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好了，趙哥，我就知道你認識人多，門路廣。”

陸遠隨口夸了一句，又讓趙國慶很是高興。

他笑呵呵的說道，“我就混這碗飯吃的，沒點門路也不行啊。

尤其這布票按年供應，做一條褲子和一件上衣差不多就把一個人一年的布票用完了，很多人都喜歡去商店撿些布頭買回去給孩子做衣服穿。

但是，盯的那么緊，哪有那么多好看的能剩下，所以，你要是想買鮮艷的就直接找我，我帶你去老谷那挑就完了。”

陸遠也是因為了解這個年代的情況，才沒有白費功夫的去商店的布匹柜臺轉悠，立刻笑著說道，“好啊，那我以后不愁買布頭了。”

兩人又你來我往的互捧了幾句，趙國慶就先帶著陸遠去找了在黑市里倒騰殘次布的老谷。

老谷歲數瞧著比趙國慶要年老許多，中等的個頭，國字臉。

一聽說要買布頭，立刻不失熱情的帶他們去了放置東西的地方。

陸遠知道，現在布料作為衣服的必需品要憑票購買，跟糧食一樣重要。

無論到什么時候，基本上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買方就有市場。

越是賣的緊俏的東西，卻有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一直到了八三年，國家取消了布票，大家買布料做衣服才沒有限制了。

但在此之前，想要多買到計劃外的布料，還真得找他們這些布販子。

陸遠在一堆的布頭里挑挑選選，除了各色圖案的小花布，還挑出了一些燈芯絨布頭。

在七十年代這會兒，要說最流行的布料，除了的確良，燈芯絨絕對也在榜上。

燈芯絨也叫燈草絨、條絨、燙絨，有一階段甚至屬于高檔布料。

比起那些薄薄一層的花布，陸遠直覺這樣質地厚實硬挺的面料也更適合做頭花，尤其是在冬季戴在頭上也更好搭配衣服，所以幾乎把布頭來了一個包圓。

對此，倒騰殘次布的老谷當然喜聞樂見，畢竟買的越多他也賺的越多。

而老趙也為又幫著牽線搭橋的獲得陸遠感激的同時，還能賺點賓縫錢而開心。

三人各懷心思的都覺得很滿意和賺到了，算是皆大歡喜。

陸遠買完了一絲袋子的布頭以后，又買了不少的豬肉和排骨，才先行離開。

隨后，他又去買了一些松緊帶和輔料，然后去而復返的給趙國慶送完幾十斤青菜，沒有在市里過多停留，又馬不停蹄的坐火車回了林業局。

因為之前就跟安剛定好了下午起網讓他來家里取魚的事情，父親肯定也在家里等著呢。

雖然小半天在忙忙碌碌中度過，行程安排的比較緊湊，但是陸遠卻覺得一點都不累，而且還感到很充實快樂。

等陸遠馱著購買的“戰利品”回到家時，已經是臨近午飯時分了，冷冽的空氣里都有柴火香和飯香。

趙慧芳知道老兒子又去黑市了，但卻沒想到整回來這么老多的東西。

“你咋不把人家那里賣的搬回來呢？”

“我倒是想搬啊，主要是兜里錢不夠。”

陸遠笑瞇瞇的逗了一句殼子，又見好就收的說道，“媽，我今天可掏著了，都是便宜又好看的碎布頭。”

“是嗎？”趙慧芳連忙在圍裙上擦擦手，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開絲袋子翻看，嘴里還下意識的嘟囔了一句，“那你這小子，買東西也太狠了，就不能先買一些試試。”

陸遠對此毫不在意，還一邊脫大衣，一邊笑著說道，“媽，好不容易碰到了有賣的，不下手狠也不行啊。

萬一咱們把頭花做出來了，有人摸到了商機門路，這些布頭很可能更不好買了。”

陸先進手疾眼快的先把系了活扣的繩子拽開了，笑呵呵的說道，“老小說的有道理啊。啥事都是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你們既然想要跟著他干，就聽人家指揮吧。”

陸遠把大衣隨手放在了炕梢，也去往出掏東西了，“對啊，媽，不是說好了嗎，無條件支持我的事業。”

“好，好，支持。”趙慧芳忍不住笑著吐槽道，“反正你們爺倆一唱一和的都可有話說了，我可說不過你們。”

