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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鄰桌同學想......建社團?

清晨的陽光透過教室窗戶,在課桌上投下斜斜的光影。我趴在桌子上,臉貼著冰涼的桌面,正努力和困意作斗爭。昨晚又失眠到凌晨三點,此刻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

“不是啊,哥,你已經站在這里快十分鐘了欸!”我悶悶地開口,聲音里帶著起床氣,卻連眼皮都懶得抬。趴在桌上睡覺時被打擾的怨氣正在心底累積,尤其是當打擾我的人還是個不太熟的同學時——雖然我連他名字都記不全。

“啊哈哈,抱歉抱歉!”頭頂傳來略帶尷尬的笑聲,“我就是想問問同學群的事兒……昨天給你發好友申請,看你沒回復呢。”

我不耐煩地抬起頭,對上一張帶著討好笑容的臉。銀發少年站在桌邊,陽光從他身后照來,在發梢鍍上一層金邊。

“你叫,十神……什么來著?”我瞇起眼,拖長聲音問道。

“夜,十神夜。”他立刻接話,“同學群主要是方便以后收發通知嘛,你看大家都加了……”

“像我這種不合群的人,進不進群應該沒關系吧?”我打了個哈欠,故意把“不合群”三個字咬得很重。其實我只是懶得社交,比起在群里潛水看別人聊天,不如多消耗有限的時間追個番,看本小說之類的。

十神夜撓了撓頭。突然,教室門口有人探進頭來:“十神!學生會報到要遲到了哦!”

是高三的學長。十神夜轉頭應了一聲,又轉回來看著我,表情仍舊和善,就好像是印在臉上一般

“那你先同意好友申請吧,反正你應該也沒幾個好友,至于進不進群之后再說?”

我盯著他的臉,突然意識到他通過一句話否決了我幾乎所有的借口。如果現在還拒絕,顯得我太小氣。

于是我慢吞吞摸出手機,解鎖屏幕。通信軟件的紅點果然在昨晚九點的位置閃爍,好友申請備注寫著“十神夜(同班同學)”,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你與他有共同好友”。

“共同好友?”我挑眉,不記得我加過除七瀨同學外班里任何一人的聯系方式,于是手指懸在“同意”鍵上。

“啊……可能是B班的白川同學?”十神夜摸了摸鼻尖,“她總說要組動漫同好會,到處加人。”

“這么說你也看動漫嘍?“

“略有涉獵。”

我哼了一聲。說實在,這確實像白川一夏的風格。指尖輕輕一點,屏幕彈出“好友添加成功”的提示。十神夜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露出右邊虎牙:“謝啦!那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沖向門口。不愧是棒球社的王牌投手,跑步都帶著風。

教室里重新恢復安靜。我趴在桌上,陽光又重新爬上桌面,暖洋洋的。遠處傳來同學們的交談聲。我摸出手機,點開十神夜的資料卡。頭像是只戴著棒球帽的柴犬。

“奇怪的家伙。”我心道,手指劃過屏幕,看了看天氣預報,是西風,而且是在中午。于是關掉界面。

加入那個吵鬧的同學群,根本就是完全不能接受。

我搖搖頭,把臉埋進臂彎里。觀察起了周圍的一個個小團體。

一小時前,我像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了學校。開學已經五天了,這時候應該交朋友的黃金時期已經過了,因此,教室里并沒有多少同學提前到校。

這幾天,班級里已經逐漸形成了好幾個小團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十神夜那伙人。他的相貌確實極為出眾,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班里女生們關注的焦點。不僅如此,他的性格也非常隨和,開學沒幾天,他的身邊就聚集了一堆人,每天都熱熱鬧鬧的,讓人好生羨慕。

然而,我卻因為自己那倒霉催的“特殊體質”,再加上開學第一天鬧出的那場糗事,導致現在除了坐在我旁邊的七瀨,以及 B班的那幾個熟人之外,根本沒有人會主動來找我聊天。

這邊就必須要點名批評一位同學了——神座一輝,他說為了加我聯系方式,在電車站死等了整整三天。結果這人是個超級臉盲,我倆放學時間又完美錯過,再算上我本來就沒啥存在感,好幾次都跟他擦肩而過,他愣是沒發現。

他還說當時有感應,一回頭人沒了——至于他的說辭,鬼才信。我前天就站他背后,他連頭都沒回一下,八成是事后瞎編的。

話說回來,白川一夏到底為啥會注意到我啊?

這五天里,她總是主動地找我搭話,似乎對我充滿了好奇。但每當我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時,卻發現自己始終無法觸及到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五天內,七瀨同學也逐漸顯露出自己的另一面,而且在開學的第三天便因為我認識了B班兩人。

兩天前,我仍舊是幫七瀨天音買來飯,然后在教室門口長椅上吃。

七瀨天音用筷子戳了戳餐盒里的胡蘿卜丁,忽然抬頭看我:“你說班長大人為什么總在午休時擦黑板?”她的語氣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兩頰因咀嚼微微鼓起,陽光穿過她耳際的碎發,在鎖骨處投下柔和的光斑。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向教室,金田川老師正站在講臺上和班長說話,黑板擦在粉筆槽里留下一道淡白色痕跡。“可能是為了消耗過剩的精力?”我夾起一塊煎蛋,“就像B班神木座每天課間都要給別人講述‘黑暗美學宣言’。”

七瀨不禁笑出聲,米飯差點噴出來:“是B班那個很胖的家伙是吧?昨天我給B班送作業的時候,他還在班里說‘我的筆觸能撕裂現實的假面’,結果就有個女生問他‘能先撕裂你畫稿上的網點紙嗎’。”她模仿那女生叉腰的姿勢,指尖還沾著番茄醬,“然后那胖子......哈哈哈,就掏出了發霉的速寫本,說那是‘時間的霉斑藝術’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倒是在意料之外,她并沒有問我我所說的神木座是誰,倒也免得我一番解釋。

我不禁無奈一笑:“所以你還玩《ut》?”我指了指她手機殼上新貼的 Flowey貼紙,那是昨天她在便利店買的。

“嗯。”她點點頭,從帆布包里掏出一本線圈本,里面夾著《Undertale》的劇情流程圖,她的指尖劃過“審判戰”的插畫草稿,聲音里帶著興奮,“游戲里的靈魂顏色非常精妙,比如紅色代表決心,黃色是正義——”

“青魂是耐心,綠魂是善良,藍魂是正直,橙魂是勇氣,紫魂是......”

“毅力。”

“哦對對,另外紅魂我記得應該是未知......吧。”

“我也不記得了,好像是不久前的說法。”她擦了一下嘴,往我的身后看了一眼,忽然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遞給我,

“謝謝,話說你昨天熬夜畫畫了?”我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陰影。

“沒熬夜。”她把便簽紙塞進我口袋,上面用彩色筆畫著三角符文的插圖,“只是畫完 Toriel的同人圖才十一點。”

忽然想起她昨天在圖書館畫的“魚人 Undyne與人類小孩”插畫,背景是用像素拼成的決心。

“欸你們在聊什么呢?”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后的柱子后傳出,把我嚇得猛地一回頭。

白川一夏蜷縮在走廊柱子后的身影突然彈出,粉色雙馬尾上的貓爪鈴鐺卻忘了靜音,在寂靜的走廊里發出清脆的“叮鈴”聲。她慌忙捂住鈴鐺,探出半張臉,眼睛在七瀨天音的銀發和我桌上的《Undertale》設定集之間來回跳動。

“呀——你們在聊《Undertale》的隱藏結局嗎~”

“那似乎就是真結局吧......”

