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際泛起魚肚白。
荒親王府的車隊停在云嶺山外,車輪碾過的痕跡在泥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記。空氣中彌漫著昨日戰場殘留的血腥氣,與清晨的露水混合,格外刺鼻。
楚風帶人尋了一處背靠青山、面朝平原的風水寶地。這里視野開闊,遠處邊陲州城隱約可見。三十座新墳整齊排列,每一座墳前都插著一面白幡,在晨風中輕輕搖曳。
“把他們安葬在這里也好,能看到邊陲州。”影一站在楚風身后低聲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楚風沒有說話,目光在每一座新墳上停留。這些墳里躺著的,都是為他而死的將士。有的年紀輕輕,甚至還不到弱冠之年;有的已為人父,留下妻兒老小無人照料。
墳前跪著一群哭泣的親人。有白發蒼蒼的老母,有懷抱嬰兒的少婦,還有懵懂無知的稚童。他們的哭聲此起彼伏,揪心的悲慟在山間回蕩。
一個老婦人忽然爬到楚風腳下,抓住他的衣袍:“王爺,我兒子臨死前還在喊著要保護您......”她的聲音顫抖,淚水浸濕了衣襟。
楚風蹲下身,扶起老婦人:“婆婆,您的兒子是英雄。”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會照顧好您。”
身后站著影一、韓武生、孟林、蘇翔、小玉、老虎等親信。再往后是整個邊陲州王府的軍隊——一百騎兵,身著輕甲,馬匹精神抖擻;一百影劍死士,腰佩長劍,神情肅穆;八十五名少年新兵和一百八十五名青年新兵,雖然經歷了血戰,但眼中依然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諸葛雪的馬車停在隊伍末尾,與新加入的王府人員一起。她掀開車簾,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山下,葉蕓帶著隨從等候。她身邊的小蕊忍不住感嘆:“小姐,這位荒親王當真與其他皇子不同。”
“怎么說?”葉蕓問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楚風的身影。
“您看,他親自為傷兵包扎,現在又來祭奠死去的將士。”小蕊頓了頓,“聽說其他皇子都把手下當做棋子,可他卻......”
“那是因為他懂得什么叫有情有義。”葉蕓打斷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贊許。
楚風站在墳前,回憶著這些年輕將士的面容。昨日他們還在說要保護王爺,要為邊陲州效力,要讓這片貧瘠的土地變得富饒。如今,卻只剩下這一座座孤墳,和無盡的悲傷。
“酒來。”他沙啞著聲音說道。
影七連忙遞上一碗酒。酒香四溢,卻驅散不了空氣中的悲涼。
楚風仰頭望天,喉結滾動,強忍著心中的悲痛。他將酒灑向地面:“兄弟們,一路好走。”
酒水灑落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楚風繼續說道:“你們說過要護我周全,卻沒能活著看到邊陲州的明天......”
話音未落,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溢出。昨日的傷勢顯然還未痊愈。
“王爺!”眾人驚呼。
楚風擺手示意大家不必擔心,又端起第二碗酒:“你們的功勞,我記在心里。待我入主邊陲州,定將你們遷回故土......”
第三碗酒灑下,楚風轉身面向邊陲州方向。遠處的城墻在晨霧中若隱若現,仿佛一個模糊的夢。
“前方就是邊陲州,諸位可愿隨我死戰?”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
“死戰!”將士們齊聲高喊。
這聲音震動山林,驚散了棲息的飛鳥。喊聲中包含著悲憤、決心,還有對未知前路的無畏。
遠處山頭,玉飛菲與藥門法女靜靜觀望這一切。
“他與傳聞中的紈绔皇子大不相同。”玉飛菲輕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藥門法女紫玉看了她一眼:“菲,你和他無緣。”
玉飛菲黯然垂首,不再言語。清晨的風吹起她的衣袖,帶來一絲涼意。
祭奠結束,隊伍開始收拾行裝。楚風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新墳,轉身上馬。葉蕓策馬來到他身邊,兩人并肩而行。
“這些將士,都是好樣的。”葉蕓輕聲說道。
楚風點頭:“是啊,可惜......”他沒有說完,目光投向遠方。
隊伍緩緩前行,踏上這片蒼涼的土地。道路兩旁,荒草萋萋,偶有野花點綴其間。這就是邊陲州,一個飽經戰亂的地方,一個等待新生的地方。
遠處傳來陣陣號角聲,那是邊陲州城發出的警示。楚風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身后的將士們列隊前進,馬蹄聲、盔甲碰撞聲、兵器摩擦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鏗鏘的進行曲。
天空中,一隊大雁飛過,發出嘹亮的鳴叫。這聲音像是在為這支隊伍送行,又像是在為那些長眠于此的英魂送別。
楚風抬頭望著那隊大雁,忽然想起昨日戰死的少年說過要像大雁一樣飛得高遠。如今,那個少年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上,再也無法展翅蘇翔。
“我們走吧。”他收回目光,輕聲說道。
隊伍繼續向前,朝著那座若隱若現的城池進發。青黃相間的大地在眼前鋪展開來,這就是邊陲州,這就是他們即將征服的地方。
邊陲州的地形,古怪至極。
一條官道蜿蜒前行,沿著九重云嶺的山腳,向著邊陲州深處延伸。以官道為界,一邊是秀麗山川,一邊卻是死寂黃土。暮春時節,山間霧氣繚繞,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宛如仙境。
楚風立于官道之上,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巍峨山脈。那一條條山脈如巨龍般蜿蜒,直至消失在視野盡頭。山峰之上,瀑布如玉帶垂落,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光芒,濺起的水霧在陽光照射下形成一道道彩虹。
“好一處人間仙境。”楚風輕聲感嘆,眼中閃過一絲驚嘆。
他的目光落在一座圓柱形山峰上,那山峰如巨棍般直插云霄,山體表面布滿了奇異的紋路,仿佛天地間的一根擎天柱。再往后,是一座劍形山峰,四面絕壁,山腰上矗立著一排排古老的大樹,樹冠如傘,遮天蔽日。還有許多形似野獸的山峰,或如狼,或似豹,或如象,千奇百怪。
“這些山峰,怎會如此奇特?”楚風喃喃自語。
身旁的葉蕓神色凝重,輕聲道:“王爺有所不知,傳說這九重云嶺乃是上古神獸隕落之地,這些形態各異的山峰,便是那些神獸的遺骸所化。”
“有趣。”楚風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既是神獸遺骸,想必蘊含不少機緣。”
葉蕓面露憂色,聲音低沉:“王爺,這九重云嶺看著美,實則兇險無比。瘴氣、毒蟲、猛獸遍地,更有食人的神龍和嗜殺的異族。每年都有無數闖入山中尋寶的修士,最終尸骨無存。”
“那你們為何還要搬入其中?”楚風目光如炬。
葉蕓沉默片刻,眼中浮現出一絲苦澀:“王爺慧眼。山外之人比山中猛獸更可怕,我們別無選擇。”
楚風將目光轉向官道另一側的黃土地,那里寸草不生,盡是黃色亂石與泥土。荒涼的景象與山中的秀麗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