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到家的時候，趙慧芳已經提前就找好了干爽的線褲棉褲放在炕頭上，屋子也燒的格外的熱乎。

一進屋，都覺得熱氣撲臉。

因為上次已經有過一次收獲頗豐的經歷，這回她表現的也沒有那么激動了。

但高興是肯定高興的，畢竟知道能賣了換錢，增加家里的收入。

“哎呀，這回我看又沒少整啊，你們爺倆這運氣也是真好。粘網的錢說掙就掙回來了。”

陸先進坐在炕沿邊，一邊脫棉鞋一邊笑著說道，“那是。老伴，之前不就跟你說了嗎，想要干啥事不能怕花錢投入。”

趙慧芳有點疑惑的問，“那你們這些都是用粘網整的啊？不是說要先下網再明后天起網嗎？”

陸遠速度要更快一些的把脫下來的棉褲放在了旁邊，解釋道，“媽，網確實下了，不過是把能撈的魚都撈完了才弄的。

還有，一會兒我王四叔家的二哥八成會過來，我跟我爸答應了，讓他去賣魚……”

趙慧芳一聽，立即追問起了前因后果。

等聽完了爺倆的長話短說，她也沒有反對。

“讓別人去賣也好，我之前還挺害怕你們哪天被抓進去關起來呢。

畢竟，這一會兒一個變化，誰知道又要刮什么風行什么令。

到時候萬一影響到你爸的勞保工資，還有你以后找對象，哪多哪少啊。

而且長海那孩子也是個老實本分的，咱們也知根知底，不怕差事兒。”

陸遠早就料到母親不會不同意，笑著說道，“是啊，這樣媽你也不用提心吊膽的了，隔三差五的就坐家等著收錢好了，比上班干活來錢還快。”

當然，這也是他暫時想出來的能夠在明面上的一份合理收入。

屆時，家里有了很多進賬，再是會過的母親，也不會再那么省吃儉用，全家人的生活水平肯定是直線上升。

至于暗地里，陸遠也打算明天收獲一批空間里的小青菜到市里試著去賣，而那些收入肯定就裝進他自己的腰包了。

這樣一明一暗的安排，相信很快他們家就能超越很多家庭，往小康的道路上狂奔了。

趙慧芳也開心的笑了起來，“那敢情好。沒想到我一個圍著鍋臺轉的家庭婦女也趕上了這美事，還得多虧你們爺倆能干啊。

不過，放心，我也不是那么鐵公雞的人，每次也得分給你們爺倆點零花錢，不能讓你們白挨凍挨累。”

陸先進雖說自己也有小金庫，但是誰能嫌錢咬手啊，立刻笑道，“那可太好了，老伴，咱得說話算數啊。”

趙慧芳瞪了陸先進一眼，“肯定算數啊。這么多年，我啥時候說話不是一口吐沫一口釘。”

陸先進呵呵的笑了，“那倒是，那釘子釘的才結實呢，用羊角錘都得起半天。”

趙慧芳又氣又惱的捶了他兩下，“你個死老頭子，一天天的可能貧了。”

陸遠笑瞇瞇的看著父母歲數不小了，還感情深厚恩愛有加的樣子，眼底浮現了一些羨慕。

都說父母是孩子的榜樣，曾幾何時，他也期望能夠擁有這樣的家庭生活，可惜并沒有得償所愿。

只希望這一世，能夠有幸遇見琴瑟和鳴的人吧。

陸遠和陸先進很快換好了干燥的衣物，又蒙著大被在炕頭上捂了半天。

王長海才推著自行車過來了。

趙慧芳不失熱情的把人讓到了屋里。

幾人又寒暄閑聊了一會兒后，又一塊給那些大大小小的魚做了挑揀和稱重。

除了一些賣相不好的還有想要留給家里吃的魚，一共裝了120多斤，然后索性算了個整數。

由于是第一次賣魚，王長海連家伙事和稱都沒有，陸遠他們家自然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三點多的時候，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

陸遠也吃飽喝足的暖和過來，再度的穿戴好騎上二八大杠自行車離開了家。

到了林業局被服廠附近的時候，看時間尚早，還找地方連人帶車的進了空間。

大黃和三只小狗崽顯然接受良好，比之前要活潑了許多。

尤其是大黃狗，陸遠特意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它的傷處，發現也不知道是本身的愈合能力強，還是空間里的加成，肉眼可見的有了好的變化。