七瀨天音夾著胡蘿卜的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剛才她實際上已經發現了潛伏的白川一夏,但當時白川一夏見后向她比了個不要聲張的手勢,頓時她便懂了白川一夏的目的是要干什么。

昨天她給 B班送作業時,看見的那個扎雙馬尾的女生就是白川一夏,此刻對方正晃著俯身沖兩人笑,唇角梨渦里仿佛盛著春日陽光。

“你是昨天那個給我們班送作業的!”

“嗯,我記得當時你還是模仿的《JOJO的奇妙冒險》說話的口氣吐槽的那個胖子。”

“必須的!”白川突然擺出承太郎的經典姿勢,發梢的貓耳發箍跟著抖了抖,“哦對了,那胖子叫神木座一輝。”她坐了下來,從帆布包掏出迷你速寫本,里面是一張《東京喰種》里的赫子的畫稿。

“話說,他畫的《東京喰種》里的赫子倒是畫的還不錯。”

“確實呢。”七瀨天音湊過去,摸著下巴思索道。

“對吧對吧!”白川眼睛發亮,指尖在赫子畫稿上狠狠戳了戳“你看這赫子的觸手,還有這血管紋路——”

七瀨微笑著她:“所以你其實是在夸他‘黑暗系天賦’?”

她立刻把臉突了過來,說道“那是當然,他可不只擅長黑暗系的,熱血小說的插畫我也見他畫過,而且畫的還不錯呢!”

七瀨天音被她的動作逗笑:“你剛才不是還吐槽他本子發霉?”

“本子發霉是品味問題!畫畫是天賦!”白川理直氣壯地甩了甩雙馬尾,鈴鐺聲混著她的興奮炸開,“你看這個食尸鬼畫的,神木座那胖子絕對偷偷研究過原畫集!”

七瀨湊近畫稿:“但他把背景涂成了發霉的灰色。”

“所以說他才求我來改啊。”白川貓耳發箍隨著動作滑到額頭上。

“我記得他的確并不是神擅長畫背景。”我思考道:“再怎么說我和他也是一個社團的,他的原稿我基本也都見過。”

白川一夏沉吟道“說實在的,我有點想給赫子加點透明質感......”

“他會殺了你的。”

“畢竟是能從發霉本子里挖出珍寶的人。”七瀨天音笑著搖頭。

“對了對了!”白川突然一拍手,貓耳發箍被震得滑到鼻尖,然后她將發卡收了起來,對我說:“你看《咒術回戰》最新話了嗎?五條老師的領域展開簡直帥到裂開!”她猛地掀開速寫本,里面夾著她臨摹的五條悟插畫,“我昨天熬夜畫了‘無下限術式’!”

七瀨天音湊近一看,畫中五條悟的繃帶的一端在空中飄著,術式紋路變成了花瓣形狀:“這個‘無量空處’的特效,用了《百變小櫻》的魔法陣元素?”

“賓果!”白川激動得雙馬尾都仿佛豎了起來,“結合《玉子市場》的年糕兔子爆炸效果,是不是超有反差萌?”她忽然用筷子指著我,“喂喂,你上周不是說《我的英雄學院》爆豪的新個性像‘草莓牛奶爆炸’?”

我無奈點頭:“是你強行讓我陪你看了 20遍爆豪的戰斗片段。”

“那你覺得這個——”白川在速寫本上唰唰畫了幾筆,爆豪的頭發變成粉色櫻花卷

“絕妙!”白川在畫稿修改后,忽然又皺起眉,“不過《鬼滅之刃》的粉絲可能會抗議——我上周把禰豆子畫成了抱著櫻花樹的小年糕精,結果被神木座吐槽‘褻瀆經典’!”

“能理解。”我輕笑道。

白川晃了晃手機,鎖屏已經換成自己畫的櫻花禰豆子,“哎對了,下周Comic Market要辦‘熱門動漫’漫展,你能不能來當我的模特?”

七瀨挑眉:“模特?”

“七瀨同學真的非常適合cos伊蕾娜!”白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銀發配藍色制服,簡直是從游戲里走出來的!至于你——”

“我拒絕。”我果斷搖頭。

“別這樣嘛!”白川模仿《輕音少女》平澤唯的撒嬌語氣,“現場會有《Undertale》原聲鋼琴演奏哦~”

七瀨耳尖微燙,卻用指尖戳了戳白川的額頭:“先把你《彈丸論破》分鏡畫完吧。”

“收到!”白川猛地站起身,貓爪鈴鐺終于徹底安靜——不知何時被她用櫻花絲帶綁成了蝴蝶結,

她跑開時,櫻花落在她的速寫本上,恰好蓋住爆豪畫像的爆炸特效,像極了《四月是你的謊言》里飄落的音符。七瀨望著她的背影,忽然從口袋里摸出白川塞的貓爪發繩,指尖劃過上面的櫻花裝飾。

我晃了晃手機,白川剛發來的消息里的emoji,“不過讓你cos伊蕾娜……”

七瀨輕輕搖頭,發間的淺藍色發繩掃過畫稿上的櫻花禰豆子:“或許我們該建議她,給神木座的‘黑暗美學’里加點合理的元素?比如《黑暗之魂》的防火女給些修改建議之類的?”

“那他可能會用發霉的本子做材質參考。”我笑著嘆氣,卻看見七瀨眼里閃爍的光。

之后的日子里,七瀨天音每天午休都會和白川一夏、湊在一起,神木座有時也會湊過去,但她倆似乎并不是很待見他。

兩人有時窩在教室角落討論《Undertale》的劇情,白川會把新買的動漫貼紙分給七瀨,神木座則會“嫌棄”地吐槽她們的少女心,然后被她們一頓罵。放學后她們偶爾會結伴去書店,看新出的小說,當然,她們往往也會找到好作品后立刻把我喊來。而神木座則往往都會偷偷跟在旁邊,就像變態跟蹤狂一樣。

一來二去,我們幾人漸漸成了走廊里總能看到的小團體,連班上同學都知道“那個銀發女生跟B班的班花玩得超要好。”好的,我還是被完美的忽略了。

話說,白川一夏什么時候成B班班花了?

第二節課的體育課上,陽光把網球場的地面曬得發燙。做完熱身操后,體育委員一吹哨,同學們便三三兩兩地散開。我抱著書包往樹蔭下走,聽見身后傳來七瀨天音的聲音:“一起打網球嗎?”

她站在網球場邊,銀發被汗水粘在額角,手里轉著從器材室借的網球拍。遠處的櫻花樹在風里晃了晃,有幾片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運動服肩帶上。

“你會打?”我挑眉看她。記憶里她總是窩在教室畫插畫,連課間操都偶爾偷懶,怎么會突然找我打網球?

“當然!”七瀨把球拍在掌心敲得啪啪響,眼睛亮得像《網球王子》里的越前龍馬,“看過《新網球王子》的全國大賽篇嗎?里面的‘才華橫溢的極致網球’超——級帥!”