很快，絲袋子里裝的好東西都被擺上了炕。

老兩口都被花花綠綠的各種布頭所吸引了，連豬肉和排骨都暫且顧不上關注了。

“哎呀，這要是給幾歲的小孩做個小衣裳，像是背心短褲啥的可挺好。”

“是啊，可惜咱們家都多少年沒有那么小的孩子了。哎，我看做個枕套倒是行。”

“行啥行啊，就你那腦袋跟長刺似的，都白瞎了，要是給我們娘幾個用還差不多。

呀，這個布頭好看，就是太窄太小了，不然給英子和小霞她們做條裙子多好。”

陸遠笑看著母親拿起這個放下那個布頭，還夸贊聲不斷的興奮樣子。

心道也就是兩個姐姐此刻上班了沒在家，不然很有可能開始畫線裁剪縫制頭花了。

晚些時候，等吃完了午飯，爺倆也沒有午睡，就直接拉著爬犁帶著家伙事出發去起網了。

趙慧芳則繼續樂此不疲的收拾那一絲袋子的布頭。

或許，無論做什么時間長了都可以熟能生巧，陸遠和陸先進現在鑿冰窟窿也越來的越得心應手。

爺倆配合默契的起網撿魚，真的感覺比吃魚都過癮。

即便冬季大河冰面上寒風刺骨，但是興奮也會使人忘卻寒冷。

等到把帶來的兩個花筐和袋子都裝滿，兩人又是拉著爬犁滿載而歸。

待回到家的時候，陸遠一看到院子里多了一輛自行車，就知道是安剛來了。

而安剛和趙慧芳也很快一前一后的從屋里推門出來了。

安剛一邊笑容滿面的說道，一邊小跑的過來幫忙，“我都來半天了，還想去迎迎你跟大爺，但是大娘死活不讓。”

陸遠看出對方不是客套，說的是真心話，也笑著說道，“不用迎，萬一沒有走一條道反而麻煩。”

陸先進也呵呵的說道，“可不咋的，再說你也不知道我們到底啥時候回來，還不如在家老實的等著。”

“是唄，我也是這么跟這孩子說的。”趙慧芳一看爬犁上又那么多收獲，喜上眉梢的同時也是心疼不已，“你們倆趕緊進屋，都別管了。”

于是，幾個人很快又都魚貫而入的先進了屋。

陸遠脫下棉鞋坐上了特意燒的滾燙的炕頭，又喝上了姜湯，感覺從內到外的寒意都被驅散了大半。

然后，就發現跟他們聊著天的安剛，眼睛總往北炕上的那幾個搪瓷盆上面瞄。

陸遠又不是第一次跟對方打交道了，多少也能猜到，但是他沒有主動提起，而是繼續的聊著賣魚的事。

反倒是嘗到了做買賣甜頭的安剛，嘮嗑嘮了一會后，就按耐不住的開了口。

“陸遠，剛才你們沒回來之前，我就聽大娘說了，家里打算發了豆芽賣。

一個羊是趕，兩個羊也是放，你們要是信得著我的話，我也能幫忙賣。”

陸遠現在已經是家里的主心骨般的存在。

所以，除了安剛，同樣端著大瓷碗喝著姜湯的陸先進，還有屋里屋外忙活著的趙慧芳都齊齊的看向了他。

其實，陸遠昨天跟王長海說的另有安排，也是打算先問問安剛的意思。

如果能合作更好，不能的話也可以再找旁人。

反正，現在不想爬冰臥雪干活的小青年不是一般的多，也有很多腦子靈活卻一時間沒有找到門路和方向的人。

“那有什么信不著的，只是賣豆芽不比賣魚，利潤要小許多，而且大冷天的還容易損耗多，所以，我之前才沒跟你提。”

安剛立即欣喜的說道，“那倒沒啥，弄個冰棍箱子多捂幾層棉被唄。主要是多少錢批給我。”

現在一斤綠豆黃豆也沒有沒少錢，一斤豆子大概能發出來幾斤，所以即便是在天寒地凍的冬天，一斤豆芽也就能賣幾毛錢而已。

因此，陸遠沉吟了一下，給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批發價。

安剛賣魚賺到了幾塊錢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對賣豆芽的事情也是充滿了信心，“行，那就按照你說的價！不過如果賣好了的話，豆芽能不能供得上賣啊？”