他摸了摸大黃的狗頭，“等明天給你弄點肉吃，傷也許好的更快。”

大黃許是聽懂了，睜著好像會說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陸遠，蒲公英似的尾巴也搖得更歡了。

陸遠本身就挺喜歡小動物的，也知道狗喜歡被人摸的部位在哪。

他又摸了摸大黃的下巴脖子后背，讓它舒服的都瞇起了眼睛。

隨后，陸遠又去逗了逗三只小狗崽。

要說這小狗崽身上的味道，還挺獨特的，一點都不覺得難聞，讓他挨個的拿起來聞了又聞。

見主人遲遲不放下自己的孩子，行為還有點迷惑，大黃歪著頭也是看了又看，之后它也湊了上去，鼻子動動，開聞。

陸遠被大黃的舉動逗笑了，“喏，還給你。”

小狗崽們回到了媽媽的身邊，那小嘴巴就像是自帶雷達一般，很快就鎖定了出奶的地方，用力的開始認真干飯。

陸遠給還在坐月子的大黃備好吃的喝的，又侍弄了一會兒眼看著就能采摘下來蘸醬菜的小青菜。

然后，才重新穿戴好，離開了空間。

從溫暖如春的地方到了因為太陽下山更是冷風呼嘯的室外，陸遠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心里暗忖，幸好林區的冬天時間再是漫長，要好幾個月，也終究有過去的時候。

待到了被服廠門口，陸遠沒有下了自行車，而是坐在車座上單腳支地的等人。

被服廠車間是兩層的樓房，在夜色中亮著一排排燈，顯得尤為醒目，映襯的下面的自行車棚也能讓人隔老遠的看清楚。

隨著下班鈴聲的響起，燈光陸續的熄滅一些，不過樓上幾個辦公室房間依然沒變化。

下班的人流，也如同被開了閘的水一樣的涌出來了。

陸遠伸長了脖子，在包裹的嚴實的人群里尋找著。

很快，就看到了自家姐姐挽住手一起走的身影。

他招了招手，“大姐，二姐。”

陸英幾乎同時也看到了弟弟，沖他揮手。

陸霞見狀，也用力的揮舞了兩下手臂。

待兩人快步的到了跟前的時候，都是一臉的笑容。

“老小。你等多半天了？凍壞了吧？”

“沒有。大姐，我也剛到不大一會兒。”陸遠關心的問起，“你們倆第一天感覺怎么樣？”

陸英笑著回答，“挺好的。”

陸霞語速很快的說道，“對，老姨對我們可照顧了。組長人也挺好。”

陸遠下意識的又看了看往出走的人群，“老姨先走了？”

陸英搖了搖頭，“沒有。老姨還得留下加會班。”

陸遠本來還想跟許衛民的老姨打聲招呼，聞言笑著說道，“這樣啊。那咱們就先走吧。”

于是，陸霞再度的坐到了前面的大梁上，陸英還是坐到了車后架上。

陸遠馱著兩個姐姐把家還。

一路上，免不了要聊天來打發時間。

當得知自己的同學王長海，要從自家倒魚賣，陸霞的反應也是有些吃驚的。

“瞧著他平時蔫巴的，膽子還挺大。那以后也不回山上知青點干活了？”

陸遠一邊用力的蹬著自行車，一邊回答，“如果能賺到錢的話，應該是不回了吧。總比爬冰臥雪的干活強。”

陸霞感慨了一句，“也是。還能摸到錢，自己花起來隨便點。

如果要是我攤上他那樣的家庭，肯定也早撂挑子不干了，誰也別想壓榨我。”

陸遠笑了笑，沒有吭聲。

因為，他知道這個年代的很多人，從出生以后就被徹底洗腦了，有些思想已經鐫刻到了骨血里。

甭看二姐說的這么硬氣，真的輪到自己身上了，也會被所謂的親情綁架，變得逆來順受。

等到三人回到家的時候，熱乎的飯菜早就做好了。

只待他們洗洗手，就能開飯了。

陸先進和趙慧芳自然也關心了一番，兩個女兒第一天上班的情況。

姐妹倆又復述了一遍跟陸遠講過的內容，聽的老兩口既放下了心，又笑得很是開懷。

“你們兩個可得好好干啊，最好認真的把那些技術都學到手里，以后有手藝傍身，也就不用愁了。”

“是啊，像你們這種林場的小青年，有多少個想從溝里調下來，都找不著門路。

這是多虧了你們弟弟認識大民，完了通過他老姨的關系給你們整進去了。”