“好吧。”頓時一陣無語,怎么看都不像會的樣子。

待我們兩人站好后,她突然擺出菊丸英二的標志性姿勢,球拍在頭頂劃出半圓,“看好了!這招‘菊丸光束’——”

網球撞上球拍的瞬間,她的手腕猛地一抖,球斜斜飛出邊線,滾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七瀨的笑容僵在臉上,耳尖漸漸泛起粉色:“……第一次嘗試嘛。”

我忍住笑,走到她對面,把書包放在腳邊:“先練發球吧。握拍要像這樣——”

“我知道!”她慌忙調整手勢,“《網球優等生》里的主角就是這樣起步的!”這次球倒是發了出去,卻擦著網頂落在界外,像只受傷的麻雀般蔫蔫地滾了兩圈。

七瀨咬著下唇,額角的汗珠順著發絲滑到下巴。網球第三次飛出邊線時,七瀨天音的球拍重重磕在地上。她盯著灌木叢里打滾的球,指尖緊緊攥住拍柄,指節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風掀起她汗濕的發梢,發繩上的櫻花裝飾不知何時掉了,露出后頸一小片泛紅的皮膚。

“其實……”我剛開口,就被她抬手打斷。

網球第四次砸向圍網時,七瀨天音的球拍“當啷”掉在腳邊。她盯著反彈回來的球,忽然蹲下身,雙手抱住膝蓋。發梢滴下的汗水砸在球鞋上,在塵土里洇出星芒狀的痕跡。

“越前龍馬第一次打正式比賽時……”她的聲音被周邊的聲音含混,只看見她運動褲布料下的皮膚泛起青白。遠處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咚咚”聲,讓我沒法聽見她在嘀咕些什么。

我彎腰撿起她的球拍,網線已經被磨出毛邊。“試試這個握法?”我把拍柄轉向她,卻被她揮開。

“不用你教!”她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她猛地站起身,運動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聲響,“再來!這次一定能——”

網球第五次擦網墜落時,我注意到七瀨天音的指尖在球拍柄上劃出細長的紅痕。她彎腰撿球的動作慢得像是一幀幀卡頓的動畫,發梢垂落下來,遮住了眼睛——那雙平時畫插畫時總是亮晶晶的眼睛。

她似乎在那里碎碎念些什么,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刻意的鎮定,身體微微發顫,頭發像被風吹亂的琴弦。

我想開口說“你已經很棒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挺直脊背的姿勢太過僵硬,讓我想起開學第二天她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時的模樣——明明答對了,卻還是把筆尖戳破了草稿紙。

第六顆球拋起的瞬間,她的肩膀明顯抽搐了一下。球拍揮空的聲音比蟬鳴更刺耳,她卻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某種破碎的釋然:“原來我連模仿都做不到啊。”她蹲下身,指尖用力揉著眼睛,“總是這樣……”

這句話像根細針,突然扎進我的神經。她沒說完的半句里,藏著某種長久的壓抑,像是無數次嘗試后的自我懷疑,又像是被無數次否定后的自我放棄。我想起她總是獨自在圖書館畫插畫,想起她給 B班送作業時總是貼著墻走,想起她明明畫技精湛卻總說“只是隨便涂涂”。

“七瀨……”我向前半步,卻被她抬手制止。

“別過來。“她的聲音悶在臂彎里,“反正……反正我這種人,從來就沒做好過什么。”最后幾個字被哭聲泡得模糊,她的肩膀劇烈顫抖著。

我忽然意識到,她模仿動漫角色發球時的認真,那些被她反復提起的“越前龍馬”,或許不是單純的熱愛,而是某種隱秘的求救信號——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在那些“總能成功”的角色身上,尋找著自己從未得到過的認可。

但這樣的人,往往最容易崩潰。

第七顆球從她指間滑落時,她沒有去撿。球滾到我腳邊,我看見球面印著她的指紋,深淺不一,像某種無聲的控訴。她抱膝坐下,陽光穿過她的發絲,在臉上投下交錯的陰影,那些陰影里藏著的,是我從未見過的脆弱。

“為什么……”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聲蓋過,“別人都能做到的事,我卻總是搞砸。”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某種早已.accept的事實,帶著刻骨的疲憊。

我似乎明白了過來,她的崩潰不是因為打不好網球,而是藏在心底的某個開關,被這場小小的失敗猛然觸發。那些關于”動漫角色“的碎碎念,不過是她用來掩蓋真實情緒的保護色,而真正讓她難過的,是某種長久以來的、不被看見的努力。

這完全就是曾經初中時的我的縮影。

風掀起圍欄的邊角,發出細碎的聲響。她坐在那里,像一幅被揉皺的畫,顏料剝落處,露出底下無數次修改的痕跡。我很想告訴她,在我眼里,她畫插畫時專注的模樣,比任何動漫角色都要耀眼,但此刻的她,大概聽不進任何安慰。

于是我蹲下身,撿起那顆滾到腳邊的網球,感受著球面她留下的溫度。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學了......“

她雙臂緊緊抱住膝蓋,額頭抵在膝頭。她的銀發早已被汗水浸透,發繩松松垮垮地掛在腕間,幾縷碎發粘在泛紅的臉頰上,隨著抽泣輕輕顫動。

長久以來習慣性的自我壓抑。淚珠大顆大顆地砸在鞋上,像她那些無人傾聽的心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陽光里。

“她曾經遭受過校園霸凌......”回想起開學第一天與今天老師說的話。

曾經有過類似經歷的我,深知她此刻的心境。在那種情形下,她選擇了自我封閉,沉溺于虛幻之中。

然而,當她察覺到自己與偶像之間的差距時,難以承受現實的打擊,極易崩潰。

她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就能將所有的挫敗和不甘藏匿于陰影之中,只留下一個顫抖而脆弱的背影,在陽光下微微晃動。

如此脆弱的她必然難以直面現實,故而絕不能以揭疤之法助她,我不禁嘆息。邀我打球的是她,崩潰的還是她,看來還需助她重拾信心。

她依舊緊抿雙唇,似是要將所有的嗚咽都吞回腹中。偶爾有一聲壓抑的抽泣聲逸出,肩膀便會隨之劇烈顫抖,帶動淚珠墜落于地。

驀然,她察覺到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要哭到什么時候?”

“回來了?”金田老師從教案中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我汗濕的運動服。辦公室的吊扇發出惱人的嗡鳴,我注意到他辦公桌上擺著七瀨天音上周交的插畫作業,邊角卷起的地方畫著只正在發球的 Flowey。

“體育課看你們在網球場玩得挺熱鬧。”他轉著鋼筆,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七瀨同學好像不太開心?”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花名冊,指尖在七瀨的名字上頓了頓:“她發球總失誤,有點急。”

“哦?”老師突然笑了,“我記得你初中時是網球社的吧?沒教教她?”

鋼筆在花名冊上劃出細長的墨痕。窗外的櫻花掠過玻璃,在他鏡片上投下粉色的影子。我想起剛才在球場,七瀨蜷縮在圍欄邊的模樣,以及她那句“總是這樣”——那時我忽然意識到,她的崩潰不是偶然,而是某種長久積壓的爆發。

“教了,不過她更相信動漫里的招式。”我把花名冊放回原位,塑料封面蹭過桌面,發出沙沙的響,“越前龍馬的外旋發球,手冢國光的零式削球……”

“但現實里沒有主角光環。”老師接過話頭,突然從抽屜里拿出顆網球,在掌心輕輕拋接,“你說,如果一個人總把希望寄托在虛構的角色上,是不是因為現實里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支點?”

