著傳統的披星戴月服飾,坐在四方街曬太陽。”……
在麗江古城的納西族家訪中,主人邀請大家跳“阿里里”。春春拉著小荷的手加入圓圈舞,毛遠亮猶豫地站在一旁。
“來啊!”春春向他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別怕踩腳,很簡單的!”
毛遠亮笨拙地加入舞蹈,幾次踩到春春的腳,春春卻一直鼓勵他:“對,就這樣,跟著節奏……你看小荷跳得多好!”
小荷確實跳得有模有樣,還學會了幾句納西語歌謠。
回客棧的路上,她一直哼唱著新學的調子,一手牽著爸爸,一手牽著春春,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
離開麗江,去玉龍雪山。從車窗往外看,遠處的玉龍雪山被朝陽染成金色,像一條沉睡的巨龍。毛遠亮按下快門,轉頭發現春春正望著雪山出神,晚風拂動她的長發,美得像一幅畫。
“據說看到玉龍雪山全貌的人會得到好運。”春春輕聲說,“我們很幸運,很多人來好幾次都只能看到云霧。”……
玉龍雪山的纜車緩緩上升,窗外的景色從綠樹蔥蘢逐漸變成裸露的巖石和終年不化的積雪。小荷趴在窗邊,興奮地指著外面的景色。毛遠亮卻感到一陣頭痛,高原反應開始顯現。
“你臉色不太好。”春春擔憂地看著他,“要不要先下去?”
毛遠亮搖搖頭:“小荷一直期待看冰川,不能掃她的興。”
春春說:“我也一直非常期待看冰川。”
到達海拔4506米的觀景臺時,小荷突然臉色發白,嘴唇發紫,呼吸急促起來。毛遠亮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包里翻找藥物。
“是輕度高原反應。”春春迅速檢查了小荷的狀況,熟練地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個小藥盒,“我帶了乙酰唑胺和氧氣瓶,先給她吸氧。”
導游建議他們立刻下山,但小荷虛弱地哭著說想看冰川。春春蹲下身,輕輕擦掉小荷臉上的淚水:“阿姨陪你在這里休息好不好?等你好一點了,我們從商店的窗戶也能看到一點點冰川。讓你爸爸去看,回來給我們講,這樣我們就等于看了兩次呢!”
小荷勉強點點頭。毛遠亮猶豫地看著春春:“你說你也一直想看冰川……”
“以后還有機會。”春春已經抱起小荷往休息站走去,“快去吧,記得多拍照片。”
毛遠亮站在冰川觀景臺,壯麗的冰舌從云霧中延伸而下,在陽光下閃爍著藍瑩瑩的光芒。但他發現自己無法全心欣賞這美景,腦海里全是春春抱著小荷離去的背影。這個才認識幾天的女人,為了他的女兒放棄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風景。
回到休息站,他看到春春正坐在窗邊,小荷靠在她懷里睡著了。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們身上,構成一幅寧靜溫馨的畫面。毛遠亮站在門口,突然不敢打破這一刻的美好……
去往香格里拉的路上,大巴車在懸崖邊的土路上顛簸。窗外是驚心動魄的虎跳峽,金沙江像一條發怒的巨龍,在峽谷中咆哮奔騰,水花濺起數十米高。毛遠亮緊緊抱著小荷,生怕一個顛簸把孩子摔了。
“別怕。”坐在旁邊的春春輕聲安慰,“這段路我查過,司機是跑了幾十年的老手。”
車過中甸,景色突然開闊起來。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開滿不知名的野花,牦牛像黑珍珠一樣散落在綠色地毯上。遠處的雪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經幡在風中獵獵作響,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酥油茶的混合氣息。
“這就是香格里拉?”毛遠亮驚嘆道。
春春點點頭:“是。詹姆斯·希爾頓在《消失的地平線》里描寫的世外桃源,還保持著最原始的樣子。”她指向遠處一片藍色的湖泊,“那就是碧塔海,當地人叫它'神女散落的鏡子'。”
香格里拉的草原像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鋪展到遠方的雪山腳下。騎馬去海子的路上,毛遠亮看著馬夫牽著載有小荷的馬,春春騎在旁邊一匹溫順的小馬上,不時低頭和小荷說笑。風吹起她的長發和裙擺,在藍天白云的背景下,她美得像一幅油畫。
不知哪來的沖動,毛遠亮突然踢了踢馬腹,縱馬在草原上奔馳起來。風在耳邊呼嘯,多年的壓抑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他聽到小荷在后面興奮地尖叫:“爸爸跑得好快!”
