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紹華告別后，馬千戶并沒有立刻行動，而是選擇默默帶著心腹親衛(wèi)蟄伏。

紹華也一如往常，除卻正常吃喝外，便是盡心帶著其他百戶手下軍漢士卒外出采藥。

就這般，山谷駐地平靜渡過了兩日光景。

可就在第四日正午，馬千戶卻是突然召集一眾五名百戶議事，并下達了明日夜襲劉家礦場的最終決斷！

……

第四日入夜，戊時三刻。

紹華在自己洞穴中的案臺前靜靜端坐，而案臺上，則是擺放著整套的青色布面甲和一柄雁翎刀。

這是昨夜子時，馬千戶托楊三送來的。

并且，馬千戶還承諾，只要斬了叛徒，那叛徒是何官職，便給自己什么官職！

“呼！”

一口濁氣緩緩?fù)鲁?，紹華眼眸低垂，這個馬千戶，還真是手段老練！

不過自己，確實也無法拒絕他開出的籌碼。

洞內(nèi)，昏黃的焰火不斷搖曳，光忽明忽暗打在紹華臉上。

“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快到了！”

口中輕聲呢喃，紹華站起身來，將身上的麻布衫一把扯下。

幾日以來，由于營養(yǎng)攝入充足，他的身材也健壯了不少。

雖然比不上馬千戶他們，但也比當(dāng)?shù)V丁時強了不少！

將布面甲按照記憶中楊三所教的穿戴整齊，紹華把雁翎刀掛在腰間，這就這般從容踱步走出了洞穴。

而洞穴外，一名精壯軍漢早已等候多時，見到紹華出來，立刻恭聲道：“文書大人，這邊請！”

“嗯，勞煩帶路！”

紹華微微一笑，這軍漢他認(rèn)得，正是那日隨他一同采摘鶴草的士卒之一。

蓬！蓬！蓬！

靴底與地面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走在崎嶇路面上，不多時，紹華便再度來到他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馬千戶的房間道路門口。

“紹老弟，千戶大人已經(jīng)久等了！”

“嗯，楊哥！”

似曾相識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把守入口的人依舊是楊三，不過這回聽這句話的人，卻是已經(jīng)從李景行百戶換成了自己。

僅供兩人同行的小路并不長，紹華卻走的很慢。

推開盡頭單薄簡陋的木門，昏黃的光灑下，紹華昂首大步邁入，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處專門用作議事的洞穴。

“紹華，你終于來了！”

馬千戶依然高坐主位，下方左右兩列座位似也如初見那日一般。

不過不同的是，左側(cè)首位的石座上，卻是空無一人。

“看來……叛徒就是張老百戶長了？”

紹華平靜開口，目光看向主位上的馬千戶。

“沒錯……是張老哥?！?

馬千戶的神情同樣平靜，只是眼底很隱晦閃過一道欣喜與悲傷。

“什么時候抓住的？”

“就在剛剛。”

馬千戶拍了拍手，便見他座椅后的石壁突然一陣顫動，隨后竟然被人直接自中間推開。

“這居然是機關(guān)？”

紹華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山洞還有機關(guān)術(shù)這種神奇技藝！

“怎么可能，紹華，看清楚了，這只是一扇偽裝成石壁的木門罷了。”

馬千戶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能驚到紹華而很滿意。

“馬哥……你也真是個神人?！?

紹華頓時有些無語，馬千戶卻也沒在意，便見他又一拍手，一名披頭散發(fā)，不見甲胄的軍漢便被兩名士卒自暗門押了出來。

“這位張百戶長……他是……？”

“通過他換值時心腹蹤跡，在山洞外一處隱秘外通的出口抓到的。”

“那……”

“其余人都已經(jīng)直接砍了！”

馬千戶聲音有些冰冷，而其余石座上的百戶長，神色也都是無比復(fù)雜。

場面陷入沉寂，空氣中，一股悲傷，不解，憤怒的情緒在交織涌動。

半晌后，還是馬千戶率先開口：“老大哥……還有什么交代嗎？”

口中布頭被身后士卒拔下，張百戶慘淡一笑，卻也是出奇的平靜：“既然輸了，我無話可說?！?

“可是……張大哥！你為什么要這么干！”

王百戶緊接著開口喝道，便見他一臉憤怒猛然起身，一雙虎目死死瞪著眼前的昔日大哥。

“沒有為什么……我……就想往高處爬爬！”

張百戶語氣依舊不含一絲波瀾，渾濁的雙目就這般對上王百戶。

“那你他娘的就出賣兄弟？！”

“對！”

“你！”

王百戶被懟得無言，原本因蛇毒而慘白的臉又蒼白了幾分。

“動手吧！”

張老百戶垂下頭顱，一副引頸受戮之態(tài)。

見狀，王百戶沉默的摔回了石座，李景林和右側(cè)首位的趙姓百戶對視一眼，幾欲開口，卻也是一言不發(fā)不知說何。

“行了，紹華，替我們動手送老大哥上路吧！”

最終，還是馬千戶開口，下達了命令。

紹華點點頭，腰間雁翎刀出鞘，走到了張百戶身前。

“你就是紹華？那條蛇沒毒死你倒是可惜了，動手吧，痛快些！”

張百戶突然沉聲開口，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

“好！”

紹華聲音有些顫抖，雖然前世醫(yī)生出身，見過的大體老師和血肉斷肢乃至尸體都不計其數(shù)。

但真到了動刀殺人，這確實還是實打?qū)嵉谝淮危?

額頭漸漸滲出細(xì)汗，紹華持刀的右手死死攥緊，垂眸看向張百戶的心臟所在。

“這是個吃人的世道，不殺人，就會死！”

心中暗暗默念，下一刻，紹華一步踏出，手中雁翎刀精準(zhǔn)無誤直接刺穿了張百戶的心臟。

噗嗤！

汩汩鮮血開始滲出，紹華身子一頓，大腦一片空白。

他……殺人了！

不過這股異樣來的也快，去的也快！

僅僅三息過后，紹華便恢復(fù)常態(tài)。

便見他抽出雁翎刀，手腕一翻，刀尖抵在地上。

單膝跪下，腰腹挺直，就這般直直看向馬千戶，口中一字一頓道：“千戶大人！華！幸不辱命！”

……

卻說自紹華那日逃離了劉家礦場，第二天上工后，便被礦頭劉木發(fā)現(xiàn)！

眼見精心挑選的獵物不見蹤跡，劉木怒火自是一天比一天高漲！

于是在后來幾日，劉木對手下流民礦丁便是動輒肆意打罵！

而今夜子時，卻正好輪至劉木等一眾甲區(qū)監(jiān)工執(zhí)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