網球撞擊桌面的聲音很輕,卻像敲在我心上。我想起開學第一天,七瀨在走廊里撞到我,慌忙撿起散落的畫稿,每張紙上都畫著不同的動漫角色——那時我就覺得,她的世界或許比別人更需要“支柱”。

“虛構的支點……”我盯著那顆網球,它在陽光下旋轉,露出幾道磨損的痕跡,“至少不會突然消失。”

老師忽然放下網球,指尖敲了敲七瀨的作業:“她這幅畫里的 Flowey,比游戲里多了對翅膀。你說,是不是因為她覺得,連虛構角色都該有飛翔的能力?”

辦公室的吊扇突然卡住般響了兩聲,又恢復勻速轉動。我想起七瀨在球場模仿幸村精市發球時,眼里閃著的光——那光熄滅得太快,快到我下意識想去抓住,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這樣的崩潰,我太熟悉了。

“如果有人能成為她的支點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假設,“比如……一個不那么完美,但足夠穩定的支點。”

......

“要哭到什么時候?”

她的肩膀猛地一抖,卻把臉埋得更深,運動服后背的汗漬像片深色的云,邊緣還在不斷暈開。

她不說話,只有細碎的抽泣聲漏出來,像壞掉的水龍頭。我抬頭看了眼操場邊的體育老師,他正背對著我們給排球社的同學做示范,哨聲穿透蟬鳴,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給你三分鐘。”我摸出手機點開計時器,“哭完就起來練拋球,不然下節課自由活動時,我就把你畫的‘廢稿’發到班級群。”這話是詐她的,但她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慌,淚珠還掛在睫毛上。

“你敢!”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伸手抹掉眼淚,指尖在臉上蹭出兩道紅痕。我瞥見她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膚下的血管輕輕跳動,像條受驚的小魚。

“試試看。”我把球拍塞進她手里,柄上還沾著她的汗水,“先練拋球。球要停在視線高度,像這樣——”我抓起一顆球,在她面前拋起,陽光穿過球體,在她瞳孔里映出個金色的小點,“數到三再揮拍,明白了?”

她咬著下唇點頭,發梢滴下的汗水砸在球拍上。第一顆球拋得太靠前,她揮空時差點摔倒,膝蓋磕在地上,發出悶響。我伸手扶住她的腰,觸感輕得像片羽毛,她卻像被燙到般猛地后退,差點撞上圍欄。

“笨蛋。”我撿起球,塞進她掌心,“重心放低,別學動漫里那些花架子。”她盯著自己的膝蓋,那里已經滲出小塊血痕,卻只是把球攥得更緊,指節泛出青白。

第二顆球拋得太高,落在圍網外的草叢里。她轉身去撿,馬尾掃過我手背,帶起一陣熱風。我看見她蹲在草叢前,肩膀起伏,卻沒發出聲音——她在憋著,像把所有情緒都塞進某個看不見的盒子里。

“第三顆。”我把球輕輕放在她掌心,這次她沒急著拋,而是用指尖摩挲球面,像在確認某種觸感。遠處的體育老師吹響哨子,宣布自由活動開始,同學們三三兩兩散開,有幾個人朝網球場這邊看過來。

“他們在看你。”我壓低聲音,“想讓全班都知道你哭鼻子?”她猛地抬頭,眼里有怒火閃過,卻很快被挫敗取代。她深吸一口氣,把球拋向空中,這次高度剛好,在陽光下劃出道穩定的弧線。

“揮拍!”我在她身后喊。球拍擊中球的瞬間,她的身體跟著一顫,球擦著網頂飛過,落在界內,彈了兩下才停下。她盯著那顆球,像看見某種奇跡,指尖輕輕摸向球拍網線,仿佛在確認剛才的觸感。

“……過網了。”她的聲音發顫,卻揚起嘴角,眼里還泛著淚光,“我做到了。”

“只是巧合。”我彎腰撿起球,卻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輕輕勾了勾嘴角,“再來十次,直到每次都能過網。”她點頭,發梢的汗珠甩落在地,卻伸手把松散的發繩重新系緊,動作比剛才利落了幾分。

體育老師的哨聲再次響起,宣布集合。七瀨天音的第十顆球剛好落地,這次不僅過網,還落在發球線附近。她轉身看我,臉上還沾著草屑,笑容卻亮得像剛擦過的球拍,“這次不是巧合吧?”

我沒回答,只是把礦泉水瓶扔給她,瓶身還凝著水珠。她仰頭喝水時,喉結輕輕滾動,陽光穿過她的發絲,在地面投下片顫動的光斑。遠處的同學開始往操場中央聚集,她忽然伸手抓住我手腕,指尖帶著汗水的溫度。

“謝謝。”她輕聲說,眼里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卻閃著某種堅定的光,“下次……下次我想試試切削發球。”

我抽回手,用袖口擦了擦汗:“先把正手練熟。”體育老師開始點名,她慌忙整理球拍和球,發梢的櫻花裝飾不知何時被她別回頭發,在風里輕輕晃動。

出辦公室門后,十神夜正倚在墻上,笑著看著我說,但這笑容明顯是裝出來的。

“其實你剛才騙她的對吧?根本沒存她的畫。”

十神夜從墻上直起身子,指尖轉著棒球帽,嘴角的笑容果然僵了一瞬。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在他銀發上鍍了層金邊,卻照不進他眼底的陰影。

我徑直往教室走:“關你什么事?”

“別裝了。”他仍舊站在哪里,帽檐陰影里的眼睛瞇成細線。

我沒停步,擦著他肩膀往走廊盡頭走:“不然呢?”

“不然你會用這么蹩腳的威脅?”他擋住我的去路,“‘發到班級群’——你連班級群都沒加,拿什么發?”

“那又怎樣?”我不屑道。

“你根本不在乎會不會暴露,你只是想讓她快點站起來,哪怕用最笨拙的辦法。”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說:“你教她發球時故意放慢動作,拋球高度比標準低 20厘米,根本是為了讓她更容易擊中。”

我轉身看向他,他繼續輕笑著。

“觀察得挺仔細。”我笑了笑,“怎么,想向七瀨同學告發我?”

“你明明……”他突然語言變得激動了起來,“明明可以直接安慰她,卻偏要用這種漏洞百出的計劃——你根本是想讓她依賴你,又不敢承認自己在幫她!”

空氣突然安靜。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鎖骨下方悶悶地響。十神夜的瞳孔里映著我的倒影,那個倒影的嘴角還掛著冷笑,眼神卻在回避。

“所以?”我停在樓梯口,球拍在指尖轉出殘影,“關你什么事?”

“關我事?”他忽然笑了,退后半步,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行啊,天海園同學。、騙自己是‘怕麻煩’是吧,我呢……”他晃了晃手機,“就當什么都沒看見。”

他轉身離開,卻在在樓梯口停下,卻沒回頭,“下次撒謊前,先把眼里的光藏好。”

走廊盡頭的自動販賣機“咔嗒”響了聲,一罐可樂滾落在地。我彎腰撿起,拉環拉開的瞬間,氣泡聲混著心跳,在悶熱的空氣里炸開。突然手機中傳來一聲提示音,打開一看,只見是七瀨天音發來的。

“天海園同學,待會午休可以陪我打打網球嗎?”