當他勒馬回轉時,看到春春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沒想到你騎馬這么棒,像個英雄騎士!”
那一刻,毛遠亮感到一種久違的快樂從心底涌上來。在林梅眼中,他永遠是個無趣的教書匠,而在春春心里,他居然成了“英雄騎士”。
在香格里拉的藏族人家,主人獻上哈達和青稞酒。按照習俗,客人要用無名指蘸酒彈三下,敬天、敬地、敬祖先。毛遠亮照做了,卻在喝的時候嗆得直咳嗽。
“第一次都這樣。”春春輕拍他的背,然后示范性地一飲而盡,“看,要這樣。”她的臉頰立刻泛起紅暈,像抹了胭脂。
毛遠亮也學著她的樣,一口干了,火辣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下去,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暢快感。
主人又端上酥油茶,那股咸香的味道讓毛遠亮皺起眉頭。春春卻喝得很習慣:“想象成咸奶茶就好。”她小聲指導,“而且一定要喝完,不然主人會覺得你不尊重他們。”
晚餐是藏式火鍋,中間燒著炭火,周圍一圈煮著牦牛肉和各種野菜。春春熟練地用筷子給小荷夾菜,還細心地挑出肉里的骨頭。毛遠亮看著她照顧小荷的樣子,心里某個角落的冰雪在悄悄融化。
飯后,藏族姑娘小伙跳起鍋莊舞。春春被一個高大的藏族小伙邀請共舞,她紅著臉站起來,竟然跳得有模有樣,旋轉時長裙飛揚,銀鈴叮當作響,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阿姨跳得真好看!”小荷拍著小手歡呼。
回客棧的路上,微醺的春春哼著歌,小荷已經在他背上睡著了。星光灑在石板路上,像是為他們引路。
“遠亮,”春春突然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叫他“毛老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年輕時做了不同的選擇,現在會是什么樣子?”
毛遠亮沉默了一會兒:“我可能會是個攝影師吧。大學時我很喜歡拍照,但父親說那養不活一家人。”
“我可能會開一家小書店。“春春仰頭看著星空,”每天聞著書香,和愛書的人聊天。”
他們相視一笑,那一刻,毛遠亮感到一種奇妙的共鳴,仿佛春春能看透他所有的遺憾和夢想。
旅程的最后一天,在返回的火車上,春春靠窗睡著了,頭微微偏向毛遠亮這邊。小荷趴在小桌板上畫畫,畫的是“爸爸、春春阿姨和我站在雪山上”。毛遠亮看著春春安靜的睡顏,突然意識到這段旅程即將結束,而他們各自要回到完全不同的生活中去。
火車穿過隧道時,昏暗的車廂里,他輕輕拂開垂在春春臉上的一縷頭發。這個動作如此自然,又如此親密,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春春在睡夢中微微勾起嘴角,像是做著一個美夢。
想到這一路下來,春春教小荷唱歌跳舞,對小荷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他親密無間的談話交流……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在胸口膨脹……
“春春,”他第一次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謝謝你給我打開了一扇窗。”
窗外,云南的山水飛速后退。毛遠亮想起臨行前和林梅的最后一次爭吵,她說:“你永遠都這樣,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許她是對的,他確實筑起了一堵墻,把自己和所有的情感都關在里面。而這次旅程,春春在他那堵墻上鑿開了一扇窗子,讓陽光照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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