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妗念眸光微冷,趁她沖上前的瞬間,不著痕跡地伸出腳一勾。
范彤腳下突然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前栽倒,“砰”地一聲重重摔在瓷磚上,恰好臉埋進方才牛角包掉落的奶油堆里。
奶油糊滿她的臉,睫毛上還掛著白色的奶油滴。
姜書和周詩意本在不遠處,只看見范彤四肢趴在地上,狼狽得像只落湯雞,連掙扎起身時帶起的風里都飄著甜膩的奶油味。
周詩意走過去,臉上略帶嫌棄,不太情愿地把范彤扶坐起來。
她抬眸看向溫妗念,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語氣不善地說:“念念,你這同學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把我朋友弄成這副模樣呢?趕緊給她道歉。”
周詩意又想拿范彤的事做文章。
溫妗念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語氣卻可憐兮兮的:“嫂子,你都沒了解情況,別這么兇行嗎?”
說完,她轉身看向姜書,眼尾泛紅帶著委屈,“哥,我同學就吃了口我帶的冰淇淋,范彤不知道怎么回事,沖過來就把冰淇淋打翻了。”
隨后她把事情經過復述了一遍,整個“白蓮花”附體,看得傅祎依瞠目結舌。
這還是她認識的溫妗念嗎?
用“白蓮花”的路數打敗白蓮花,她覺得好爽啊!
姜書從口袋里掏出濕紙巾遞給溫妗念,聲音溫和:“念念,哥自然信你。”
他轉頭看向周詩意,目光掃過地上狼狽的范彤,語氣冷下來,“你交的什么朋友?這么無理取鬧,讓她給念念的同學道歉。”
“姜哥!”周詩意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垂眸時眼底翻涌的惡意遮都遮不住。
再抬頭時,她又勉強扯出笑容,“姜哥,我知道念念年紀小,你疼她護她,可我朋友她……”
“夠了。”
姜書打斷她,眉頭皺起,“你朋友什么脾氣我還不清楚?一身大小姐毛病,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
傅祎依本對姜書印象極差,見他此刻維護溫妗念,倒難得沖他豎起大拇指。
這人總算沒徹底昏頭。
就在這時,范彤突然尖著嗓子叫嚷:“陳叔!我說了,這片店面我必須租下來!”
ICC負責人陳光收了范彤的好處,目光在傅祎依和溫妗念二人身上打轉,斟酌道:“兩位小姐,東面的鋪子也不錯,采光、格局都......”
“我們先看中的是南面!”
傅祎依截斷他的話,眼尾挑起輕蔑弧度,掃過他發福的臃腫身形,這人肥得像頭豬,說話卻透著官腔。
她冷笑一聲,語氣帶刺:“陳經理確定自己能拍板?還是說,得等范小姐點頭?”
意思不明而喻。
范彤還想爭辯,周詩意冷不丁塞來張紙巾,沒好氣地示意她擦掉臉上奶油。
范彤猛地起身,依舊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周詩意暗罵一句“蠢貨”,轉臉卻換上溫和笑意,對溫妗念道:“念念,大家都是朋友,要不一起商量個解決辦法?南面就這一塊區域......”
話音剛落,走廊傳來沉穩腳步聲。
“你們在鬧什么?”磁性的男聲響起。
幾人回頭,只見西裝革履的男子大步走來,高定面料襯得身形挺拔,利落背頭露出凌厲眉眼。
他身后兩名助理抱著文件夾亦步亦趨。
傅祎依眼睛瞬間發亮,沖段嘉衍飛快使了個眼色。
段嘉衍腳步一晃,后背瞬間繃直,這位小祖宗怎么會在這兒?
難怪遲祎戈特意交代他親自接待!
陳光早已點頭哈腰迎上去,恭敬道:“段總!這兩位小姐都看中了南面的鋪面,爭執不下......”
段嘉衍嫌惡地瞥了眼陳光堆疊的肥膘,側身退后半步,挑眉問道:“說說你的安排?”
陳光立刻堆起討好的笑,搓著手:“范小姐出身世家,財力雄厚。這兩位既然喜歡商鋪,不如就選東面那間?”
段嘉衍漫不經心地點頭,突然話鋒一轉:“聽說你和范小姐父親交情匪淺?”
陳光下意識抬頭,撞上段嘉衍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背頓時泛起涼意,強笑道:“老同學而已,偶爾互相幫襯...”
段嘉衍抬手打斷:“可惜南面的鋪子,傅小姐早就定下了。”
陳光急得漲紅臉:“您剛才明明答應我來安排,哪能說變就變?”
范彤顧不上整理凌亂的發絲,踉蹌著往前挪步,聲音發顫:“段總!這鋪子我實在中意,租金好商量,我愿意加價!”
段嘉衍連個眼神都沒施舍,冷淡開口:“這是總裁吩咐,有異議直接找他談。”
他沖身后示意。
助理立刻上前,將文件遞給傅祎依:“總裁交代,簽了合同,鋪子就是傅小姐的。”
“但別忘和總裁的約定。”后一句段嘉衍是附耳過來說的。
溫妗念離得近,自然聽到了。
她疑惑地看向傅祎依,卻見對方壓低聲音:“晚點和你解釋。”
傅祎依利落地接過筆,在合同上簽下名字。
段嘉衍完成任務,沖溫妗念微微頷首示意,便帶著手下匆匆離開。
陳光僵在原地,收了禮物,沒辦成事,只能訕笑著湊到范彤身邊:“彤彤啊,東面那間門面真不錯。這層樓本不對外租的,要不是總裁千金看上了……”
范彤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皺著眉打斷:“我再考慮考慮。”
周詩意轉頭看向姜書,“我帶范彤去衛生間收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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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層董事長辦公室。
下午時間。
遲祎戈與遲珉對坐在沙發旁的棋枰前。
他執黑棋落下一子,落子聲清脆。
遲珉盯著棋盤先是皺眉,轉瞬卻展顏輕笑:“好個置之死地而后生,有勇有謀!遲家集團交給你,我放心。”
“叔叔,你身子硬朗得很,我不過暫代罷了。”
遲珉將棋罐里的白子輕輕撥弄,“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早晚的事。”
像是知道遲祎戈想說什么,遲珉嗤笑一聲:“你想指望那丫頭?她能把自己的事整明白就謝天謝地了。”
“她流著遲家的血,不會差。”
“這話我愛聽!遲家就沒出過孬種!”
遲珉生怕他再推脫,又補上一句,“你可知遲江集團的來歷?那是你父母一手創立的基業。
當年你父親走仕途,怕惹人非議,才由我出面執掌。‘江’字,正是你母親的姓氏。如今物歸原主,再合適不過。”
遲祎戈凝視棋盤片刻,將手中黑棋輕輕放回棋笥,瓷罐相撞發出細微清響。
兩人在總裁辦公室聊了有半小時。
“晚上有個局,你就代叔叔去探探風吧!”
說著遲珉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遲祎戈跟著一起,兩人并肩立在落地窗前,玻璃幕墻倒映著他們的身影。
維多利亞港璀璨的燈火如銀河傾瀉,郵輪拖曳著流光劃破海面,對岸林立的高樓在夜色中閃爍,將整個港灣綴成一片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