午休的網球場被櫻花覆了一層薄粉,七瀨天音握著球拍的手比上午穩了些,白川一夏則蹲在網邊往速寫本上畫櫻花特效:“七瀨同學揮拍時銀發飄起來的弧度!簡直是《輕音少女》里的角色歌 MV現場!”

“別鬧。”七瀨耳尖泛紅,卻在球過網時輕輕笑了。我看著她發梢重新別好的櫻花發繩,想起上午她蹲在圍欄下的模樣

“角度偏了 15度。”我彎腰撿球,指尖擦過她鞋尖,“但步法比剛才穩了。”

她的耳尖立刻泛紅,發梢的櫻花裝飾跟著抖了抖:“因為……你說過要想象腳下有個時鐘,每次移動都要踩在刻度上。”

我沒接話,只是把球拋給她,看著她擺出擊球姿勢。她的手肘比上午低了兩厘米,手腕卻依舊繃得太緊——像根隨時會斷的琴弦。

“放松。”我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扳動,“握拍不是握匕首,你在畫插畫時手指怎么動的?”

她的身體猛地僵硬,筆尖在記憶里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過了幾秒,手腕終于松弛下來,球拍在掌心轉了半圈:“像這樣?”

“對。”我退后兩步,注意到她膝蓋上的擦傷滲出血跡——那是上午練球時摔的。口袋里的創可貼硌著大腿,我卻故意沒拿出來。

“看球。”我拋出一顆高球,陽光穿過球體,在她瞳孔里碎成金粉。她揮拍的動作比上午流暢了許多,球擦著網頂落下,在地面彈起的高度剛好到我腰間。

“回球!”她喊出聲,聲音里帶著破繭般的雀躍。

我側身扣殺,球像道銀色的箭穿過櫻花叢。七瀨慌忙后退,鞋底在地面擦出刺耳的響,卻在最后一刻揮出球拍——球重重砸在圍網上,反彈回來時擦過她發梢,落在腳邊。

“差一點!”白川一夏在網邊揮著速寫本,“七瀨同學剛才的撲救像《排球少年》的日向!”

七瀨彎腰喘氣,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在球拍上:“天海同學的扣殺……根本看不清軌跡。”

“因為你總盯著球,不是盯著我的動作。”我轉著球拍走向她,櫻花落在弦上,被旋轉的力道彈成粉色的霧,“網球不是單方面的攻擊,是預判與反預判的游戲。”

她抬頭看我,銀發被汗水粘在額角,卻忽然笑了:“像下棋一樣?”

“差不多。”我蹲下來,與她平視,“比如現在,你猜我下一顆球會打直線還是斜線?”

她的目光下意識掃過我的肩膀,又迅速移開:“……斜線?”

“錯。”我站起身,拋球的瞬間故意偏向左肩,她的身體果然跟著傾斜。球擊出的瞬間,我手腕輕抖,球擦著網頂向右飛去,在界內彈了兩下才停下。

“你騙我!”她跺腳,卻不小心踩到櫻花,“明明肩膀朝左——”

“眼睛會說謊。”我撿起球,指尖沾著她的體溫,“真正的發力點在腰部。”

她咬著下唇,模仿我的姿勢扭了扭腰,發梢的櫻花裝飾掉在地上。我彎腰撿起,替她別回頭發,指尖觸到她耳后的皮膚,涼得像清晨的露水。

“下次看這里。”我敲了敲自己的腰側,轉身時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再練五組發球,然后去買創可貼。”

“呀——!十神同學來打網球嗎?”

忽然有女生的喊聲從操場傳來。轉頭望去,十神夜被三個女生圍著走向網球場,當然他臉上還是那個笑容。

轉頭望去,班里在十神夜身邊最大的女生團體頭目,被稱為A班女王的夏目鈴帶著兩個女生走來,她穿著嶄新的網球裙,球拍柄上纏著粉色蕾絲,身后的好像是叫小宮和理佳,兩人立刻跟上,一個遞水一個遞毛巾。

“十神同學不是說要練網球嗎?”夏目鈴歪著頭,發間的珍珠發夾閃著光,“我們特意來陪你呀~”

十神夜握著球拍的手頓了頓,帽檐陰影遮住表情:“我只是路過……”

“既然來了就一起玩嘛!”夏目鈴轉身看向我們,目光在七瀨的銀發和我握著球拍的手上打轉,“不過這里已經有人了呢~”

“我們先來的哦。”白川一夏站起身,貓爪鈴鐺晃得叮響,“七瀨同學在特訓呢!”

理佳冷哼一聲:“特訓?我看是占著場地聊天吧?”

七瀨下意識往我身后退半步,球拍柄在掌心蹭出細汗。夏目鈴忽然看見七瀨發繩上的櫻花裝飾,輕笑一聲:“呀,這發繩是去年限量款呢~我記得十神同學也有同款?”

十神夜的耳尖微微發紅:“那是……”

白川一夏正要開口,被我輕輕按住肩膀。夏目鈴的目光掃過七瀨膝蓋的擦傷,又落在我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創可貼,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

“不如我們共用場地吧?”小宮似乎明白了夏目鈴的意思,立刻接話,“雙打比賽,哪一方贏了可以用這個場地”

“可以。”我冷淡回道。

“雙打比賽,11分制,我和理佳一組。”夏目鈴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輸的人嘛……這一周都要給贏的讓場地。”

白川一夏立刻跳起來:“賭就賭!我和天海同學絕對不會輸!”她轉頭沖我眨眼,馬尾上的貓爪鈴鐺晃成虛影,“對吧對吧!”

我握住球拍,余光瞥見十神夜靠在圍欄上,帽檐下的目光正盯著理佳的握拍姿勢。理佳的手腕上纏著專業護具,指甲修剪得很短,確實是網球社的標準配置。

“我發球。”理佳的聲音冷靜得像冰水,球拋起的瞬間,我注意到她膝蓋微屈的角度——是標準的平擊發球姿勢。

球破空而來,速度比上午七瀨的發球快了兩倍。白川揮拍稍晚,球擦著拍邊飛向場外,在地面砸出一道淺痕。

“1-0。”十神夜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像早就料到這個結果。

“理佳的發球超厲害的!”夏目鈴晃了晃珍珠發夾,“去年新生杯她差點進決賽呢~”

“天海園同學,盯緊左路。”她的聲音冷靜得像換了個人,與平時的雀躍判若兩人,“理佳的正手切削球旋轉很強。”

我點頭,握緊球拍站到發球線后。理佳的第一球果然帶著強烈側旋,白川一夏卻早已預判落點,側身用大陸式握拍穩穩回球,球擦著網頂落在對方場地死角。

“1-1。”十神夜的聲音里帶著驚訝,帽檐下的目光掃過白川的揮拍軌跡,“原來你真的會打。”

之后由于對方還是太強,我們也一時占了劣勢,不過這段時間也讓我們摸清了對方常用的戰術。

“天海同學,看我手勢。”她的指尖在球拍上輕點兩下,那是初中網球社的暗號——表示“放短球”。我心領神會,在球落地瞬間輕輕削擊,球擦著網頂落下,夏目鈴倉促撲救時櫻花粘在她球拍上,導致回球出界。

“4-2!”七瀨天音在圍欄邊舉起礦泉水瓶當話筒,“白川同學的‘眼神戰術’生效了!”

