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站在自己人類的副本邊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背囊上一張年輕人的臉。那張臉突然蠕動起來，嘴唇開合發出虛弱的聲波：“冷哥......疼......”

“閉嘴。”他猛地縮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報告，接納車又帶了二十個人回來。“來的人是個12階的人類，在原本自己領主的副本里算個二把手。

在得知冷鋒回來后，其他開辟副本的人類領主們沒有多問一句，只是說需不需要給冷鋒的副本送幾個人輔佐管理。

他們心里自然清楚，前段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自從冷鋒去沖進通道和惡靈展開戰斗后，外邊的黑暗森林不知道好像是被惹怒了，還是感覺自己命不久矣一樣，發了瘋的擴張，隨時都有涌過來的趨勢。

他們那些領主仍然需要控制副本人數在四分之一，甚至更少。而如今冷鋒的副本除了他自己，就是一片荒蕪人煙，正是那些被趕出來的人，唯一的去處了。

盡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原本奉冷鋒為人類的英雄、救世主的那些人，如今見到冷鋒詭異的模樣也會被嚇的退讓三分。可在這詭異降臨的世界，他們普通人有什么選擇的余地嗎。

“還有就是，冷隊”，這人清了清嗓子，不敢仔細看冷鋒背后的囊袋，“我覺得這樣接人太慢了，一次只能接十幾二十個，現在其他副本趕人的速度和我們接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冷鋒當然清楚，但是在當初他已經問過飛虎，關于黑暗森林大巴的事情，原本給其他領主的限載20人的大巴，只是為了領主或者物資之前流通的方便。現在用來運人，確實意外。

“好，我知道了，你先再去接幾批人回來，能拉多少是多少。”說完，那人朝冷鋒敬了個禮，便又朝著大巴車站跑去。

冷鋒沒打算去找江澈，其他人或許還不清楚，但他早就對江澈下達了通告：“下次見面，我會殺掉所有堵在我前面的人，包括你江澈。”

他清楚，人類的死活對于江澈來說，無所謂。過去的人類對江澈只有利用、欺騙、嘲諷。

如果自己是他的立場，也不會選擇參與這場復雜的戰斗，保全自己就已經很幸福了。

他扯了扯領口，想要緩解這份遏喉的壓力，背囊里卻突然傳出暗星的嗤笑：“裝什么救世主？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冷鋒盯著防護欄外翻騰的黑霧，背囊里傳出此起彼伏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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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冷鋒蜷縮在監控室角落啃壓縮餅干。全息屏藍光映著他龜裂的臉，

全息屏上跳動著今日收容的流民數據——老人占四成，傷員三成，剩下的連八階都不到。

“你明明可以直接吞噬他們。“暗星的聲音從脊椎骨縫里滲出來，“這些廢物連當炮灰都不夠格。”

冷鋒憤怒的一拳砸向桌子：“老子不是你！“那實木桌上面瞬間出現了一個不淺的坑，“答應兄弟們的事......”

“他們早爛在你背囊里了！“暗星的聲調突然拔高，“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連人都不算！”

清晨巡視時，冷鋒撞見昨日被接來的一個中年男人蜷縮在墻角。那人抱著自己的雙腿喃喃自語：“冷隊...我老婆孩子...還好嗎……”

冷鋒對這人有印象，當時大家的副本都在趕人，其中一個叫郭旭的十三階領主，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他副本的人。

冷鋒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對自己說：“我們那個領主簡直是瘋了，居然放心把老婆孩子交到江澈那去，那兒連鹽都吃不起！”

“冷隊，我的老婆孩子在你這邊，我是放一百個心！”冷鋒回憶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叫什么———信任。

背囊突然劇烈抽搐，數百張臉同時發出嗚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諷刺啊！”暗星像是看透了冷鋒心里的想法，冷鋒差點踉了個蹌，指甲摳進暗星凸起的臉：“你他媽閉嘴......”

“冷隊？“那人迷茫的眼球轉了轉，突然撲過來抓自己的褲腿，“是冷隊嗎？我老婆孩子現在在哪，原先這里的人呢？”

冷鋒的喉嚨像被堵住，他想起當初自己吸收副本內的生命時，那些人只是略微的詫異之后，就接受了現實。沒有反抗，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

“不愧是人類的大英雄！“暗星在意識里嘲諷道，“先騙取這些人的信任，然后一網打盡，讓他們心甘情愿成為你的養料，不得不說還是你這招管用啊！”

冷鋒不語，只是一味的沉默。暗星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繼續開口道：“早知道我也先假裝和你們打成一片，這樣倒也不會淪為這個下場。”

“閉嘴！”冷鋒像是終于忍不住了，“等我成神...”

“成神？“暗星的笑聲震得自己腦仁生疼，“你現在的模樣，連個人類都算不上！“

“還記得我們在黑暗森林里爭奪控制權的時候嗎？你隨手一揮，就能讓一個人類瞬間變為一灘血沫......”

“…！”冷鋒的身軀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想起曹小艾，想起給自己送花叫自己英雄的小女孩，想起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類。他們……

是同一個人嗎？冷鋒不想去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被迫的被推著走的。被迫的被拉入了副本，被迫的成為了暗星的種子，被迫的成為了人類的“英雄”。

此時此刻他要做的，似乎也不是他想要的，但卻是不得不完成的使命，是他的執念，也是他不得不贖的罪。

冷鋒突然閉上眼仰起頭，祈禱有神明能聽到他的懺悔。

“撤掉副本保護，讓黑暗森林進來。“暗星沒有察覺冷鋒內心的變化，他還是小瞧了人類的抗性，繼續自顧自的蠱惑著，“吞噬所有人，你立刻就能突破十五階，達到SSS級之上的......”

這一次，冷鋒不再理會暗星所說的話。他眼里多了一份堅毅，一份決意。

“我答應會復活所有因為我犧牲的人，帶他們回家。”

“我冷鋒，不會食言！”

背囊里所有面孔齊聲哀嚎，卻又像是歡呼。

冷鋒在劇痛中咧開淌血的嘴角：“看好了......老子這就給你們掙個干干凈凈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