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人便聚齊在了大王寢宮。
“咳咳……“喉間腥甜的血沫濺在床榻上,大王示意昭王把他扶了起來。
“傳位遺詔……可寫好了?“他轉頭問道。
“大王……”昭王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你……你想抗命嗎?”
“臣…怎敢不寫?只是怕……這詔書一旦落筆,您在他們心里,就真成了……成了……”
“成了死人?”大王輕笑道,“本王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大哥……我活不成了……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北庭……大哥……我知曉你以前不愿意同我爭王位……不愿意困在這王宮中……可是大哥……只有把北庭親自交給你,我才能放心閉眼??!大哥!”
昭王的喉頭上下滾動,他努力地想要吞下那股涌上來的酸澀,可那酸澀卻如潮水般洶涌,根本無法抑制。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在發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不肯落下:“嗯……大哥聽你的……聽你的?!?
得到回應,大王掙扎著轉過身去:“諸位……本王……時日無多。今日,本王要親口傳下口諭……傳位與昭王……望各位輔佐昭王……共治北庭。”
“臣等定盡心輔佐,不辱使命。”宮殿內,大臣烏央烏央地跪下一大片。
“好了,既然沒有其他事,就都出去吧?!贝笸醢阉腥粟s出了殿外,唯獨留下了雪狼。
在生命即將到底的盡頭,他想讓這只草原王好好的陪陪自己。
床榻上,大王呼吸漸漸平穩,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
床邊,雪狼緊緊靠在大王身上,時不時嗅嗅他的味道。
他的目光在空蕩蕩的殿內游移,他知道,這一刻,他必須獨自面對。
他要以一種平靜而莊嚴的方式,結束這短暫而又波瀾壯闊的一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燭火在風中搖曳,映照著大王蒼白的臉頰,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殿外,眾人默默等候,太監們個個面色凝重,宮女們早已哭紅了眼睛,而昭王一家更是如臨深淵。
昭王的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指節泛白,昭王妃在一旁默默安撫他。而雅琪仿佛也被這壓抑的氛圍所感染,不安地扭動著身體。
漸漸,殿內被一片死寂替代,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終于,殿內的一聲悶響打破了這可怕的寧靜,眾人面面相覷,緊張的目光交織在一起,誰也不愿率先打破這僵局。
回過神來,昭王推門踏進寢殿,片刻又退了出來。他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那句:“大王……大王晏駕升天!”
頓時,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垂首斂聲,低聲啜泣。
昭王更是雙膝跪地,脊背佝僂,仿佛匍匐在地。他喉頭上下滾動,低聲啜泣,那聲音悶在胸腔里,似是被哽住的風,斷斷續續,卻又滿是壓抑的絕望。
屋內,雪狼也跟著嗚咽地嘶吼著,驚天動地,悲涼凄慘。
那時,我們都以為雪狼的哀嚎只是在哭一代王的隕落。
那時,我們都不明白雪狼的哀嚎到底代表著什么。
那時,躺在溫柔鄉里的人,永遠不會提前預判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