白川一夏沖我比出“OK”手勢,馬尾上的貓爪鈴鐺不知何時被她換成了網球形狀的發夾:“接下來用‘雙上網戰術’,我封直線,你守斜線。”

理佳的下一球帶著強烈上旋,白川一夏卻提前預判,用反手切削改變球路。我快步上網截擊,球擦著夏目鈴的耳際飛過,在地面彈起時驚起一片櫻花。

“4-3!”十神夜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夏目鈴終于沉下臉,與理佳低語幾句。理佳點頭,發球時突然壓低重心,球貼著地面滑行,直奔白川一夏腳踝。我見狀立刻變向補位,用拍柄將球挑起,白川一夏凌空抽球,櫻花被氣流卷成漩渦,球精準落在理佳腳邊。

“4-4!”白川一夏與我擊掌,指尖相觸時傳來輕微的震動,

夏目鈴察覺有反超的趨勢,在發球時突然變招,球帶著詭異的旋轉擦網而過,白川一夏撲救不及,我卻在球落地反彈的瞬間,用拍面將球削向對角線——這是我們事先約定的“極限救球”戲碼。

“4-5!”七瀨天音跳起來時櫻花落進衣領,“平局了!”

理佳的表情凝重起來,發球速度提升至極致。白川一夏揮拍落空,我卻在球即將出界時,用球拍邊緣將球擋回,球帶著櫻花的殘影飛過球網,理佳卻突然沖過來打了個殺球。

“5-5!”十神夜舉起手機,“剛好平局!

我將球拋向空中。白川一夏突然跑動,在球落下的瞬間用拍柄輕磕,球帶著櫻花的軌跡飛向夏目鈴盲區。理佳卻滑步過來,又是一個跳殺。

“6-5!”七瀨天音突然緊張了起來。

夏目鈴盯著地上的櫻花,忽然笑了:“算你們厲害,不過——”她晃了晃球拍,“午休還沒結束,再來一球定勝負?”

“一球定勝負?”我說道:“意思是你們放棄了你們的優勢?”

“哎呀呀無所謂了,如果我們就是直接拿兩分,如果是你們就直接贏。”夏目鈴無所謂的笑道。

確實,如果他們得了這兩分,那我們就完全沒了反超的機會,也只能接受她的提議了。但這也意味著下一球必須拿下,不能有失誤。

然而.......理佳的實力,即便我全力以赴也難以戰勝,或許若不是夏目鈴攔住了她,恐怕我們早已落敗。如此說來,我似乎已無任何底牌……唔,不對,定然有我未曾留意的細節,定有破局之法。

隨意望向天空,發覺云正朝西方飄去,這意味著......

緊接著,我發出一聲冷笑,在地上不斷拍著球卻不發球。

“發不發?”理佳的聲音里帶著不耐。

還沒到機會。我又拍了三次球,感受著環境的變化。

云影掠過網球場的瞬間,我突然將球拋向比平時高 30厘米的位置。

“3。”

“來了!”白川一夏低聲道。

“2。”

球在空中飛著,這種高遠球非常容易被對方殺球,頓時理佳嘴角上揚。

“1。”

球越過球網時,理佳已經擺出殺球姿勢,球拍在陽光下劃出銀弧。

“風起。”

就在她準備發力的瞬間,西風驟起,帶著櫻花的氣流猛地托高球身,原本直線下落的軌跡突然偏向右側邊線。

“糟了!”理佳的瞳孔驟縮,球拍揮空的力道讓她踉蹌半步。

網球擦著她的發梢落地,在地面彈起時帶出幾片被風揉碎的櫻花。白川一夏的歡呼聲混著風響炸開,七瀨天音跳起來時撞掉了圍欄上的櫻花,十神夜的哨聲幾乎被風聲蓋過:“一局定勝負,天海組勝!”

“午休快結束了。”十神夜突然開口。

“下次再分勝負吧。”理佳起身時拍掉運動裙上的櫻花,眼神已經恢復冷靜。

在他們一行人離開時,理佳看向我們。

“居然被天氣擺了一道呢。”

理佳盯著那枚沾著櫻花的網球,直到它在地面上的彈跳聲消失。西風卷著她汗濕的發梢——作為網球社的資深隊員,卻在今天栽在了“不可計算”的風里。

她聽見夏目鈴在身后輕笑,珍珠發夾上的櫻花碎屑簌簌掉落:“輸給天氣可比輸給人有趣多了,對吧,理佳?”

“是我輕敵了。”理佳握著球拍,她忽然想起上周社團訓練,教練讓她分析《網球優等生》里的“環境戰術”,當時她在報告里寫“現實中難以復刻”,此刻卻被狠狠打臉。

“他計算了云的移動速度。”理佳轉身時,目光掃過天海園次郎口袋里露出的創可貼,“還有西風到的精確時間。”

夏目鈴挑眉:“你怎么知道?”

理佳摸出手機打開天氣預報 APP,12:32的西風預警圖標刺得她眼睛發疼,“三十秒的拖延,剛好就是風來的時候。”

小宮驚訝地捂住嘴:“理佳你連這個都算到了?”

“不是我,是他。”理佳盯著遠處收拾球拍的天海,“他在等,借助溫差和風力完成二次變向。”

夏目鈴忽然伸手撥亂理佳的頭發:“輸給這種怪物,不丟人。”

“我沒輸。”理佳拍開她的手,鏡片后的眼神重新聚焦,“下一次,我會在他拋球前計算出所有變量”

“給你。”天海園次郎園次郎的聲音從頭頂落下,礦泉水瓶貼上她汗濕的手背,瓶身的水珠順著她指縫滑進袖口,“創可貼在醫務室,下節課課間去處理傷口。”

她仰頭看他,逆光里他的睫毛投下細碎陰影,后頸的碎發被汗水粘成一綹綹:“你早就計劃好用西風了吧?一直在往天上看。”

他擰瓶蓋的動作頓了頓,喉結在陽光里滾動:“天氣是變量,人是常量。”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將水瓶塞進她手里,轉身時球拍在指尖轉出銀弧,“風可以計算,而你——”他忽然回頭,目光掃過她膝蓋的擦傷,“需要自己學會在風里站穩。”

七瀨攥緊發繩,櫻花刺癢著掌心。遠處白川一夏正追著十神夜跑,也不清楚這小妮子想干什么。

他的腳步停在櫻花陰影里,背影像被切割成明暗兩半的素描:“你以為那些動漫角色為什么總能反敗為勝?”