陸英和陸霞也都紛紛表態。

“爸，媽，你們就放心吧。我們肯定要好好做事，好好學手藝。”

“對啊。我們就是辜負了誰，也不能辜負咱們家老小，幫著跑前跑后的這份心啊。”

陸遠放下了碗筷，難得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們都是一家人，總這樣說不是見外了嗎？

到什么時候，我們兄弟姐妹也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最親的人。”

陸先進笑呵呵的接茬道，“老小說的對。都是一家人，咱們就不說那些客氣話了。

你們要是有心呢，就等以后發了工資給你們弟弟買點兒好吃的，或者等會做活了，買布給做條褲子得了。”

陸遠對于父親的提議很是支持，“我看行。大姐，二姐，那我就等著你們給我做褲子了啊。”

陸英和陸霞異口同聲的說道：

“行啊，等我們學會了，第一條褲子肯定給你做。”

“對。而且，必須得一人給你做一條，讓你兩條來回換著穿。”

陸遠爽朗地笑道，“那可太好了。到時候我逮誰給誰說，這是我姐姐給我做的。”

趙慧芳看著大家伙其樂融融的畫面，也跟著一起笑了。

但當媽的人，總是誰都牽掛，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當成親兒子一樣的陸致，笑容又淡了幾分。

坐在斜對面的陸遠，最是關心父母的反應，立即就猜到了一些端倪。

他正打算挑一個輕松點的話題，轉移母親注意力。

結果，院子里就傳來了進來人動靜。

原來是王長海賣魚回來了。

看著他一臉喜色雙眼冒光的跑進屋里，基本上不用問就能知道情況怎么樣。

“那些魚全都賣完了，一點兒都沒剩！大爺，大娘，老小，這是咱們說好的錢，總共是43塊。”

一家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那雙凍得通紅變色的手，以及被按面值大小順序捋好的一沓錢上面。

陸先進沒有急著伸手接錢，而是招呼著，“你這孩子，那著啥急呀。這一路騎回來凍夠嗆吧，趕緊喝點熱水，暖和暖和，然后再吃點飯。”

趙慧芳雖然看著那一沓有零有整的錢也是眼神發亮，但同樣沒有動作，“是啊，憑著咱們的關系，差不了。

你幫著他們鑿冰窟窿弄魚也沒說好好歇歇就去賣魚了，肯定早就凍得透透的了，趕緊的吃點喝點熱乎的緩一緩。”

陸遠也搭了一下王長海的肩膀勸道，“二哥，趕緊把大衣脫了。正好陪我爸還有我喝點兒白酒，暖暖身子，然后邊吃邊聊。”

陸英和陸霞這會兒都已經起身去倒熱水，拿碗筷杯子了。

后者仗著是老同學的關系，附和了一聲，“對呀，王長海，你又不是沒端過我家飯碗，趕緊的。”

在一家人的盛情難卻之下，王長海也沒有矯情的再拒絕。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實話，還真是餓了，一進屋聞到家里這飯菜香，都流口水了。”

陸先進笑呵呵的說道，“這就對嘍。都到大爺家了，還裝啥假呀。”

“可不咋的。”趙慧芳也拿出了女主人的姿態，“就是沒整啥好菜好飯，你們先吃著喝著，我再掂量兩個。”

王長海急忙攔擋，“不用，大娘，真不用。這一大盆燉魚，還有白菜粉條就夠硬的了。”

趙慧芳推開了他的手，“哎呀，你這孩子就別管了。也不整啥尖端的，炒個雞蛋啥的，又省事又快。”

陸遠也幫著拉住了還要跟上去的王長海，“二哥，你就客隨主便吧，我媽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長海當然知道，從小到大沒少羨慕陸家的幾個孩子，“好，那我就聽大娘的了。”

隨后，幾個不喝酒的女眷很快吃完下了桌。

桌上也只剩下了陸遠他們三個男人繼續吃吃喝喝。

但是，也沒有壓桌太久，王長海就起身告辭了。

待人走后，全家人除了陸遠，都過手數了一遍錢，那心情自然是格外的美妙。

甚至，臨睡前還在興奮的聊著對未來的展望。

第二天，陸遠把姐姐們送去了單位上班以后，就找地方收起了自行車，然后去了車站坐車。

他打算去市里轉一轉，看看能否把小青菜賣出去一些……