“這個問題就要看情況再說了。”陸遠頓了頓，說道，“假如銷路很好的話，我們家還有鄰居也會增加生豆芽的數量。

不過，發豆芽這件事也不算太有技術含量，很多人家到了冬天沒什么菜吃自家也會生。你還是先試著賣賣看吧。”

陸遠完全是根據季節和處的時間點給家里人找一些能干的副業。

因此，現在展望太多也沒有必要，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安剛也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想的太遠了，“你說得對。那我今天先把魚馱走，明天準備好了家伙事再來取豆芽。”

陸遠剛嗯了一聲，喜滋滋的趙慧芳就異口同聲的說道，“好啊，那你可得多帶點被子。”

陸遠知道母親對于這豆芽能否賣出去還是有些忐忑的，現在有人上趕著要批發，那高興勁兒肉眼可見。

之后，爺倆暖和了過來，跟著一塊把大魚小魚挑揀、稱重。

等安剛付完了錢走了以后，趙慧芳又說話算話的把收到的三十多塊錢分成了三份。

最多的那份自然是充了家里的金庫，而陸遠和陸先進各得到了三塊錢的零花錢。

當天晚上，家里又吃的格外豐盛。

一大盆酸菜排骨五花肉，搭配上大米飯，陸遠不出意外的又吃撐了。

飯后，簡單的收拾完碗筷。

趙慧芳和陸英姐妹倆就急不可耐的擦干凈手，開始挑燈夜戰的制作頭花了。

而陸遠和陸先進也沒有閑著，一個充當設計師指導工作，一個負責后勤和打下手。

一家人在收音機廣播和踩動縫紉機的配樂中，干的熱火朝天。

當一塊塊碎布，加上松緊帶以后變成了頭花，著實的充滿了成就感。

而陸遠也感受到了diy的樂趣，拿著鉛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盡量的把他以后見到的一些頭花的款式畫出來。

陸英和陸霞在被服廠也上一段時間班了，耳濡目染的也多了很多見識。

但是，弟弟卻不一樣，初中畢業以后就分到了山上林場知青點干活。

之前，也很少看他關注姑娘家的這些東西。

因此看到那些有些栩栩如生的頭花，還有蝴蝶樣式的，都嘖嘖稱奇。

陸遠自然不能說自己這些完全是照葫蘆畫瓢，拾人牙慧。

于是只用了在電影里看到的借口，就把家里人都忽悠住了。

第二天中午，安剛如約而至。

他果然馱了一個賣冰棍的木頭箱子過來了家里，然后還有兩個厚的棉被。

陸遠跟著父母一起把發好的豆芽整理好，交付完成。

雖然目前誰也不知道這些豆芽會不會好賣，但是用了不少心，賣相也比自家吃的要好多了，還是挺有信心的。

等到人走后，陸遠也找個理由出了門。

不過，他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進了自己的空間。

最近因為現實里的事忙忙碌碌的不太得閑，也只有晚上的時候獨處，才能盡情的在空間里徜徉，體會田園的生活。

大黃和三只小狗崽因為吃的好，現在又都胖了不少。

一個個皮毛都油光水滑的，看到主人進來了，也都圍著他的腳邊打轉，汪汪汪的叫個不停。

陸遠好像是君王一樣，挨個的稀罕揉搓了一遍。

“你們幾個倒是幸福啊。”

大黃和三個小狗崽，也許不知道主人在說什么，但都用哼唧和打滾賣萌撒嬌來回應了。

因此，讓陸遠更加的喜愛異常，走到哪里都愿意帶著它們。

晚些時候，陸遠的身邊，就跟著這幾個亦步亦趨不愿意離開的跟屁蟲，又在空間里進行了采摘。

他不只把很多已經成熟的蔬菜摘了下來，還把它們進行了腌制。

尤其是那些小黃瓜，又脆又嫩的還帶著一股清香，不論是直接吃還是腌成咸黃瓜，肯定都比現實里的菜地種的美味。

不過，陸遠也沒有獨樂樂，他臨出空間以前又摘了一些這個季節可能出現的小青菜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