她搖頭,發梢的櫻花裝飾碰響圍欄。

“因為他們知道,”他轉身時,陽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粉,“真正的必殺技,從來不是招式,是不想輸的執念。”

七瀨忽然想起上午蹲在圍欄下的自己,發梢滴著汗水和眼淚,原來那時他就已經知道,她的執念藏在畫稿里,藏在對虛構角色的模仿里,更藏在渴望被認可的顫抖里。

“下次我要自己設計發球動作。”她將理佳的發繩系在手腕上,櫻花刺繡貼著脈搏跳動,“不用模仿越前龍馬,也不用依賴你的戰術。”

他挑眉,球拍輕輕磕在她肩頭:“這樣會有手癖的,可以先學會預判我的扣殺軌跡。”

“現在就試!”她退后兩步,將撿來的櫻花拋向空中,“看球——”

粉色花團掠過球網的瞬間,天海園次郎園次郎側身扣殺。七瀨本能地揮拍,卻在觸球前想起他說的“腰部發力”,手腕猛地翻轉,球拍劃出比上午更穩的弧線。

櫻花與網球同時落地,前者粘在他鞋尖,后者停在她腳邊,剛好相差十厘米。

“進步了。”他說。

七瀨蹲下身,指尖同時觸到球和花:“這次我看見你腰部轉動的角度了,是 45度。”

“準確來說,”他彎腰撿起球,指腹擦過網球全是毛的表面,“是 47.2度——在西風影響下的修正值。”

她抬頭看他,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其實你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精確到小數點后一位。”

他后退半步,球拍險些脫手:“……無聊。”

七瀨笑著站起身,手腕上的櫻花發繩晃出細碎的光,緩步走了開來。

十神夜路過時,忽然將一罐草莓牛奶塞進天海園次郎園次郎手里:“獎勵你借風成功。”

“我不需要——”

“呵。”十神夜笑了笑,趴在他耳邊低聲道:“到最后果然還是想讓她自己獨立呢。”

“應該看破不說破,就像金田老師一樣。”天海園次郎園次郎輕笑了一下。十神夜見后拍了拍天海園次郎園次郎的背,轉身離開。

網球場的櫻花在風里打旋,七瀨天音蹲在底線撿球,指尖觸到網球。遠處十神夜的身影晃過圍欄,她的肩膀猛地繃緊,球拍柄在掌心壓出紅痕。

“草莓牛奶。”天海園次郎忽然將一罐飲料塞進她手里,拉環已經拉開,氣泡聲混著櫻花掠過易拉罐的輕響

“發繩松了。”他忽然開口,球拍指向她的手腕。

她伸手去扶,卻在觸到發繩的瞬間頓住——那是今早從抽屜深處翻出的舊物,櫻花刺繡邊緣有些許脫線,是去年在便利店隨手買的。天海園次郎的目光在發繩上停留半秒,又移向她手中的網球。

“拋球高度低了 5厘米。”他推了推眼鏡,“導致旋轉不足,過網時容易被截擊。”

她點頭,重新調整姿勢。櫻花落在球拍網線間,像嵌進畫框的花瓣標本。遠處的上課鈴忽然響起,驚起一樹麻雀,她的第一顆球趁機掠過網頂,落在發球線附近。

“有進步。”天海園次郎彎腰撿球,指尖擦過球面的櫻花碎屑,“但落點太正,缺乏變化。”

七瀨盯著他后頸的碎發,忽然想起上午他替自己別回發繩時,指尖的溫度比櫻花更涼。風掀起圍欄的邊角,發出細碎的響,她的第二顆球卻因分神飛出邊線,滾進了空無一人的器材室陰影里。

“想什么?”天海園次郎的球拍輕敲她肩頭,“心不在焉。”

“沒什么。”她快步去撿球,將球拋向空中,這次特意加高 5厘米,“只是在想……風是不是變大了。”

他沒接話,只是盯著球的軌跡。網球在風里晃了晃,擦著網頂落地,

“風偏東 7度。”天海園次郎忽然說,“適合打斜線,避開陰影區。”

她照做,球劃出漂亮的弧線,落在陽光下的粉色區域。櫻花落在她手背,她忽然想起美術課上,老師說“櫻花的陰影是淡紫色”,而此刻天海園次郎的影子,正籠罩著她的球拍,像片不會褪色的淡紫色。

“不錯。”他轉身走向教學樓,球拍在掌心轉出殘影。

“這就走了?”七瀨天音問道,他聽后,指了指遠處的鐘樓“午休快結束了。”

下午的陽光在走廊地磚上織出方格光影,我抱著漫畫社的分鏡本往社團教室走。七瀨天音站在三步外,銀發被風吹得遮住半張臉。她抬手整理發繩的動作重復了三次。

“怎么了?”我轉身看向她。

“我……”她的舌尖在齒間打轉,像在舔舐某個難以啟齒的詞,“那個……”

櫻花落在她發梢,她忽然伸手去接,卻讓花瓣從指縫間溜走:“其實……”話到一半又咽回去,腳尖在地面的光影格子里來回蹭,像在躲避某個看不見的陷阱。

我翻開分鏡本,故意讓“社團成立流程”的草圖露出一角,筆尖在空白處敲出“噠噠”的節奏。她的睫毛猛地顫動,像振翅的夜蛾,忽然低頭盯著我書包上的 Flowey掛件:“那個……ACG社團……”

“嗯?”我停住筆,看她耳垂迅速漫上的紅色,比飄落的櫻花更鮮艷。

她深吸一口氣,發繩上的鈴鐺輕響:“有漫畫、游戲、插畫……”指尖在書包帶上纏了兩圈,又猛地松開,“就像……你平時畫的那些……”

“想建社團?”我替她說出后半句,注意到她肩膀瞬間繃緊的弧度,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動畫角色。

她咬住下唇,輕輕點頭,發梢的櫻花落在分鏡本上,恰好遮住“三名社員”的字樣。遠處傳來陣陣嗡鳴,她忽然伸手想拿申請表,但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需要至少三名成員,以及學生會審批。”我拾起空白申請表,

“我知道很難。”她忽然開口,聲音比風還輕,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只是……”她抬頭看我,睫毛上沾著片櫻花,“只是想試試。”

我合上分鏡本,指尖敲了敲封面的 Flowey貼紙“我想想辦法。”我說著轉身,她卻突然把我喊住,“需不需要先看看社團的核心創意。”

我回過頭,將分鏡本的分鏡稿又翻了一頁:“不必,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也是啊......況且你也是二次元圈的。”她的腳步聲在身后停頓了足足十秒。“謝謝。”她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意思是愉悅,像漫畫里主角終于說出真心話時的背景音。

她的唇角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恰似一彎新月漫上櫻花枝頭。微風輕拂,幾縷銀白的發絲悄然飄起,如絹絲般纏繞在她泛著淡淡紅暈的面龐,掠過明亮如星子的眼眸,又輕輕搭在微挺的鼻尖上。陽光穿過發絲,為其鍍上一層淺金的邊,仿若給這不經意的瞬間,添上了一抹漫畫里才有的夢幻柔光,將她此刻的溫柔與羞怯,都揉進了這縷風里。

見狀,我揮手致意后,便走了開來。

腳下的步子雖沉穩,可心里卻忍不住犯嘀咕。這建 ACG社團的事兒,社員、學生會審批,樁樁件件都不是輕松能解決的。

腦海里盤算著這些,只覺得麻煩事兒又憑空多了一籮筐。畢竟要湊齊三名社員還好,學生會那邊卻是有著嚴格的審核標準,每一關都像是游戲里難纏的 BOSS。我緊了緊懷里的分鏡本,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這事兒怕是比畫復雜分鏡還難搞定。

而七瀨天音這邊。望著天海園次郎離去的背影,微微攥緊了手中的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申請一個 ACG社團,其中的艱難她再清楚不過。要集齊五名志同道合的社員,并非易事,大家的興趣偏好不同,時間安排也難以協調;而學生會審批,更是像一道高門檻,由于這幾天新生提出的申請過多,因此審核在原本就很嚴格的基礎上更加嚴格,這嚴苛的審核標準足以讓許多提案石沉大海。

她輕輕吸了口氣,微風拂過,幾縷發絲飄落在臉龐,癢癢的,卻也讓她愈發清醒。她抬手捋了捋發絲,眼神逐漸堅定。她快步回到教室,翻開自己的插畫本。看著本子上那些為社團構思的草圖,雖還未成型,但每一筆都傾注著她對社團的期待。

她拿起畫筆,開始精心勾勒社團的宣傳畫。她要把 ACG的魅力用最絢麗的方式呈現出來,讓更多人能被吸引,加入這個社團之中。每一筆落下,都是她在為設想添磚加瓦,而支撐著她的,正是堅定不移的信任。

我坐在社團教室的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發出雜亂無章的“噠噠”聲。這申請 ACG社團的事兒,真如一團亂麻,纏得我頭疼。

學生會審批環節至關重要,稍有差池,所有努力皆付諸東流;且先不論其他,ACG涵蓋范圍甚廣,故而若真要單獨設立社團,勢必會引起諸多相關社團的不滿。

“唉,難不成真要折在這一步?”我喃喃自語,眉頭擰成了疙瘩。就在犯難之際,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十神夜。“對呀,怎么把他給忘了!”我猛地坐直身子,拍了下腦袋。他身為學生會成員,說不定能在審批環節幫上大忙。

要是能說動他,不僅能在流程上給我們開些“綠燈”,說不定還能利用他的人脈......

想到這,我回到了教室,半小時后又回到了社團室內。

“干什么去了?”學長沒有抬頭,問道。

“不是什么大事,送點東西。”

見我這么回答,他也沒有追問,僅僅囑托我待會去圖書館那邊幫個忙就讓我離開了。

我坐在圖書館內的桌子上手機屏幕在木質桌面上亮起,夏目鈴的消息框里躺著剛收到的情報:

“十神同學只喝深烘黑咖啡,不加糖奶,另外他討厭別人提初中的櫻花祭——劃重點!”

我盯著這條消息,指尖在桌角敲出摩爾斯電碼般的節奏。果然,像夏目鈴這種被寵慣了的大小姐,只需要稍微吹捧下,然后再給點好吃的好喝的賄賂下她就立刻報出了情報。

放學后,我就立刻趕到了學校旁邊的星巴克。玻璃門開合間,星巴克特有的深烘咖啡香混著牛奶蒸汽撲面而來。我踩著六邊形地磚走向角落,吊燈的暖光穿過墨綠色 LOGO,在木質吧臺上切割出菱形光斑。穿綠圍裙的店員正在調試意式咖啡機,蒸汽管噴出的白霧里,咖啡豆研磨的沙沙聲像段循環播放的背景音。

“天海園同學果然早到了呢。”

風鈴輕響的瞬間,十神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合上分鏡本,轉身時恰好看見他將校服外套搭在臂彎,里面是件熨燙整齊的白襯衫。

“剛訓練完?”我瞥向他手腕上未褪的護腕痕跡,他嗯了一聲,坐到了我的對面。目光掃過桌上兩杯還在冒熱氣的黑咖啡,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深烘黑咖啡?”

“這你大可不用管,湊巧罷了。”

十神夜的嘴角揚起半寸,這個弧度與他在球場上扣殺得分時如出一轍。他端起咖啡輕啜,喉結在燈光下滾動:“是為了七瀨的ACG社團吧?”

這句話讓我握筆的指尖收緊。他刻意將“七瀨同學”四個字咬得極輕,尾音拖出微妙的顫音,像在觸碰某個帶刺的舊傷口。我翻開分鏡本,露出畫滿社團申請流程的那頁:“直說吧,學生會審批需要什么條件。”

他放下咖啡杯,指腹摩挲著杯壁的水珠:“常規條件你都知道,三名社員,還有——”忽然湊近,雪松香水味混著咖啡的苦味涌來,“能讓學生會主席點頭的核心創意。”

目光落在我分鏡本上,“指導老師在社團成立后會自分配過去。”突然他抬起頭,“不過建社嘛,有個條件。”

咖啡廳的吊燈忽然暗了兩度,像是配合他語氣里的轉折,我冷靜地問道:“說吧,條件是什么?”

“紀檢部部長競選。”他的聲音輕得像櫻花落地,卻讓我筆尖在紙上頓出墨點,“下下周五的選舉,我要贏過現任部長森川君。”

鋼筆在指間轉了個圈,“森川有三年學生會經驗,支持率 67%。”我調出手機里的投票數據,“而你只有 23%。”

“所以需要戰術大師幫忙。”十神夜舉起咖啡杯,與我面前的杯子輕輕相碰,瓷質相觸的脆響里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我想,你肯定有這個能力吧?”

窗外的風突然變大,蕾絲窗簾被吹得鼓起來,像艘揚起白帆的船。我盯著他鏡片后的眼睛,那里映著吊燈的光,卻看不出情緒波動。

“可以。”我沉吟片刻,回道。

“成交。”十神夜忽然伸手,掌心朝上,指尖還沾著咖啡的溫度,“我幫七瀨通過審批,你幫我拿下紀檢部。”

我與他握手,觸感干燥而有力,像網球拍握把的紋路。窗外的櫻花又落了,有片花瓣粘在他襯衫領口,他卻沒察覺,只是盯著我分鏡本上的“ACG社團宣傳計劃”

他笑了笑,站起身整理襯衫袖口后便離開,咖啡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咖啡廳的門在他身后關上,風鈴響成一片。

晚風卷著最后幾片櫻花掠過路燈,我踩碎路面的光斑,聽著分鏡本在書包里發出的輕響。手機屏幕亮起,七瀨天音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還躺在通知欄:「宣傳畫初稿畫好了!明天拿給你看~」末尾跟著個舉著畫筆的 Flowey表情包,花瓣從它頭頂簌簌落下。

便利店的霓虹在街角明明滅滅,我摸出硬幣買了罐黑咖啡.

“紀檢部部長競選……”我對著路燈呵出白氣,看霧氣在鏡片上凝成細小的水珠。十神夜的條件比想象中棘手,森川的“鐵律”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若想扳回局勢屬實困難。

咖啡順著喉嚨滑進胃里,苦味在舌尖蔓延。

拐過最后一個街角,公寓樓的燈光在暮色里浮沉。我摸出鑰匙,卻在掏口袋時帶出張畫稿——是七瀨上周塞給我的 Flowey草稿,它戴著網球拍,翅膀上的紋路是用櫻花葉脈畫的。指尖劃過紙背,那里有她標注的“風速對翅膀擺動的影響”,字跡力透紙背,像她握筆時的用力。

樓道的聲控燈忽明忽暗,我借著微光翻開分鏡本。

手機震動,夏目鈴發來消息:「十神學長初中時在櫻花祭發生過一些事,所以才討厭提這事~」我盯著屏幕,想起他今天坐在星巴克時的言行,不禁輕笑。

風又起時,我合上分鏡本,讓最后一片櫻花夾進“社團成立倒計時”那頁。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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